下面的人在桌上又加了两幅碗筷。
游听扬朝着君不离微笑着点了点头落座,顾随目光躲闪着有些拘束的坐在了君不离斜对角的位置。
昨天刚在余风令面前说了君不离的坏话,今天就见着本人了,顾随心虚极了。
“今日叨扰王爷了。”游听扬主动开口道 。
君不离摇了摇头,面上浅笑,“余风令一直也说让我们认识认识你们呢,不过这次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顾随没忍住目光往君不离身上瞟了几次,这说的怎么跟媳妇见相公朋友似的。
“很久之前就听闻王爷风姿非凡,只是一直无缘相识,这次还要多谢风令了,才能有次机会。”游听扬笑容爽朗,语气真挚诚恳。
君不离面上也谦虚十足,“游公子谬赞了。”
“小王爷待会儿可是要和我们一同去马球场玩几场?”游听扬问道 。
余风令适时插嘴,“他不行,他脚受伤了现在还没好全呢,不能到处跑。”
顾随目光落在余风令脸上,紧紧盯着面上满是探究,不对,这很不对。
余风令被顾随看的心里发毛,他抬眼看过去,“你吃错药了啊今天。”
“你才吃错药了呢。”顾随习惯性的反驳。
余风令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我看啊,有人是因为昨天去做贼了。”做贼心虚。
顾随被他说的心一跳,连忙看了眼君不离,这一瞥就瞧见君不离幽幽的看着自己,他连忙收回目光,朝着余风令瞪眼,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才……才做贼了呢,我可是善良正义之士。”
君不离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看着余风令面上带笑目光完全落在顾随身上,像之前跟自己斗嘴一样跟顾随斗嘴,两人说着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他睫毛轻颤,眼神一暗。
刚刚下人上来时,给茶壶里上了新的茶叶,加的水也都是刚烧开的,因为泡上没多久,所以放在余风令了手边,还没往几人的茶盏里倒。
君不离坐在余风令身侧,茶壶也在他手边,他一手拿起自己的茶盏,一手拿起茶壶就要往里面倒水。
余风令难得看见顾随这一副紧紧张张心虚的怂样,心里幸灾乐祸,因此他时刻注意着顾随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日后可以攻击他的机会。
刚要张口再跟顾随说些什么,身侧就传来一声低呼,伴随着瓷器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余风令侧头就看见君不离身前歪倒的茶壶,冒着滚烫热气的水从壶口淌出,眼看着就要从桌子上流下落到君不离腿上。
而君不离还在怔怔的看着被他甩在地上的杯盏,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右手手背和手指明显是被烫到了,在一片白皙之上发红刺眼的很。
余风令神色一紧,也顾不了太多,连忙朝着外面吩咐了声,“风林,赶快去拿盆冷水和烫伤药过来。”
接着放下筷子,侧身弯腰把君不离抱起来,跨过地上的碎瓷片把他放到不远处的软榻上,自己蹲在他身旁看了看他身上。
“还有没有哪儿被烫到了?腿和没事吧?”余风令面色紧张,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在君不离的身上摸了摸。
感觉到没有湿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余风令抓住君不离放在一侧的手,把他的手展开,看了看他被烫红的指腹。
君不离的皮肤又嫩又白,手上一点儿茧都没有,而被烫到的那几处明显的红肿起来,显得触目惊心。
“对不起……”头顶传来小声的嗫喏。
之前从未听过君不离说过这几个字的余风令愣了一下,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向君不离。
一向倔强骄傲的少年此刻低头垂肩,唇瓣紧抿着,懊恼又低落。
余风令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轻柔,“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是你受伤又不是我受伤了。”
“我太笨了,连这点儿事都做不好。”君不离垂着眼睛,声音低弱,语气里带了些失落。
余风令觉得君不离今天的情绪不太对,想到是从给他母妃祈福回来后他才开始这样的,不自觉看着他的眼神更软了几分。
他轻笑了声,“这些儿事可轮不到你做,不然那下面的人都没活儿干了。”
站起身想要看情况的顾随和游听扬,看着他们之间插不进去别人的氛围,一时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顾随凑到游听扬耳边小声开口,“你看,我说的对吧,这又是抱又是摸脑袋的,他们之间肯定不正常。”关键是那股子亲昵劲儿,他平常在余风令身上可没见过。
游听扬目光落在两人的身上,余风令蹲在小王爷面前,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自有一种别人融不进去的亲密感。
他收回目光,把几乎贴在自己身上的顾随推开,“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少操点儿心吧。”
顾随瞪大眼,他看了一眼那边没注意这里,才继续说道,“怎么不关我事儿啊,小王爷可不是个善茬儿,那小风铃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啊。咱俩好歹也算是他哥啊。”
游听扬瞥了他一眼,“你能做什么啊,进来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我……我……”顾随瞪眼,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但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来。
恰巧这时风林进来了,顾随听见声音望过去,就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下意识脖子一缩,彻底偃旗息鼓了。
看到风林过去,游听扬这才起身也走到两人身边,顾随紧跟在他身旁。
“小王爷烫的可是很严重?”虽然刚刚游听扬在一旁看着他并无大碍,但问还是问问的。
君不离摇了摇头,接着朝他歉意的笑了笑,“是我扰了你们了的兴致了。”
“小王爷没事便好,我们刚刚也吃的差不多了。”游听扬觉得小王爷并没有顾随说的那么凶恶,明明相处起来温雅有礼,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顾随悄悄撇了撇嘴,看着君不离手上那点儿烫伤,觉得有些小题大作。
眼看着余风令给君不离处理好伤口,一刻钟又过去了,他在这儿等得屁股都坐不住了。
瞅着余风令走到桌边倒水的功夫,顾随连忙揪住的衣服,凑近他问道,“哎,咱们什么时候走啊,这都快到晌午了,这马球还打不打了啊。”
君不离余光就没离开过余风令,他心中思虑片刻,适时地开口,“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不用在这儿陪着我,不是还要去打马球吗?”
顾随眼睛一亮,朝着余风令抬了抬眉。
但君不离不说还好,这一主动开口,余风令就更有些担心了,他一向走的就不是善解人意风,这突然变了,肯定是哪里不太对。
看着余风令面上带了些犹豫的神色,君不离心中暗笑,面上十分乖巧,抬手朝他晃了晃,“我没事的,就一点儿小伤,明天说不定你见到我的时候就好了。”
余风令确实也没有什么再留下来的理由,他最终是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注意些。”
阳光明媚又带着些灼人的热意,不留余地的倾洒在马球场上,照的地面也耀眼刺目。
少年们稳坐马背,不时拽近缰绳弯下那劲瘦有力的腰背,薄衫被浸出的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身上紧绷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透亮的汗滴洒落,落在地上顷刻不见。
一场结束,游听扬边喝水边看向一旁的余风令,“你怎么回事啊?看着没有尽全力啊。”
“哼,我看啊,他是人在这儿,心留在小王爷那里了。”顾随擦了擦额上的汗,看了眼余风令抬声道。
余风令没理他们,拿起一壶凉水就朝头上浇了下去,瞬间的凉意驱散了全身的热气,但心里的焦躁还是有些压不下去。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从昨晚上开始,到今天早上君不离的异样,他觉得哪哪儿都不对,但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一直到了晚上回府,余风令都还有些不在状态。
饭桌上,余母和余父对视了一眼,开口朝着余风令问道,“这几天跟小随和听扬他们玩的怎么样?”
余风令点了点头,“还行吧,我们去城郊狩猎了来着,今天还打了马球,玩的挺尽兴的。”
“我也想打马球。”一旁的余书嘉仰起小脸,巴巴的看向余风令,奶声奶气的说道。
余风令转头看了眼他嘴上沾的米粒,毫不留情的嘲笑,“你还是先把饭吃好吧,就你这小豆丁,马都能把你当球踢。”
余书嘉嘴巴一瘪,眼看就要红着眼眶掉金豆豆。
“哎哎哎,逗你玩儿呢,连玩笑都不会开怎么交朋友啊以后。”余风令抬手把他嘴上的米粒揪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口,“啊……”
余书嘉下意识跟他学,小嘴巴一张,“啊……”
看着他把米吃下去,余风令摸了摸他的脑袋,夸奖道,“我们书嘉真乖,真是好孩子。”
余书嘉被夸了,顿时忘了刚刚的事儿,高兴的摇头晃脑的吃着碗里的饭。
吃完饭,余风令起身就要回屋,突然被他娘叫住。
余母走到余风令身旁,颇有些感慨的看了他几眼,“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这些年你在外面,终究是我有些地方没顾虑到,如今也是时候该让人教你这些事了。”
余风令被说的有些懵,但不等他说什么,余母就拍了拍他的肩。
“行了,赶快回房吧,今日早些睡,不要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