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白安一下子撞到了华文君硬邦邦的胸膛,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印子,他好像被撞懵了,抬起头呆愣地看着华文君,鼻尖因为碰撞的酸楚皱了皱。
这幅表情简直可爱得不得了。
华文君本来还生着气,看到郎白安这个样子却顿时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声音泄了气般软下来:“……我只是怕你被骗,轻信了花言巧语,你这么蠢,等以后真正嫁进梅府后会吃亏。”
郎白安皱着眉从华文君怀里起身,他的脸皮似乎很薄,被华文君几句话勾出红晕,生气地将手里轻飘飘的衣裳砸向华文君。
“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他说完这句话后居然连衣裳也不要了,甩开华文君的手“哒哒哒”地往浴堂里跑,门帘被扬得哗啦作响。
华文君整个上半身被衣裳盖了进去,鼻尖一下子全被郎白安的气息占领,他耳边嗡了一瞬,就这么顶着一脑袋的衣裳站了好几秒钟,然后才冷哼了一声。
“不知好歹。”
虽然锐利的眉眼扬出一个标志着心情十分恶劣的痕迹,但最后却将衣裳仔细地搭回屏风上,关门时动作也无比轻柔。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华文君还在奇怪着。
“他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大?”
“我刚才说的哪一句话不对,就算梅伊世今天去烟花巷不是为了玩乐,但难保以后会呢?”
“他居然还要嫁人,真是蠢得要死,明明之前对梅伊世没个好脸色,诛魔之战中也是被梅伊世抓住的……”
最后这句话兀的小声了下去,只有自己能听到。
系统忍了忍,还是说出口:“其实当时魔尊能被修仙界抓住,最大的功劳还是宿主你的,要不是身在魔宫的你与外界里应外合……”
华文君的眉猛然折出一个锋利的角度,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只得不耐烦地打断了它:“我记得,不用你来提醒。”
系统顿住,另起了一个话题:“宿主,你今夜……好反常啊。”
华文君沉默着没说话,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点。
系统见他沉默,继续叨叨:“你以前不是挺讨厌他的吗?刚开始接到这次任务时那么不爽,我都快吓死了,还以为你不想见到他。”
“我本来就不想见到他。”
系统的声调拔高了一个度:“那你闯进他殿中干嘛,还抓着人家的脚给人家穿鞋?郎白安想跑,你掐着他的腰不让人动,鼻子都快埋进他的锁骨去了。还问他身上是什么味道,啧啧,我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
“宿主,你不觉得你做得有点多了吗?按照原本的主线剧情,你只用协助梅伊世阻止凤筠的阴谋就行,换句话说哪怕你一路划水摸鱼,主角和反派该干啥干啥,剧情还是能走下去,梅伊世身为主角不可能看不出凤筠的异常,说不定就是怕人跑了,特意安个未婚妻的身份将人套住呢。”
“你这样,好像一个没事找事的变.态。”
华文君嘴角下压,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闭嘴!”
他额头上蹦出了一条条青筋,如果系统有实体,他一定会将它狠狠揍一顿,最好揍得鼻青脸肿,再也不敢说出这种僭越的话。
不知想到了什么,华文君声音像是淬了冰,满含嘲弄:“你看看现在的梅伊世,哪里像是知道凤筠身份的样子?”
这下轮到系统沉默了,就今晚发生的事来说,华文君很反常,梅伊世也不像个男频主角,好像只剩下郎白安还在认认真真地扮演着一个反派。
见它不说话,华文君像是扳回一局似的呵笑一声。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晴朗日子,万里无云。华文君这几天没有再见到过郎白安,不知道郎白安是原本就不喜欢外出,只整日待在自己那空无一人的小殿。
还是被华文君吓到了,不敢出来。
这日,梅伊世邀华文君在亭子里饮茶。
浓郁的茶香溢出了亭子,茶杯与桌壁刻碰间发出阵阵悦耳的声音,底下就是一个小湖,虽然不如凤筠殿外的小湖精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华文君托着下巴望着身下不远处游曳的几尾锦鲤,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事。
梅伊世轻咳一声唤回了华文君的注意力。
华文君淡漠的视线移到梅伊世脸上,语气平平地点评道:“茶不错。”
梅伊世讪讪笑了一下,显然也有些心神不宁。
昨日郎白安同梅伊世说华文君曾经大晚上去找过他,口里还说些不清不楚让人误会的话。
“他说你去烟花巷,我没有信他。他还骂我蠢笨,以后嫁给你了会受欺负。”
郎白安撅着嘴,皱起眉很是不满地向梅伊世告状。
当时梅伊世心里吃了一惊,实在是无法将郎白安说的那些话与自己师尊联系在一起。
但他又不得不信,因为郎白安看起来气鼓鼓的,白皙的脸颊因为生气而沾染上了粉色,小巧的眉头皱紧,一双杏眼巴巴地看着梅伊世,只差说出让他将华文君赶走了。
梅伊世心跳有些加速,问:“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郎白安想起了自己被捉着脚强行穿鞋的事,又被人捉着腰挤在脖颈处嗅闻,耳尖瞬间红了,低着头嗫嚅道,“没、没说什么了。”
梅伊世见郎白安不愿意说,心头的疑虑更深,知道华文君一定还说了更过分的话,甚至是做出了过分的事情。但他面对着这样可怜的郎白安,也说不出逼问的话,只得叹了口气让人先回去。
时间回到现在,梅伊世看着正淡漠喝茶的华文君,到了嘴边的质问怎么也说不出。
要他说什么呢?
问华文君师尊你为什么会大晚上出现在凤临殿呢?那可是自己未婚妻的住处啊。
还有,师尊那天去烟花巷,又是为了做什么。
梅伊世早就听说李员外身死的消息了,全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李员外被人扒光衣服随意扔在乱葬岗,喉咙被他自己用指甲活生生挖穿了。
而跟着李员外的仆役失踪了,任凭李家夫人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来。
梅伊世想着这些,心头很乱,恨不得拥有读心术,看看眼前的师尊对自己未婚妻究竟是怎样一个念头,那暴尸荒野的李员外又究竟是不是他杀的。
华文君垂眼饮茶,满脸漫不经心。他当然知道梅伊世突然邀自己喝茶肯定是因为郎白安说了什么,但华文君一点也不在乎,心里反而在想:郎白安居然还会向梅伊世告状。
他告状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
会不会抿紧粉嫩的双唇,漂亮的一张小脸上带着哀求,葱白手指抓住梅伊世的衣摆,踮着脚凑到人面前,口中撒娇般说道:“梅郎,华文君他欺负我……”
华文君这么一想就有些停不下来,偏偏对面坐着的是想来质问的人,而不是郎白安本人。
若在场的是郎白安,华文君应该会将人按在身侧的椅子上,单手按着人的肩膀,虎口卡在圆润的肩膀头上,手指若即若离地隔着一层衣裳触碰突起的锁骨,再顺着锁骨往下摸去,嘴上威胁他:“将这杯茶全喝了,你告状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白瓷做的杯子会撬开浅粉的双唇,青绿的茶水沿着口腔流到喉管,有一些没来得及进入口中,就会顺着尖细的下巴往下滴,一颗颗透明中带点绿的水珠在细腻的皮肤上滚动。
华文君想,自己身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不会浪费任何一滴水。他会趁机伸出指腹将茶水擦拭,然后将沾着茶汁的指头插.进郎白安温热的口腔中,不动容地看着他脸上的痛苦和哀求之情。
华文君的心口开始发热,他觉得自己一秒也不想和梅伊世多待,只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出现在郎白安的小殿中。
余光忽然瞥到一抹青绿色,原本神情恹恹的华文君突然来了精神,端着茶杯的手激动地一跳,几滴茶水滴在大理石做的桌面上,沁开了一圈水渍。
从他坐着的地方瞧去,一颗圆圆的小脑袋正躲藏在游廊粗.大的柱子后,正在小心翼翼躲藏的人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正偷偷摸摸地想换一根离园亭更近的柱子。
华文君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玩味了起来,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远处鬼鬼祟祟的凤筠。
告了状还想来偷听,怎么会这么笨?
华文君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饮了一口茶。
梅伊世疑惑地抬起头,就见到正在和自己喝茶的人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表情,视线直直越过自己看向身后,身上散发着类似于盯上了猎物的狼的气息,专注而令人害怕,有一种永远也逃离不了的错觉。
他问道:“师尊,您在看什么?”同时身体向后转去,想要看看自己身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华文君盯得这么认真。
华文君根本没有听清梅伊世问了什么,回过神来时梅伊世已经将上半身转了一大圈。
他登时瞪大了眼睛,一个法诀瞬间在手里成型,下意识就要将梅伊世连同大理石桌一起掀飞出去。
怎么能让梅伊世看见这副样子的凤筠呢?
那个探着脑袋躲在柱子后、全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的呆愣模样只能被自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