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庄园的厨房里,景天正麻利地处理着火锅食材。
“肥牛要切薄片才入味,”他手腕一翻,刀光闪过,案板上的肉片顿时薄如蝉翼,“你爸这刀不错。”
顾琛趴在料理台边,眼睛发亮:“爸你以前是厨师吗?”
“山里长大的都会两手。”景天头也不抬,顺手把土豆切成均匀的薄片,“去把电磁炉搬来。”
顾琛屁颠屁颠跑去搬炉子,路过客厅时看见顾承言正在接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明天上午十点,让他亲自来道歉。”
顾琛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
厨房里,景天正往麻辣锅底里加花椒,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炉子呢?”
“我爸在发火,”顾琛压低声音,“好像是在说王总的事。”
景天手上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调汤底:“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顾琛撇撇嘴:“我都十五了!”
“十五也是小屁孩。”景天把调好的锅底倒进鸳鸯锅一边,“去叫你爸吃饭。”
顾琛刚要转身,就看见顾承言已经站在厨房门口,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需要帮忙吗?”
景天头也不抬:“把菜端出去。”
顾承言走进来,两人擦肩而过时,景天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檀木香。他下意识偏头,正好对上顾承言深邃的眼睛。
“看什么?”景天挑眉。
顾承言伸手从他发梢摘下一片香菜叶:“头发。”
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景天耳尖一热,猛地后退半步:“......谢了。”
顾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觉得嘴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火锅沸腾时,顾承言的手机又响了。
“顾总,王总说现在就想过来道歉。”
顾承言看了眼正在涮毛肚的景天:“问他,是来吃饭还是来道歉。”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王总说,带着诚意来吃饭。”
景天噗嗤一笑,夹起一片肥牛在红汤里涮了三秒:“让他来吧,正好加双筷子。”
二十分钟后,王总提着两瓶茅台,满头大汗地站在顾家门口。
“景、景先生,”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景天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王总吃辣吗?”
“吃!特别能吃!”
"那坐这儿吧。"景天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正好麻辣锅这边缺人。”
王总看着那锅红得发亮的汤底,腿肚子直打颤。
顾承言慢条斯理地倒了杯冰啤酒推到景天面前:“解辣。”
景天挑眉,正要说话,门铃又响了。
顾琛跑去开门,下一秒就听见他结结巴巴的声音:“爷、爷爷奶奶?!”
客厅里瞬间安静。
一位穿着旗袍的老太太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目光如电般扫过餐桌:“承言,这是怎么回事?”
王总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顾承言起身:“妈,爸,这是景天。”
老太太盯着正在涮肉的景天:“这位是?”
“我伴侣。”
“噗——”景天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顾琛赶紧递纸巾:“爸你没事吧?”
景天边咳边摆手,耳朵尖都红了。
老太太眯起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胡闹!"老爷子一拍桌子,“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
王总缩在椅子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
景天擦了擦嘴,刚要解释,顾琛突然大声说:“爷爷奶奶!景天爸爸可厉害了!今天还把欺负我的人揍了一顿!”
老爷子眼睛一亮:“会功夫?”
景天谦虚道:“略懂。”
“来,过两招!”老爷子当场就要脱外套。
老太太一把按住他:“先吃饭!”
王总弱弱举手:“那个,要不我先......”
“坐下。”顾承言一个眼神扫过去,“不是要道歉吗?”
王总:“......”
这顿饭吃得惊心动魄。
王总被辣得涕泪横流还要强颜欢笑,老爷子拉着景天讨论武术招式,老太太时不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景天,顾琛忙着给景天夹菜,顾承言则负责给景天倒饮料。
景天:“......”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饭后,老爷子果然拉着景天在院子里切磋。
“叔叔,得罪了。”景天拱手。
老爷子摆出起手式:“尽管来!”
三招过后,老爷子被景天一个巧劲带得转了个圈,却哈哈大笑:“好!这招漂亮!”
老太太坐在廊下看着,突然问顾承言:“认真的?”
顾承言点头:“嗯。”
“这孩子看着是不错,”老太太叹气,“就是年纪小了点。”
顾琛凑过来:“奶奶,现在流行年下恋!”
老太太瞪他一眼:“作业写完了吗?”
顾琛:"......"说不过就作业!
另一边,王总终于找到机会,凑到景天面前鞠躬:“景先生,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
景天懒洋洋地摆手:“行了,以后别找我儿子麻烦就行。”
“不敢不敢!”王总擦汗,“那个,撤资的事......”
顾承言走过来,自然地揽住景天的腰:“看景天心情。”
景天:“......”
他什么时候答应管这事了?
王总眼巴巴地看着他。
景天叹了口气:“明天去公司谈吧。”
王总如蒙大赦,千恩万谢地走了。
老爷子意犹未尽:“再来一局?”
老太太起身:“行了,老头子,让孩子们休息吧。”
送走二老,顾琛也被赶上楼写作业。
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
景天瘫在沙发上:“累死了。”
顾承言倒了杯温水给他:“洗澡吗?”
“嗯。”景天接过水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跟你妈说......”
顾承言面不改色:"实话。"
景天:“......”信你个鬼!
他放下水杯,转身往楼上走:“我先去洗澡。”
顾承言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渐深。
浴室里水汽氤氲。
景天站在花洒下,热水冲刷着身体,脑子里却不断回放今晚的荒唐事。
王总赔罪,顾家二老突袭,顾琛神助攻......
最要命的是顾承言那句“我伴侣”。
“啧。”他抹了把脸,关掉水龙头。
刚擦干身体,浴室门突然被敲响。
"景天。"
顾承言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时低沉。
景天套上浴袍,拉开一条门缝:“干嘛?”
顾承言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干净衣物:“你的换洗衣物。”
“谢了。”景天伸手去接,却被握住了手腕。
顾承言的拇指在他腕骨上轻轻摩挲:“我母亲的话,别放在心上。”
景天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没那么玻璃心。”
“嗯。”顾承言松开手,“晚安。”
看着顾承言离开的背影,景天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这都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