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顾家厨房。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厨房,景天系着那条深蓝色围裙——那是顾琛去年父亲节送的礼物,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但洗得很干净。他正专注地往搅拌盆里倒入低筋面粉,手机架在一旁播放着「焦糖布丁教程」,视频里法国厨师夸张的发音惹得他嘴角微扬。
“150克...好了。”景天轻声自语,指尖在电子秤上轻点。料理台上整齐排列着香草荚、新鲜鸡蛋和进口奶油,这些都是他昨晚特意去精品超市采购的。
想到王小川今天要来,他特意选了有机鸡蛋——那孩子对食物很挑剔,上次来家里做客时把胡萝卜丝一根根从炒饭里挑出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咔嗒”一声,蛋黄在碗沿完美裂开,景天娴熟地将蛋清分离。他手腕轻转,打蛋器在蛋黄与砂糖的混合物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渐渐变成柔和的淡黄色。
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景天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顾承言拍照时总喜欢故意发出声音,像是生怕他不知道似的。
“爹地!你在做什么好吃的?”顾琛的声音比人先到,少年像阵风一样卷进厨房,发梢还翘着一撮不听话的呆毛。他穿着oversize的黑色T恤,上面印着“别和傻子吵架”的字样,是上周和同学逛街时买的。
景天头也不抬:“焦糖布丁。”他故意没提这是为王小川准备的,否则这小子又要吃醋。
果然,顾琛眼睛一亮,像发现宝藏的海盗:“我能帮忙吗?”他凑得太近,景天都能闻到他头发上残留的洗发水味道,是薄荷混着青柠的香气。
景天挑眉,目光扫过儿子还沾着牙膏渍的衣领:“你确定?”上次让他帮忙煮个泡面,结果差点把厨房点着的记忆犹新。
顾琛立刻挺直腰板,三指并拢举到太阳穴:“绝对不捣乱!我发誓!”他眼睛亮晶晶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对烘焙感兴趣了?景天暗自嘀咕,但还是递给他一个打蛋器:“把蛋白打发,记得要无水无油。”
顾琛接过工具,信心满满地比了个OK手势:“简单!我看过视频的!”他学着景天的样子把蛋清倒入钢盆,却因为用力过猛溅了几滴在围裙上。
五分钟后——
“爹地...”顾琛的声音突然变得心虚,“为什么蛋白越打越稀?”
景天转头一看,盆里的蛋白水汪汪一片,像被稀释的牛奶,顾琛手腕上还滑稽地沾着蛋壳碎片。再仔细看,打蛋器头上居然沾着一点蛋黄——原来分离时混进去了。
“......”景天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垃圾桶里三个破碎的蛋壳上。他早该料到,让顾琛打蛋就像让哈士奇看家,结局注定是灾难。
顾琛讪笑着用袖子擦脸,结果把蛋白抹到了颧骨上:“可能...是鸡蛋的问题?”
“是你把蛋黄混进去了。”景天无奈地抽出厨房纸,轻轻擦掉儿子脸上的污渍,“还有,打蛋要顺着一个方向。”
顾琛不服气地撇嘴:“明明视频里看起来超简单的...”
上午十点,门铃准时响起。顾琛像听到开饭铃的小狗,瞬间忘记挫败感,飞奔去开门:“川子!”他的拖鞋在地板上打滑,差点撞到玄关的盆栽。
王小川穿着浅灰色卫衣和做旧牛仔裤,耳垂上戴着小小的银色耳钉——上周刚打的,为此被他爸念叨了三天。他手里拎着印有“Godiva”logo的礼盒:“景叔叔好!这是我爸从比利时带的伴手礼!”
景天笑着接过巧克力,注意到包装丝带上别着张小卡片,用花体英文写着“To景叔叔”。他揉了揉王小川的头发——这孩子每次来都会特意做个发型:“谢谢,正好当甜点配料。”
王小川探头看向厨房,鼻翼微动:“好香!需要帮忙吗?”他比顾琛小两个月,但总显得更沉稳些。
顾琛一把揽住他肩膀,不由分说往厨房带:“走!我爹地在做焦糖布丁!”他朝景天挤挤眼,意思是“看我多够意思”。
景天刚想阻止,两个少年已经冲进厨房,宛如两只兴奋的哈士奇。顾琛抄起打蛋器就要演示“正确打法”,王小川则好奇地戳了戳正在凝固的焦糖。
——完了,我的厨房。景天绝望地看着顾琛碰倒的香草精瓶子。
顾承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端着印有公司logo的马克杯,杯里黑咖啡冒着热气。他穿着居家服,头发还有些湿,显然是刚洗完澡。看到厨房的混乱场面,他淡定地抿了口咖啡:“需要清场吗?”
景天叹气,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腰:“你儿子带来的朋友,你负责看着。”这个动作让顾承言眼神暗了暗,不过现在不是**的时候。
顾承言点头,放下咖啡杯,像拎小猫一样拎起顾琛的后衣领:“你,离烤箱两米远。”
顾琛在空中扑腾:“???老爸你干嘛!我能帮忙的!”
王小川乖巧举手:“顾叔叔,我会做马卡龙!”见众人惊讶的目光,他补充道:“跟我妈学的!她以前在蓝带进修过。”
景天和顾承言对视一眼——这孩子居然是个隐藏技能点满的?顾承言微不可察地挑眉,景天知道他在想什么:王总那个工作狂前妻居然会做甜点?
厨房很快分成两派:
景天负责焦糖布丁,王小川处理草莓马卡龙。少年手法娴熟地过筛杏仁粉,挤出的面糊大小均匀,让景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顾琛被顾承言按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一碗打发失败的蛋白和几块边角料饼干。“老爸,我也想帮忙!”顾琛第N次抗议,手指沾着奶油想去够搅拌器。
顾承言用报纸轻敲他手背:“你负责保持厨房完整。”语气不容反驳。
顾琛哀嚎着趴到桌上:“这是歧视!**裸的歧视!”他偷瞄父亲的表情,知道装可怜这招今天不管用了。
王小川那边进展神速,粉色马卡龙面糊在烤盘上排列成完美的圆形。放进烤箱时,他还专业地调整了上下火温度:“我家烤箱脾气比较怪,要降10度。”
景天忍不住夸赞:“小川,你以后能开甜品店了。”他悄悄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打算下次见到王总时当话题。
王小川腼腆一笑,耳尖微微发红:“景叔叔做的焦糖布丁才厉害,我都闻到香味了!”他指着焦糖层漂亮的琥珀色,“这个颜色太完美了。”
顾琛幽幽道:“爹地,你变了...你以前只夸我的...”他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景天头也不回,专心给布丁脱模:“你上次'帮忙'把盐当糖放,咸蛋糕的阴影还在。”那天的“作品”后来被顾承言命名为“海水味慕斯”,放在公司冰箱里整整一周都没人敢碰。
顾琛:“......”黑历史攻击最为致命。
中午十二点,甜品大功告成。焦糖布丁金黄诱人,轻轻晃动时像果冻般Q弹;马卡龙酥脆的外壳下是绵软的草莓内馅;景天还顺手做了巧克力熔岩蛋糕,切开时浓郁的酱心缓缓流出。
顾琛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布丁,烫得直哈气也不舍得吐出来:“唔!好吃!比学校食堂强一万倍!”
王小川小心咬了口马卡龙,幸福得眯起眼:“比我妈做的还棒!景叔叔你考虑开个甜品店吗?”他掏出手机对着摆盘精致的甜点拍照,“我要发ins!”
顾承言尝了口熔岩蛋糕,突然看向景天:“什么时候学的?”他记得上周景天还只会做基础款戚风。
景天耸肩,假装没注意到丈夫灼热的目光:“网上教程,不难。”其实他偷偷练习了三次,第一次烤成了碳状物。
顾承言眸光微动,手指在景天掌心轻轻一划:“下次教我。”这个动作让景天耳根发热。
——顾总,您还记得您上次煮的“水泥饼干”吗?景天内心疯狂吐槽,表面却维持着微笑:“行啊,先从打蛋开始。”他故意看了眼顾琛,“有人学了半小时还没入门。”
顾琛突然举手:“老爸!我也要学!”
顾承言头也不抬:“你负责吃。”
顾琛:“......”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下午,客厅里阳光正好。顾琛和王小川瘫在沙发上打《动物森友会》,游戏里两个角色正在为谁该拥有金色玫瑰而争吵。
“川子,你爸最近忙啥呢?”顾琛随口问道,手指飞快地操作手柄。他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靠着王小川,这是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
王小川操纵角色一个漂移:“好像在和顾叔叔搞什么新项目。”他压低声音,“听说是要收购那家总跟你们作对的科技公司。”
顾琛挑眉:“他俩居然没打起来?”上次两位父亲因为投资方案在会议室吵到全公司都听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王小川偷笑:“我爸现在可怂了,天天说'顾总英明'。”他模仿父亲谄媚的语气惟妙惟肖,逗得顾琛笑倒在抱枕堆里。
——王总:识时务者为俊杰。
书房门突然打开,顾承言走出来时还在用蓝牙耳机通话:“...对,条款第七项需要修改。”看到两个孩子,他简短结束通话:“琛琛,王总说要接小川回去。”
王小川哀嚎着扔下手柄:“啊?我才刚钓到皇带鱼!”
顾承言补充:“他说带你去新开的环球影城。”
王小川瞬间弹起来,游戏里的人物直接掉进河里:“告辞!”他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又折回来给了顾琛一个熊抱,“下周篮球赛见!”
顾琛:“......”塑料兄弟情。
送走王小川后,景天在厨房收拾残局。水流冲刷着碗碟,他哼着走调的小曲,没注意到顾琛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书房。
——这小子又想干嘛?景天擦干手,悄悄跟过去。从门缝里看到顾琛正站在书架前,踮脚够最上层的一个黑皮相册。那是顾承言的珍藏,平时连他都不让随便碰。
“找什么?”景天突然出声。
顾琛吓得差点摔了相册,手忙脚乱地接住:“爹、爹地!我就看看!”他额头上沁出细汗,显然做贼心虚。
景天走过去接过相册,皮质封面已经有些泛白,边角处还有磨损。翻开第一页,是顾承言二十出头时的军装照,比现在瘦些,眉目凌厉得像出鞘的刀,右臂上缠着绷带——那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负伤时拍的。
“哇!老爸年轻时这么帅?!”顾琛瞪大眼睛,手指小心地抚过照片,“这肌肉线条,这眼神...难怪爹地你会...”
景天轻咳一声打断他,继续往后翻。有训练场上的、有野外生存的,还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角度。他的指尖突然停在一张合影上:“这是陆骁?”照片里顾承言和另一个军人勾肩搭背,背景是某个军事基地。
顾琛突然指着某张照片的角落:“爹地!这是不是你?”他兴奋得声音都变调了。
景天一愣——照片里野外炊事班正在做饭,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侧影在切菜,虽然像素不高,但那挺直的腰板和拿刀的姿势,分明是十**岁的同位体。
——等等,顾承言怎么会有我当时的照片?!景天心跳突然加速,记忆像被撕开一道口子。他想起记忆里那次联合演习,炊事班临时被抽调去支援特战队,有个冷面军官总来要双份饭菜...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顾承言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摊开的相册上。空气瞬间凝固,顾琛敏锐地嗅到危险,抓起相册塞给景天:“我突然想起作业没写!”说完光速溜走,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
景天举着相册,眯起眼睛:“顾承言,解释一下?”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
顾承言走近,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咖啡味。他抽走相册,手指不经意擦过景天的:“战友拍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那时候我们就见过了?”景天追问,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嗯。”顾承言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你给我们班多打了半勺红烧肉。”
景天瞪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他想起这些年的偶遇、重逢,还有顾承言那些看似巧合的帮助...
顾承言低头亲了亲他瞪圆的眼睛,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现在说也不迟。”这个吻顺着鼻梁下滑,最后落在唇上。
——这混蛋又用美男计!景天半推半就地想,却不由自主地回应了这个吻。
……
晚饭后,顾琛鬼鬼祟祟摸进厨房。景天正在洗碗,泡沫堆得像座小雪山。
“爹地...”顾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发现老爸的秘密了!”
景天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什么?”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顾琛眼睛亮得惊人:“他书桌抽屉里有个盒子,里面全是你的照片!”少年手舞足蹈地比划,“有穿军装的,有在菜市场买菜的,还有你在武术馆的!”
景天擦手的动作一顿:“...你还看到什么了?”他心跳漏了半拍,那些照片的时间跨度恐怕不止八年。
顾琛挠头:“就这些啊,老爸藏得可严实了,用密码锁锁着。”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还看到一张你在...呃...”话说到一半突然刹车。
“等等,”景天突然反应过来,“你翻你爸抽屉?”他故意板起脸。
顾琛一僵,干笑着后退:“我、我去写作业了!”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
景天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失笑。这孩子从小就有侦探癖,五岁时就翻遍家里所有柜子找“圣诞老人礼物”。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能藏事。
深夜,主卧里只亮着盏暖黄的床头灯。景天靠在床头看书,实则是等顾承言从浴室出来。水声停止,门开时带出一阵带着薄荷香的热气。
顾承言擦着头发走过来,水珠顺着锁骨滑进睡袍领口。他在床边坐下,床垫微微下陷:“所以,你早就认识我?”景天合上书,单刀直入。
顾承言把毛巾扔到椅背上:“演习时见过。”他伸手把景天搂进怀里,湿发蹭在他颈窝,“你切土豆丝的样子很特别,像在拆炸弹。”
景天噗嗤笑出声:“就因为这个记住我?”他想起部队里那些关于顾阎王的传闻,很难把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和那个冷血教官联系起来。
“不止。”顾承言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低沉,“后来在退役军人招聘会上又见到你,你在帮一个坐轮椅的老兵推车。”
景天心头一颤,那是他退伍后第三个月的事:“然后呢?”
“然后,”顾承言收紧手臂,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找了八年。”简单的四个字,藏着多少辗转反侧的夜晚。
景天鼻子发酸:“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承言轻笑,气息拂过他耳垂:“怕你觉得我变态。”手指顺着脊椎下滑,引起一阵战栗,“毕竟我连你倒垃圾的照片都存了。”
景天转身捶他胸口:“顾总,跟踪狂行为确实有点变态。”却被捉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顾承言低笑着关灯,将他压进被子里:“那变态到底。”吻落下来的力度像是惩罚,又像失而复得的庆幸。
——喂!这是惩罚吗?!景天在喘息间隙模糊地想,却主动环上了丈夫的脖子。
窗外,初秋的月亮悄悄躲进了云层。顾琛的房门开了一条缝,少年偷偷瞄了眼主卧方向,笑着把相册塞回书架。那里面有张新照片——上周家庭日,三个人的笑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同位体!同位体!同位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打发时间看吧也不知道写啥了。[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