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 你这是给谁寄信啊?”陆嘉安带着沈歆瑶来到驿站寄信处,见她将信递给驿站人员,伸长了脖子去看,很是好奇。kanshushen
沈歆瑶露出一丝笑:“一个朋友而已。”
陆嘉安点了点头,下意识认为沈歆瑶是寄给京中的手帕交, 便也没有再多问。
两人从驿站出来, 沈歆瑶看向远处,脚步一顿。
陆嘉安扭头看她:“怎么了?”
“我刚好像看到一个人, 有点像昨日差点撞到我的小偷。”沈歆瑶皱了皱眉,陆嘉安顺着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人也没瞧见。
沈歆瑶又自己摇了摇头:“或许是我看错了。走吧, 昨日你只带我见识了三好中的两好,还有一好没带我去呢。”
一提到这个,陆嘉安连忙道:“走走走,这就带你去,你肯定喜欢!”
沈歆瑶跟着陆嘉安一路来到一条巷子, 这巷子瞧着不似之前去过的地方繁华, 看起来有些老旧。路上走来走去的人,多穿着麻布衣裳,瞧着是最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区。
“这是哪儿?”沈歆瑶不由问道。
陆嘉安有些得意道:“这是小家巷,你别看这巷子瞧着不怎么样, 但这巷子里藏着第三好——王婆家的糯米肉丸。”
“糯米肉丸?吃的?”沈歆瑶眼睛亮了一下。
“对,吃的。”陆嘉安边走边解释,“糯米肉丸是我们阳州城三好之一, 但整个阳州城,我敢说,就小家巷王婆家的糯米肉丸最好吃。她虽开在这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巷子里,可会有不少达官贵人遣了家中奴仆前来,买一些回家尝呢。”
“既如此,你为何不遣人来买?”沈歆瑶瞧着陆嘉安的样子,可是一点世家子弟的架子都没有。走在这样的路上,他也十分自在,整个人接地气得不得了,是以沈歆瑶也挺喜欢这个有点皮有点粘人的小表弟。
陆嘉安听了摇了摇头:“买回去和现场吃,那口感是不一样的。我瞧着你应该同我一样,是个在这方面讲究的人,所以才带你来的。保管你,吃一次,想一生。”
沈歆瑶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说,那我可不敢吃了,万一真的念念不忘,那我岂不是在京中要馋死了?”
“别啊,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尝呢?”陆嘉安连忙道,“你若尝过之后真念念不忘,也不是没办法。”
“哦?什么办法?”沈歆瑶侧着耳朵听着。
陆嘉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道:“你嫁到咱们阳州城来,不就可以了。”
这话刚一说完,陆嘉安就被沈歆瑶一巴掌拍脑袋顶上,沈歆瑶道:“小屁孩,能不能念着你姐姐一点好?我嫁到这阳州城来,那可就真的是远嫁了。背井离乡的,多难啊。”
“难什么,又不要你去别家,你来我们家不就可以了。”陆嘉安摸了摸自己脑袋,不忘回嘴。
“你们家?我可记得,表哥已经定下亲事了,未婚妻是你们阳州城数一数二的才女。”沈歆瑶斜了陆嘉安一眼,“你这么说,小心你未来嫂子知道了,要打你。”
陆嘉安不服气道:“谁说让你嫁给我哥了?我……我不行吗?”
说完这句,陆嘉安又有些怂怂的故意撇过头去。
“不行。”沈歆瑶一口拒绝,还伸手在他脑袋上又弹了一下,“小小年纪,居然还敢打你表姐的主意了。”
“为何不行?”陆嘉安更不服气了,“老师一向夸我聪明,我以后定能高中,当官,当大官!你若嫁给我,日后就是官太太,有何不好?”
沈歆瑶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好。你比我还小上两岁,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况且你我还有血缘关系,太奇怪了。”
陆嘉安听她这么说,便知沈歆瑶是认真拒绝了。毕竟比她小,这也不是他决定的呀!
只是忍不住嘟囔一句:“表姊妹而已,又不是堂姊妹,又有何关系?”
沈歆瑶听进耳朵里,却不准备跟他讨论这个事情。毕竟在这时代,表姊妹结亲的可不少,按照律例也是毫无问题的。
另一头,陆府内,大江氏竟也正和江氏说着此事。
而门外,正有洒扫的仆人在打扫着。
“妹妹,我瞧着瑶瑶实在欢喜得很,我家安儿瞧着也着实是喜欢她。”大江氏喝着茶,笑着道,“不如,你就让瑶瑶嫁到咱们陆家来,做我的儿媳妇,别的不说,后半辈子定不叫她吃半点苦,受半分委屈。”
“姐姐的心意,我明白。若瑶瑶嫁到陆家,我相信,后半辈子,定不会让她吃苦。”江氏冲大江氏笑了笑,眼神温柔。
门外洒扫的仆人正巧将最后一处打扫干净,话也刚好听到此处。正想再继续停一会儿,便见不远处有大丫鬟走来,于是连忙拎着桶前往下一个洒扫的地方。
洒扫的人前脚离开,后脚江氏便道:
“只是这事儿,还是不成的。”
大江氏不解:“这是为何?可是妹夫不许?”
江氏摇头道:“此事我也只和姐姐说上一嘴,姐姐听过便不要放在心上,切莫和第三个人说。”
听江氏这么一说,大江氏顿时又好奇又担忧起来,认真看着江氏。
“我家老爷与当今圣上的六皇子,已经有了君子口头之约,在瑶瑶年满十八岁之前,不将她许任何的人家。”江氏不急不慢地说出来,“这两年内,若六皇子能凭自己本事娶到我家瑶瑶,我们老爷便同意将瑶瑶嫁与他。”
具体的约定,江氏只用了一句“凭自己本事”揭过,大江氏也不是愚蠢之人,知晓大约是不好透露,也没追问。
只是有些感慨道:“这么说来,等于是你们和六皇子已经有了口头婚约了。”
江氏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大江氏又问:“此事瑶瑶可知?她可愿意?”
提到这一点,江氏叹了口气,道:“真是因为她愿意,所以才会有这一出。不然,我早就给她相看起人家了。”
见江氏这般模样,大江氏立刻也明白了几分,小声道:“是瑶瑶喜欢那六皇子?该不会……不会的,瑶瑶是个乖孩子,还是有分寸的。”
江氏哭笑不得,道:“姐姐这点大可放心,瑶瑶她虽然被我们纵得有些胆大,可什么事不能做她还是知道的。只不过,二八少女情窦初开,这心给出去,收回来可不容易。”
大江氏听了也叹了口气,道:“无妨,只要那六皇子是个好的,便也不怕。妹夫位高权重,要护住瑶瑶,也不是难事。”
如此说开后,大江氏便不再提及此事,并暗自下决定,得趁早掐断她那傻儿子的想法。
而那仆人离开后,完成手里头的事,便去求了负责管理他们洒扫处下人的管事,说家中有事,想要回去瞧上一眼。
“刘管事,行个方便吧。”仆人说着,偷偷往管事手里塞了点东西,管事低头一看,是五个铜板。这对仆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大方的数目了。
刘管事掂量了一下,而后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规矩的。不过瞧你这般,定是家中有急事,就给你破例一次。但晚膳之前,必须回来。”
“是是是,一定。”
仆人连忙千言万谢,出了陆府后,便一路小跑着朝驿站方向走去。
来到驿站,他提笔写了封信,只写了两个字,一个是“成”,一个是“银”。他小时候家里条件尚可时,曾经也去过一段时间的学堂,习了些字。
这封信他是寄给京中的一位远房兄弟,那兄弟前些日子竟与他联络上,不仅写了信给他,还给他了一笔银子,让他替他办件事儿。
这事儿便是让他想办法进陆府,然后算计陆府那小公子与要来府上探亲的表小姐,让他俩生米煮成熟饭,两家定下婚事。若他答应,会随第二封信给他送打点用的银子。
当时他看了信就笑了,即使他能进入陆府为奴,可以他这样的身份进去的,做的只不过是力气活,主子身边都无法近身,哪里又能算计到主子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他那兄弟土柱似乎也没这个脑子,想到这一层。但在钱财这块,却鸡贼。信中提出,他需进入陆府后,用陆府的腰牌在回信中,按下一个印儿,以证明他确实进了陆府。
他见银子给的丰厚,觉得能贪下一笔银子也不错,就回信应了。随后,打点了一下专门替各个豪门贵族人家选奴仆的人牙子,顺利进了陆府。
进了陆府后,他便拿到了那笔银子。银子都到手了,他就不做他想,更不想冒险去害主子了。反正到时候问起来,便说没成功便是。
只不过他没想到,今日却能听到主母和那沈夫人的这样一番谈话,听起来,这两家婚事肯定能成呐!
只要婚事能定下,这目的不就达到了吗?远在京中的土柱又不会知晓其中细节,而他还能拿笔“辛苦费”,何乐而不为?
这便使他屁颠屁颠跑到这驿站来,写下了这封信。
只要拿到了钱,他便想个法子,早些从陆府离开不干了。
余州城内。
“殿下,那陆户书先前一直喊着要见捉他之人,这会儿嗓子都喊哑了,便消停了。”莫安进了屋子,汇报到。
北倾川点了点头,道:“叫人好饭好菜好茶伺候着,不要苛刻了陆户书。此事还需借他一用。阳州城的陆家如今如何?”
“今日应是陆户书最晚回府之日,目前陆家还无动静,恐怕得过几日才会察觉不对劲。”莫安说道,说完这些,他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带着淡淡的笑意递给北倾川,“不过陆家虽无事,但沈小姐给殿下写了封信。驿站的人一通知,暗卫便急忙送来了。”
莫安心道,暗卫不知为何要盯着驿站干这份活儿,只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信件,一刻也不敢在路上耽搁呢。
听是沈歆瑶的信,北倾川伸手接过,便打开将信纸拿了出来。
刚要展开信纸,手上动作却是一顿,然后抬眼看向莫安。
莫安怔愣片刻,随后立马道:“属下告退。”
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出了屋子。
见莫安走了,北倾川这才将信纸展开。
熟悉的字迹和开头问候映入北倾川眼帘,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信的时候,他的整张脸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信中先是花了大篇幅述说她在路上的无聊和对他的思念,后面又提到阳州城好吃好玩的多,而信中出现的“安表弟”更是引起了北倾川的注意。
“安表弟?”北倾川微微拧眉,轻轻念出信上的话,“安表弟活泼可爱,还带着我游玩阳州城,与他一同听了说书先生说书,又一道赏了秦河边的春日柳,很是开心……”
越读脸色越发有些难看起来。
北倾川死死盯着信上“安表弟”三个字。
这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甚至于,在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却已经唤了莫安的名字。
待莫安进来后,便听到自家主子下令道:“叫人给去查查,沈歆瑶嘴里的‘安表弟’是何人。”
而此刻被关在房间里的陆户书,颇有些绝望。
他喝了几大口水,再一次尝试着拍了拍门,道:“有没有人啊!让我见见你们!不管为何事,至少让我知道啊!就算你们不怕我是一方户书,但我夫人的妹妹前几日应已到了我家府上,她那妹妹……咳咳……”
喉咙一阵干痒,让他咳嗽了几声。
而后继续道:“她那妹妹乃沈户大将军的妻子,此次携女前来探亲。若我不能及时归家,我夫人定会求姨妹告知沈大将军,到时候由沈大将军出面,你们麻烦就大了!”
此时,已经不用护送沈歆瑶,而是回来看守陆户书的暗卫小黑,听到这话,差点没从屋顶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