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本就擅长隐匿, 虽被归于邪魔外道,但并不如魔修那般好分辨。xinghuozuowen
更何况根据管家的说法, 那青年应该是天不亮就离开了童府,他们更是无法分辨那人到底是不是妖修了。
管家以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十分有用的线索, 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于兴。
于兴却扶着额头觉得他说的都是些废话。
大堂里陷入一阵沉默。
直到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大喊道:“总管您让我们去找的那个人有线索了!”
众人看向他。
他连口气也没来得及喘,就被管家拎了过去:“快说。”
“有……有人说看到一个长相十分出众的男子, 抱着一只白色狐狸去了城郊的树林。”
永兰镇城外的树林, 也就是严凛上次见玉衍的地方。
出了城,以普通人的脚程,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管家提议多带几个人过去, 被于兴和林涯远以可能会有危险为由,给拒绝了。
萧语霁倒是干脆,不等管家说完话,起身便走到了外面,抽出银雨就要御剑往城郊树林赶。
严凛却表现出了十分踌躇的样子, 拿着墨霜不敢往下放。
萧语霁看他如此忸怩,想起来自己这徒弟是个怕高的,轻叹口气,冲他伸出手, 道:“怕就过来。”
严凛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脚下一使劲就踩了上去。
正要用手搂住师尊的腰,就听见萧语霁侧首警告道:“管好你的手,否则把你扔下去。”
“哦。”严凛怯怯收回手。
只是刚一上天, 萧语霁就觉得有只不老实的爪子,慢慢悠悠往自己胸口摸去。
他一把抓住那只手,回头瞪向严凛。
严凛却一脸无辜:“师尊,我发誓,是我的手自己动的。”
萧语霁嘴角抽了抽:“你……”
话未出口,就被严凛一把反握住:“师尊你好好抓住它,它就不会乱动了。”
十指相扣。
萧语霁唇角轻轻一勾,凤眼半挑:“这样算抓住了吗?”
饶是严凛脸皮厚如城墙,被萧语霁这么一撩拨,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于是,他大咧咧地伸出另一只手:“这只手和我说,它也要。”
银雨驮着两个人,速度自然慢了些,等他们落地的时候,林涯远和于兴已经提前赶到。
见严凛整个人都快扒在萧语霁身上,林涯远脸色不太好,低声斥道:“语霁,这里还有其他人,让你徒弟注意一下。”
严凛扒得更紧了,就差像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
他悠悠抬起头,道:“那日在兵剑库,林宗主当着器宗那么多人的面抱起玉衍的时候,怎么不注意一下?”
一听他提起玉衍,林涯远脸色更黑了。
那于兴也听到了严凛这句话,微微皱眉,问道:“林宗主和三宗大会上那魔修?”
林涯远狠狠剜了严凛一眼,强压下内心的愤怒,装成心平气和的样子,微笑着回道:“无事。”
于兴信了他的话,不再追问。
萧语霁屈起食指弹了弹严凛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让他赶快从自己身上下来。
严凛分外遗憾地松开了他的师尊。
林涯远又看向萧语霁,挂起温煦的笑容,问道:“语霁觉得我们先去哪边找?”
萧语霁将银雨收进剑鞘,抬头看着他,只觉得他笑得无比虚伪,索性回了他一个疏离的假笑:“林宗主,我还是希望你能连名带姓的叫我,否则让其他人误会我们很熟可就不好了。”
林涯远没想到萧语霁居然会用这句“其他人”来呛自己,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萧语霁却不再看他,把视线转向于兴,道:“这里这么大,我们不如分头行动,我和我徒弟去那边,于长老请随意。”
他随便指了个方向,提步就往那边走去。
严凛赶忙跟上,回头露给林涯远一个得意的笑容,又炫耀般地拍了拍自己背上的墨霜。
林涯远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只得在于兴的提议下与那师徒俩背道而驰。
现在刚过午时,本应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但走在这树影重叠的密林里,却总有一股凉意。
“那只狐狸,会是妖修吗?”走在前方的萧语霁突然问出了声。
严凛一惊,心道师尊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不会是在怀疑什么吧?
他不知该怎么答,干脆抬头望天,重重树影中偶尔漏下的几缕阳光有些刺眼。
萧语霁却又自问自答道:“如果他是妖修,那江予之前辈为什么会和他混在一起?”
严凛很想回答:因为那只狐狸是江予之老婆啊。
可他不敢。
萧语霁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盯着严凛,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难道道修不应该对妖修和魔修赶尽杀绝吗?”
严凛觉得自己被那若有若无的光斑晒得头有些疼。
他觉得吧……魔修也不都是坏人,比如他自己,就是个实打实的好人。
再比如严以青那个小侍从,狗伢子石安,看起来也不是坏人。
严凛并不能随意读取严以青的记忆,只有碰到了某些事情或人物,才能像解锁新拼图一般,搜索到与之相关的完整记忆。
所以,在严凛有限的记忆里,十二魔宫里好像也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十恶不赦。
可这些话,是万万不能向师尊讲的。
但严凛也有些纠结,师尊好不容易主动提出这种问题,是不是说明他对道魔妖势不两立的这一信念也有些动摇了……
自从被江予之一眼看破身份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万一哪天被师尊发现了魔修身份,他该怎么办?
他微微抬眼看向萧语霁,开始沉思,也许这是一个机会,能稍微改变一点师尊对魔修的看法。
“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
萧语霁半天没用得到严凛的回答,意识到他的徒弟不过才入门这么点时间,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然而严凛却抬起头,说道:“师尊,普通人有好有坏。道修也有好有坏,我看林涯远就不是个好人。”
萧语霁似乎思索了一下,才低低嗯了声。
“所以,”严凛声音慢慢变小,“魔修和妖修,会不会也分好坏呢?”
萧语霁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他捏紧银雨的剑柄,咬牙道:“妖修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我父母皆是被魔修所害,我定不会原谅那些魔修。”
严凛想哭:道修我是回不去了,我还有机会变成妖修吗?
墨霜像是读出了他的想法,在神识里嘲道:“你在想屁吃。”
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见萧语霁如此态度坚决,严凛也不敢再继续为魔修辩解些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师尊身后,生怕暴露一丝不应该出现的失落。
周围渐渐起了些白色的雾气,严凛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想拉住前方的萧语霁。
手一抓,空的。
严凛瞳孔猛然放大,嘶叫了一声:“师尊!”
无人回应。
“萧语霁!!”严凛转向其他方向,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人应答。
他抬手想要抽出背上的墨霜,那雾气却有如生命般,从四面八方向他呼啸而来。
-
严凛是被震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辆疾驰的马车里。
身旁坐着一个女人,身着黑色劲装,手里握着一柄长剑,上面还有未干的鲜血。
她本是神色紧张地盯着窗外,听到严凛醒来的动静,立马把头扭了过来。
严凛这才看清,这女人的外表不到三十岁,容貌美艳,身材妙曼,但无论是脸上还是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面对严凛,女人敛去面上的焦灼,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腕,替他理了理头发。
大抵是因为失血过多,那指尖冰凉得不似活人。
严凛一个寒颤,张嘴就想问你是谁,我在哪儿,这是要到哪儿去?
可话到嘴边,声音却变了。
他听见自己用孩童的声音叫了一句——“娘亲”。
严凛难以置信地抬起手,那是一双三四岁小孩儿的手,白皙粉嫩,如同藕节。
那女人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回道:“以青,没事,你父亲已经把他们引开了,我们不会有事的,不会……”
她的音量越说越小,似乎并没有什么自信。但又仅剩这一句话能充当自己的心里安慰,只得不断地重复。
以青,严以青?
严凛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坐起身,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才看到自己脚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上面依稀有些药粉,但被鲜血冲得所剩无几。
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墨霜果然不在。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严凛更懵了,难道他又在做梦?
女人放下剑,哆嗦着手指拿出药粉,重新在严凛的伤口上洒了厚厚一层。
严凛又不自觉地问道:“娘亲,爹爹他……”
话音未落,女人把空药瓶扔到了一旁,紧紧抱住严凛,冰凉的泪珠滚落在那小小的肩膀上。
她洗脑般地念叨着:“你爹也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是你爹的对手,你再乖乖睡上一觉,醒来就能见到爹爹了。”
严凛像是□□控的人偶般,皱起眉头,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道:“可是我的腿好痛,睡不着。”
女人放开他,拿出自己那占满灰尘与血迹的乾坤袋,抖着手打开,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
她转过身子,俯身向前,撩起车帘,向外面驾车的人问道:“你那里还有药吗?”
车夫的回答吞吞吐吐,十分艰难:“夫人,你刚才拿去给少主用的那瓶,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存货了。”
女人咬住下唇,捏紧拳头,失望地缩回身子。
听儿子还是不停呼痛,心疼不已。
她思索半分,撕下半截袖子,缠在儿子的伤口上。
又用剑尖挑破自己的指尖,一滴纯黑色的血慢慢冒了出来。
女人低咳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动作有些无力,但还是挣扎着将这滴血喂进了儿子口中。
却听到外面的车夫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9 23:16:01~2020-04-30 23:5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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