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这句话说得非常不客气。
也可以说是充满了敌意和恶意。
方知则不为所动。
“我是变态,你又是什么?”
他目光轻飘飘掠过盛煜鼓起来的口袋,语气冰冷而嘲弄:“——偷藏头发的正人君子?”
盛煜同样毫不心虚:“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你高尚。”
盛煜藏头发完全是出于一种说不清理由的直觉行为。
他在收藏的时候没想过把头发收起来能做什么,但是在和方知则对峙的这短短几分钟里,他灵光一闪想到了在众多电视剧里看到过的场景,顿时变得更加理直气壮:“我要收起来给唯唯做平安符,你用来是干什么?”
他摆出了一副严防死守的姿态,显然,方知则今天是一根头发都别想得到了。
“既然这样,”方知则收回手,淡淡说,“期待你的成品。”
·
容唯知道自己好了,但是容宛仪不放心,所以他还是只能再在医院里住几天,观察情况。
这几天里,他也没闲着,每天都在很积极地做复健训练。
医院有几间面积不大的复健室,是给一些注重**的客人准备的,容唯每天都会选一间,一呆就是一天。
复健室全铺着非常柔软的地垫,所有器材都用绒布包裹起来,有投影仪和音响可以用来放影视剧和音乐,有沙发有茶几,也可以用来休闲娱乐。
他躺着的时间不算久,复健没有多少难度,只要适量运动就可以。
方知则陪他一起。
“我想上学了,我们都分到一个班了吗?”
“嗯。”
“太好了。”
方知则看着容唯在器材上高兴地转来转去锻炼,平静地加了一句:“——不过你的座位还没定下来。”
“……”容唯倒也不是很意外,“……哦。”
“唯唯,你想和谁一起坐?”
别看他问得这么随意,实际上,这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容唯从幼儿园到初中,基本上都是和盛煜一起坐,主要也是因为别人——包括方知则,都抢不过他。
他习惯、也很喜欢和盛煜一起坐,但这句话是不能在现在说出来的,很容易就显得偏心。
为了他们的友情,他得把一碗水端平。
“想和你们一起坐。”容唯眨巴着眼睛说,“要是你们俩不答应,我也可以坐流水席,一二跟你坐,三四跟盛煜坐,星期五当自由的小精灵。”
方知则笑了一下:“也行。”
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但也有所预料。
如果顺从他的本心,他只会想让容唯一直只留在他身边。可他的本心又实在是恐怖的东西,还不到坦白的时机。
一整套的复健锻炼要半小时,锻炼完,容唯拖着疲惫的身躯,重重往沙发里一躺:“好累。”
方知则拿了瓶水,用手帕反复擦拭瓶盖,然后才拧开,递给他:“喝水。”
容唯喝着水,看他把手帕扔进垃圾桶:“我怎么感觉你的洁癖又严重了。”
以前他也会先把要碰的东西擦一遍,但不会擦这么久。
书里也是这么设定,他的洁癖随着剧情的进展变得越来越严重,完全可以说是变本加厉。
“是有一点。”
方知则垂眼,视线落在他被水浸润的唇角,手指捏紧,忍住了伸手去触碰的焦灼的渴望:“所以我最近不能陪你一起上学了。”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容唯,冷感的声线里带着一种极为柔和的笑意:“你先和盛煜一起坐,以后再补给我,可以吗,唯唯?”
容唯果断答应:“没问题。”
·
一星期后,容唯终于出了院。
容家的家庭成员很简单。爷爷奶奶只有容宛仪一个独生女,容宛仪从小就独立自主,聪明好胜,一路卷到顶尖大学毕业,然后进入容氏集团,逐步接手集团事务。
她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喜欢赚钱和花钱,毫无结婚的想法,干脆在二十八岁的时候选择了单身生育。
容唯是她唯一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宝,如珠似宝地养大,也成了她唯一的软肋。
为了庆祝容唯出院,容宛仪特意让人把家里布置了一番。
容唯下车时甚至稍微犹豫了一下下。
容家是一栋独立花园别墅,此时大门和围墙都挂满了长长的红布,说实话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要结婚。”盛煜从后看了一眼,非常诚实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还小,你不懂。”容宛仪斜了这苦孩子一眼,说,“这是很早就有的风俗,在门上挂红布条可以去霉运的。”
容唯心情有点复杂,还有点酸涩。
妈妈以前都是不相信这些的,想也知道她现在相信是因为什么。
他揣着这种心情踏进家门,随后又被一把柚子叶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据说这样可以去霉运。”容女士很认真地解释。
“。”容唯没有什么意见,“好的妈妈。”
直到进了家,保姆田姨端出一大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猪蹄面线,容唯忍不住向妈妈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妈妈,这也是去霉运的一环吗?”
容宛仪充满慈爱地看着他:“是的宝宝。”
她以前不相信这些,现在临时抱佛脚地信一下,当然是要都用一遍,万一就有个灵的呢?
容唯在心里抗议:【你是真的坏啊,你看你把我妈妈吓的。】
系统:【……】
抗议归抗议,吃还是得吃的。
猪蹄炖得酥烂,到了入口即化的程度;炖出来的油脂都被撇去,加了点醋和白胡椒粉,极大削减了脂肪的腻。
“好吃唉!”
“好吃就多吃点,猪蹄可是宛仪亲自炖的。”田姨笑着说,“为了做这碗面,宛仪一大早就起来了。”
“没问题,我是不会让妈妈的心血白费的。”
容唯应了一声,埋头苦吃,结果吃了半天才吃了一半。
一来是他胃口还没有完全恢复,二来也是因为,他发觉这碗面真的有点问题。
“为什么感觉……吃不完啊……”他边吃边发出含含糊糊的疑问,鼓起的脸颊似乎都充满了困惑。
容宛仪摸了摸他的脑袋:“吃不完就不吃了,不要把胃撑坏了。”
“给我吃。”盛煜拖着椅子坐到他身边,“刚好我饿了。”
田姨问:“小盛饿了的话,要不要再下一碗?”
“不用这么麻烦,”盛煜矜持地说,“我也没有太饿,吃唯唯剩下来的就够了。”
按理说,富贵人家的小孩都更在意饮食习惯,有足够的条件支持他们挑剔。然而唯唯的这两个朋友都很奇特,从小就会吃唯唯吃不完的东西。
田姨见怪不怪地给他拿了筷子和碗,总不能真的让他一直干等着。
容唯把面和猪蹄分给他一大半,两个人联手吃完一锅猪蹄面线,然后双双瘫进沙发里出神。
某个最碍眼的男的不在,盛煜就如同被解放所有黏人天性的大型犬,抱着容唯不撒手:“我们终于又可以一起上学了,你不在,学校一点意思都没有。”
容唯躺在他怀里,像吃饱了就懒洋洋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猫,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那你岂不是没有好好学习。”
“这也没有。”盛煜说,“我有努力过。”
其实他们念的国际部对学习要求没那么严格,也可以说是很宽松,只是架不住盛煜实在好动。
他对什么都有兴趣,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有容唯能管得住他。
如果是以前,容唯还会督促他学习,不过在看过剧情后,容唯对他学习这件事就彻底放下了。
“你开心就好,”容唯握住他的手,充满鼓励地说,“没有什么比你健康快乐更重要。”
可他这句话并没有给盛煜什么安全感。
盛煜甚至心虚且狐疑极了。
盛煜满脸狐疑地盯着他,犹豫再犹豫,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不住心里的困惑,谨慎地问:“唯唯,方知则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了?”
“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再也不想管我了?”
容唯:“……?”
·
第二天,容唯和盛煜一起上学。
容宛仪和他们一起去。
因为他生病的缘故,容宛仪给他请了长假,学校的老师们还没有见过他。
车停在学校门口,一行人下了车,容宛仪去办公室办理手续,盛煜带容唯回教室。
繁礼中学是海城很有名气的一所学校,有普通高中部和国际高中部,两部之间有一堵围栏拦着,似乎天然就象征着泾渭分明的立场。
【剧情今天就开始了。】
【目前修复进度:5%】
【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剧情节点,男主陆重会在今天被一群坏学生群殴,导致小腿骨折。你需要去阻止这个剧情的发生。】
容唯一边跟着盛煜走,一边转头,看向普高部。
——陆重就在普高部。
陆重学习成绩拔尖,在普高部是非常有名的存在,可是他的人缘却不能说是太好。
他的家境不好,父亲早死,母亲病重,欠债累累的家境好似一座巨山,沉沉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每天除了学习和为了生存而奔波之外,再也挤不出一丝一毫的时间去做情绪管理。
他的性格可以说是沉默而阴郁,学校里有人看不惯他,其他学校也有小混混爱找他的麻烦。
容唯没有见过他,却觉得不需要系统提示,也能认得出来他。
上学时间,学生们都是三三两两结伴一起走,而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你在看什么啊唯唯?”盛煜注意到他的动作,开口说,“走路要专心知不知道,万一撞到东西怎么办?”
“不是有你带路吗,”容唯依赖地牵着他的手,“有你就行啦。”
盛煜还以为他是对新学校好奇,索性放慢了步调,牵着他慢慢走。
而在他们俩看向普高部的时刻,他们俩也成为了国际部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
“——我靠!”
“那不是盛煜吗?他怎么和漂亮妹妹手牵手啊!”
国际部的学生们聚在远处,啧啧感叹:“到底是超级富二代,谈恋爱就是放肆,直接在学校里光明正大手牵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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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