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看了他一眼,道:“爱卿但说无妨。”
“是,陛下。”
得了沧溟的命令,那人便如同得到了什么支撑一样继续说下去:“臣觉得,这群人倒是和军.中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
说到这里那人还似有若无瞟了一眼旁边的南安侯,而南安侯脸上一丝波澜也没有。
沧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只杯子在手里轻旋,听到这话他的目光转向始终没有说话的南安侯,状似不经意问:“不知南安侯觉得这次刺杀是何人而为?”
南安侯低眉敛目,声音平稳:“回陛下,臣认为这次的杀手都是有备而来,其背后主谋肯定早做好了撇清关系的准备,这要调查下去恐怕十分困难,至于到底是何人所为,臣也不好妄下结论。”
沧溟不置可否,他只轻轻笑了笑:“南安侯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朕实在好奇,如今这朝中还有谁有如此大的手笔能集结近一千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来刺杀朕?”
沧溟这句话说得十分随意,可话里的杀意却显而不露。
南安侯脸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沧溟的目光让他生出几分如芒在背的感觉,他半低下头,眼神暗了暗。
他拱手道:“陛下,关于刺杀一事臣等一定会调查清楚,定会揪出幕后主谋。”
沧溟听罢静默半响,这一沉默让整个前殿都安静的针落可闻。
就在气氛凝重之时,沧溟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接着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语气轻松:“既然如此,那这个案子便交给爱卿来办吧。”
南安侯心里松了口气,恭敬道:“臣遵旨。”
沧溟不再看他们:“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三人应声而退:“是,陛下。”
待人退下后,沧溟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杯子上,下一刻,杯子在他的手里四分五裂,碎落在地,沧溟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碎片,接着不紧不慢地起身离开。
走廊上,白榆一个人纠结犹豫了半天都不敢再往前,他咬着手指站在原地徘徊正考虑进去后要怎么开口向沧溟解释昨晚自己不小心睡着的事。
徘徊犹豫了许久白榆终于下定决心,眼神坚定地给自己打气,他在心底告诉自己:反正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躲沧溟一辈子,早见晚见都是一样的,如果早点去还能表现出自己认错的良好态度,
白榆点了点头,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要去往前殿,谁知刚一转身就看到沧溟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白榆被吓得一激灵。
沧溟则是对白榆的反应感到奇怪,他问道,“朕长得很可怕吗?”
白榆抬眸,沧溟负手逆光站在走廊上,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背后的亮光,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听到这话白榆立刻摇了摇头,沧溟又好奇道:“那为见到朕会是这种反应?”话音停顿,“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白榆脱口而出,“没有做亏心事。”说完眼神又看向别处,心虚道:“我只是想到了昨晚的事。”
闻言沧溟眉梢轻挑,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静静地看着他,道:“哦,你想到了什么?”
白榆又恼又羞,这人分明是明知故问,他嗫嚅道:“昨天晚上,我给陛下捏腿......”
沧溟点了点头:“嗯,然后呢?”
白榆的声音更低了:“我不是故意要睡着的,我本来是真的想给陛下捏腿的。”
沧溟脸上的神情不变,只是幽深的黑眸里却投来几分异样的目光。
很明显,天子对白榆的后半句话深感怀疑。
白榆看着沧溟眼中的怀疑,更心虚了,连说话的声音也愈来愈小,他微微低着头,硬着头皮道:“我说的是真的。”
沧溟似乎觉得心情不错,很大方地没有追究下去,“既然你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吧。”说罢就从白榆身边走过。
白榆转过身看着沧溟的背影,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见沧溟都要走远了他才跑上前追上对方,“陛下——”
沧溟看了他一眼,“怎么,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榆的视线看向地面,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沧溟好奇:“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白榆抿了抿嘴,悄悄看了眼沧溟然后又快速低下头去,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不断绞.弄着,有些扭捏,他的声音很轻但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清楚地听见。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那床锦被......我想亲口对陛下说声谢谢。”
话音落下,他已经抬眸看向沧溟,神色认真道:“谢谢陛下。”
沧溟停下脚步,转身正面看着白榆。
一抹碎光穿透树梢映在少年眼底,照亮了他的眼眸,沧溟看见此时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里全是自己的身影,少年的声音清冽干净又真诚,像是初春融化的冰雪在他心田缓缓淌过。
走廊的地板上还有从树梢洒落下来的细细碎碎的斑驳,刺眼的光影让沧溟幽深的黑瞳都跟着晃动,分不清究竟是斑驳的光影刺眼,还是眼前这人的一双眼眸耀眼。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去触碰眼前的这一道光。
可理智让他停住了。
白榆忐忑地等待沧溟的反应,心里不禁在想:自己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沧溟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幼稚?
他等了很久似乎看到沧溟的眼眸闪烁了一下,接着像是在回避他的视线一样沧溟竟转过身背着他,白榆的心立刻咯噔了一下。
小半响后,沧溟的声音才传过来:“朕知道了。”
白榆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沧溟这是接受自己的道谢了?
意识到后白榆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他跟在沧溟背后情不自禁又重复了一遍:“谢谢陛下。”
在白榆看不见的视线里,沧溟的唇边已经浅浅扬起了一道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刻他的心情已经变得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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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春和日丽,春光大好,正适合外出游玩!
白榆一早就高高兴兴出了行宫,一个人来到附近的一条长街上闲逛。
自从进了宫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街上的热闹氛围了,如今天色渐暖,出来玩耍的孩童也多了起来,街上时不时就有三两个孩童相互追逐打闹着从他面前穿过,欢声笑语地好不热闹。
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沧溟心情好,昨夜白榆在研墨的时候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行宫太闷了,没想到沧溟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提出让自己出去走走解解闷。
白榆刚听到的时候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直到沧溟看见他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便要收回刚说的话后白榆才赶忙谢了恩。
沧溟大度得太不正常了以致于一直到现在他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跟着沧溟在行宫里已经住了七日,听赵忠的意思,这次出宫沧溟只打算在外面停留十日,十日后就要回去。
这时白榆脑中突然闪一个想法,该不会是沧溟看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表现不错所以才会在最后几日恩准自己出来透透气吧。
白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而且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到其他更合适的理由了。
这次出行的目的是祭奠先帝,可到了行宫后白榆就没看出沧溟有任何要去皇陵祭奠先帝的意思,就好像这次出来只是单纯为了来行宫住上几日。
白榆在这里好歹也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先皇在世时是如何沉迷声色荒废朝.政的,不然也不会任由朝中大权被南安侯夺去而自己却还只顾着贪图享乐,真是实打实的昏君一个。
这样一想白榆也就忽然理解沧溟为何迟迟不肯去皇陵祭拜了。可让他觉得疑惑的是既然沧溟不打算祭奠先帝,那又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出宫去往皇陵呢?
白榆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件事,一个没留神冷不丁地被人撞了一下,白榆还没开口说话撞他的那个人迅速往他怀里塞了个纸条后就转身离去。
这一连串操作让白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接着额间登时冒出三条黑线。
这套流程怎么这么熟悉......
他抬眼望去接着就要去找那个人,可就在这时面前却突然涌来了好几个十来岁的孩童,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他的去路。
等白榆好不容易从这几个孩童的包围中冲出来,再次抬头时撞他的那个人早已没入人群,压根儿找不到人影了。
白榆无奈,只好捏着手里的东西找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将纸条展开,这一看,果然是南安侯的信。
白榆气得想把手里的信扔了,心想这人每次传信就不能换个不撞人的方法吗。
在看完信中所写内容后白榆想都没想就把信件揉成一团打算扔了,可刚抬起手时又顿住了。
半晌,手慢慢放下去,白榆垂眸看着手里的纸团,突然眼神坚定,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头也不回地就朝着某个方向前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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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谢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