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还以为沧溟听后会有所怀疑可没想到他听完却是头也不抬,只淡淡‘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了?
白榆惊讶得睁大眼睛,竟直接问道:“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沧溟这才缓缓抬眸看他,漫不经心道:“路上出现石子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
白榆傻眼了,心想这还不奇怪吗,这不明显是有人故意放这儿的吗,说不定待会儿还会上演一出暗杀的大戏,反正电视上都这么演的。
他正这样想结果下一秒一支利箭就破空而来,力道之大直接穿破华丽的车壁,这一瞬间白榆只感觉耳后有一道强劲的风袭来,就连耳侧的一缕头发都被劲风带起。
白榆心里悲催地想:不会吧......
与此同时车外传来赵忠尖锐的惊呼声。
“——护驾!”
正当白榆以为自己要重开了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及时握住了向他袭来的利箭,短短瞬间利箭在他手上变成两截。
整个变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可白榆却早已呼吸停滞。
箭头的寒光倒映在沧溟深不见底的黑瞳里,若他动作再慢一步的话此刻利箭已经穿破了白榆的喉咙。
白榆后知后觉意识到沧溟救了自己一命,他劫后余生道:“谢谢陛下。”
沧溟动作随意将断箭丢弃,闻言又看了白榆一眼,幽深的黑眸里早已没了方才的漫不经心。
马车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嘈杂声阵起。
先前下了马车的大臣都慌慌张张回到车里,漫天的箭雨几乎是有方向地全部向着龙辇袭去,禁军迅速排成一列在前拼命挥剑挡下这些箭雨。
箭雨过后,近千名黑衣杀手从两侧的茂林中冲出来将队伍团团包围,马匹也因受惊而扬起前蹄,四处乱撞。
禁军纷纷持剑严阵以待,高声大喊道:“保护陛下!”
接着所有人挥剑向黑衣杀手冲去。
两方人马很快厮杀在一起,刀剑相撞,寒光四射。
由于马匹受惊,龙辇又一次剧烈晃动起来,白榆重心不稳眼看着就又要往沧溟怀里撞去,他睁大眼睛心里惊呼不妙,结果下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他的手臂,白榆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着沧溟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白榆下意识开口道谢:“多谢陛下。”
待白榆重新坐好后沧溟才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扭过头看向一边的车壁,幽深的眸子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明显晃动了一下,方才握住白榆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虚握,手上还留有方才的余温。
车外禁军正与黑衣杀手奋力厮杀,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传入龙辇内,一阵风吹过,浓烈的血腥味随着轻晃的车帘被带进里面。
白榆闻到这股浓烈的血腥味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极力按捺恶心想吐的感觉。
沧溟余光注意到白榆的脸色,垂眸片刻,一块绣着龙纹的明黄丝绢被递到白榆面前。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丝绢,白榆愣了一下,随即抬眸向沧溟望去,沧溟偏过脸,只淡淡道:“拿着捂住鼻子。”
这血腥味实在太难以忍受了,一时之间白榆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伸手接下,丝绢凑在鼻间还能闻到上面淡淡的龙涎香。
血腥味被丝绢挡住,白榆顿时觉得好受多了。
隔着薄薄的车壁,外面是不绝于耳的激烈厮杀声,里面反倒一片安静。
白榆眉心紧紧蹙着,此行随行保护的禁卫军只有三百余人,而外面的杀手也不知道有多少,听这声音,人数应该不少。
白榆抬眸向沧溟看去,都这个时候了沧溟脸上还是没有出现一丝慌乱的表情,依旧镇定从容。
这太不对劲了。
半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陛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此地会有人来暗杀?”
沧溟抬眸,盯着白榆看了一会儿,毫不避忌道:“是。”
话音落下,外面的打斗声竟也慢慢平息。
龙辇外,禁军首领的声音传进来:“陛下,刺客已经全部伏诛。”
沧溟这才缓缓下车,白榆也跟在后面下了车,一下来猛然闻到一股更为强烈的血腥味,他皱紧眉头赶紧用丝绢用力捂住鼻子。
抬眼望去,无数禁军正在搬运清理尸体。
原本一千余人的杀手此时只剩下十余名被禁军押着,而禁军的数量却猛然增多,远超之前的三百余人。
白榆一目了然,原来沧溟早就在此处提前埋伏了更多的禁军,怪不得他在里面一点也不担心。
他一路跟在沧溟身后,沧溟站在一处干净的空地上停住,他也停住。
禁军首领一直低头向沧溟汇报情况,待汇报完后才敢抬起头,谁料这一抬头正巧瞥见陛下身后的白榆以及他手中用来捂住口鼻的明黄色丝绢。
禁军首领愣了一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没忍住再看了两眼,待看清上面刺绣的是龙纹时心中大为震撼,震惊到视线久久都没有移动。
那人手里拿的居然是天子的御用之物!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拿来捂口鼻!!
禁军首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榆,大大的瞳孔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甚至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直到沧溟冷冷瞥了他一眼,嗓音如寒冰,“还有要汇报的吗?”
禁军首领哆嗦了一下,慌忙收回视线,低头道:“回陛下,没有了。”
沧溟冷冷道:“没有就下去吧。”
禁军首领赶忙道:“是。”
他转身离开时都还处在极大的震惊中,待走远一点后就开始忍不住猜测陛下和那白衣少年之间的关系。
可下一秒他却毫无预兆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天子的私事又岂是他能胡乱猜测的。
大臣们也已经陆续下了马车,每个人脸上都还是惊魂未定,他们之中大多是文臣哪里见过这等惊险的场面,因此不少人都被吓破了胆一直躲在马车里。
随行的几名武臣倒是参与了方才的战斗,其中就有南安侯。
此刻,南安侯脸上还沾了不少血迹,眼神中带有一丝狠厉,只是眨眼的功夫这股狠厉之色就消失了。
禁军与杀手交手时赵忠被几名禁军护送到后面的马车里暂避危险,打斗结束后他才慌忙赶到沧溟身边,待确认陛下安然无恙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正要开口时偶然瞥见白榆手中拿着一个明黄色手帕,顿时心头一紧。
尤其是看到白榆用手帕来捂住口鼻后更是被吓了一跳,可一旁的陛下却是一脸默认的表情。
赵忠傻眼了。
纵然他知道陛下对白榆与旁人不一样,可当他亲眼看到陛下连专用的手帕都允许白榆拿来捂口鼻时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震撼到了。
他伺候陛下这么多年也从未想过有一天陛下居然也会这么特殊地对待一个人,赵忠这下是彻底认准白榆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一般了。
另一边,禁军在刺客身上仔细搜了个遍也没找出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信物,一名禁军上前回话:“启禀陛下,他们身上没有搜到任何信物。”
沧溟的表情仿佛早有预料一样,他冷声道:“把他们都带上来。”
禁军:“是。”
十余名杀手皆被押着跪在沧溟面前,每个人嘴里都被塞了一团布以防止他们咬舌自杀。
沧溟看着这些人,脸上浮现一层冷意,声音更是格外冰冷:“带回去全部关押诏狱,吩咐刑部的人严刑拷问,势必问出幕后主谋。”
“是!”
刺客被带走后官道的清理还需要一定时间,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才重新出发前往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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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按照以往惯例,天子在举行躬祭之前会先到皇陵附近的行宫内住上几日,沐浴焚香后再去皇陵祭拜。
因着在路上遭遇刺杀的原因,众人到达行宫时天色已经晚了。
眼前这座奢华行宫还是先皇在世时重新扩建的,为的就是方便自己来此处祭奠先祖时好好休息几日。
其实对于天子来说举行一场谒陵躬祭活动所需的费用都非常巨大并且意义也不大,因此很少有天子会大张旗鼓地举行这种活动,除了先帝。
先帝在世时经常为了躲避前朝政.事而多次举办这种活动,事实上,先帝举行躬祭是假,出宫玩乐才是真,不然也不会特意扩建这座几乎荒废的行宫。
往年先帝举行躬祭时不会携带大臣一同前往,因此不会出现住房不够的问题,而沧溟这次出行却是带了好几位大臣。
所以,如何安排各位大臣的住处也成了问题。
行宫内,天子自然是在主殿住下,其余大臣只能在偏殿暂住,偏殿的房间数量有限,除了南安侯能单独住一间偏殿外,其余大臣皆是两人共住一间。
在住处有限的情况下以白榆目前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会得到一间单独的房间。白榆也在心里想自己晚上要睡哪儿,在偷偷问过赵忠后,赵忠笑眯眯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可以住在主殿里,坏消息是他只能在主殿里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