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阮的悉心照料下, 顾执楼的伤逐渐好转,不多时,重接的右腿竟是慢慢可以下床走路了。xiashucom
陆阮搀扶着顾执楼在院子里缓缓行走, 千面就在一旁吃着梨搭着腿看着, 这谁会知道陆家大小姐陆阮失忆了。
千面看着陆阮尽心尽力地照顾殿下,眼底明灭不定。
陆阮扶着顾执楼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气息微喘这才扶着顾执楼慢慢坐在四轮车上。
顾执楼看着陆阮在他身边来来回回地折腾, 轻轻地就拉住了陆阮的手,然后捏了捏。
陆阮抬头冲他一笑,然后欢喜道:“恢复得不错, 再好好休息一些日子,你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顾执楼看着她也眉眼带笑。
千面把核一扔, 然后骄傲道:“你也不看看给他治病的人是谁!我手里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陆阮回头看他一眼, 这人虽然嘴丑了一点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治好了小哑巴的病。
她笑道:“是我从前误会了你, 是我的不是。对了,镇上新开了一家酒馆, 不如我带你们去尝尝吧!”
“好啊好啊!”千面这倒是答应得快, 他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像是坐牢似的,每日除了查看一下病情,换换药方,就没别的事儿了,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也不知道这陆阮和殿下是怎么在这种要什么没有什么的破镇子呆这么久的,千面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陆阮回头与顾执楼对视一眼, 然后微微咬唇, 便决定一道出去。
新酒馆刚开张,店小二热情得很,见陆阮和顾执楼等人来了, 忙有眼色地给他们弄了个包间,还是临窗可望月的好地方。
陆阮对此也颇为满意,小哑巴的腿虽然快好了,可还是架不住有嘴碎的人,能与旁人避开自然是好的。
“小二,就把你们这儿的招聘酒拿上来吧,再来几个小菜。”
“好嘞!”店小二应道,很快就手脚麻利地端着酒菜上来了。
陆阮先是照顾好了顾执楼,然后又叫人打包了一份菜带回去给不能喝酒的苏木。
千面最先忍不住尝了一口,然后舒爽地松了口气,有些意外道:“这味道居然还带点儿甜。”
刚要关门的店小二听见了,笑道:“客官,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梨花酿,入口温和,带有梨花微甜,回味无穷,但后劲绵长,客官可要小心些。”
“哈哈——好!”千面心情舒畅自是答应得爽快。他又斟一杯梨花酿,看着那两个被月光笼罩着的人,尤其是陆阮,眼底闪过一丝流光。
“陆阮,这酒你不尝尝?”
听千面与她搭话,陆阮自是豪气应道:“尝。”
她爽快地给自己倒一杯酒,然后举杯向千面拱手道,“你治好了小哑巴的病,这杯酒算是我为之前对你的不敬赔罪了。”然后一抬头便将一杯梨花酿喝了个干净。
千面点点头,甚是满意。他还没说什么呢,陆阮这番动作就正中他下怀。
陆阮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看着千面,“虽然你这个人奇奇怪怪,叫人觉得有些诡异。”尤其是陆阮曾听苏木提起,他在房间里摆放了各式各样的人/皮面/具。
“但你毕竟于我们有恩,而且你似乎还认识我,这杯酒就算是敬故人吧。”
陆阮又是一仰而尽。
微甜的梨花酿刚喝下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等酒劲儿发散的时候,人就容易糊涂了。
顾执楼满握住陆阮的手阻止她继续喝下去。
可是陆阮扭头看着他,然后拉开她的手满上了第三杯,笑看着顾执楼,“这第三杯,是敬你的。”
顾执楼愣了一下,面上写着疑惑。
陆阮摸摸他的脸,笑道:“敬你的出现。”
于她而言,一开始捡到小哑巴,只是单纯心善了一下,可是小哑巴予她的欢喜却是那么多又那么奇妙。
她总觉得这一切太过顺畅,这幸福来得如此不真实,带着虚妄感,就像是一脚踩在了棉花云里一样,叫人很担心是不是下一瞬就会跌落人间。
可是他出现,在这一瞬她就愿意沉沦,他身上的熟悉感让人觉得安全,让人愿意为之奔赴,不顾一切。
陆阮微微仰头,将第三杯酒喝进腹中,像是壮了胆一样,她鼓足勇气,红唇微启,“小哑巴,我喜欢你。”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顾执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底的震撼叫他久久无法回神。
他以为重来一次,等到这句话是要很久很久的。可是,幸福总是在人不做准备的时候来得如此匆忙又唐突,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偏偏又叫人满心欢喜,舍不得责备一句。
她舔了下唇,脑海中原本准备好的无数措辞此刻居然一瞬间化为乌有。
陆阮仿佛能听见自己胸口猛烈的心跳声。唇瓣微张,该说的话却消失不见。她只好赶鸭子上架,然后即兴发挥,把自己心底藏着的话都说出来。
“小哑巴,虽然我们认识还不久……”
顾执楼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捏着扶手。
不、我们认识很久了。他在心底反驳。
“可是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她歪歪头看着顾执楼笑了一下,“就连你身上似乎都带着我最喜欢的味道。是什么味道我说不出来,如果真的要说,可能是药喝多了的苦味吧。”
她一句话就叫人破功,千面“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原本在一旁听着她真情实感地表达自己的喜欢,想着不再灌她酒,可是这句药材的苦味在这种时候说真的合适吗?
见顾执楼冷眼横扫过来,千面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做拉链状表示自己闭嘴,然后又开始边吃边喝边看戏。
叫千面这一打断,陆阮也发现了自己这情话的功底不过关,索性省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直白道:“小哑巴,你好了之后能不能留下来?我有一间铺子,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喝。还有些积蓄,若是不遇上什么窃贼之类的,也够挥霍个几十年了。所以,我嫁妆都准备好了,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能不能娶我?”
闻言,千面摇摇头,当今太子殿下被逼婚还是头一回见,回去定要大肆宣扬一番,不过殿下会如何作答呢?千面瞪着自己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执楼。
顾执楼看着陆阮,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像是心底压着一块巨石,他的姑娘比他思虑得还要多,就连嫁妆都准备好了,只等他点头。
陆阮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补充道:“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就可以了。”她私心里就不觉得会有不同意摇摇头那个选项。
顾执楼看着她酡红的一张脸,伸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脸,然后把她两只手都握紧在手心,还能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
顾执楼勾唇一笑,然后微微张口,“傻瓜。”声音还带着嘶哑,明显还未恢复好,可是已经依稀可辨认出他说的话了。
陆阮瞪大了眼,惊奇道:“你可以说话了!”
顾执楼紧了紧与她相握的手,然后继续道:“这种事情该是由男子开口的。”
酒劲儿夹杂着小哑巴嗓子恢复的惊喜,陆阮都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了云端。
“阮阮,我且问你,我如今尚且一无所有,你可愿意嫁我?若你嫁与我,不论这未来的路有多难走,我必定会先走在你前头,替你将所有的荆棘利刺都产出干净,还你一片坦途,你可愿意?”
陆阮脑子都是蒙的,可是那些话像是自己长了脚一样,爬到陆阮的耳边,然后扣开她的耳膜,直往里钻,往心里钻。
陆阮晕晕乎乎地点头,笑得都合不拢嘴。
顾执楼见她答应了,这才压不住咳了出来。他才勉强能说话,就说了这么一大串,嗓子自然是极其不舒服的。
陆阮忙回神,倒了一杯茶水喂给顾执楼,然后边轻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千面看着这两个人,口中的小菜都没劲儿了,筷子也惊得掉在了地上。
现在是太子殿下失忆了还是他失忆了?都不是吧?是陆阮失忆了吧?
那为什么殿下会答应陆阮娶她呢?
这……这……着实不合情理啊?
陆家与叶家那可是多年的死对头,不死不休,没有止境的那种,殿下居然要娶一个陆家女?
就算陆阮失忆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陆家女,叶皇后和成宣帝都不可能答应的。
千面看着含情脉脉的那两个人,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忍不住嘶气一声,然后嘀咕道:“是疼的啊,那现在是谁疯了?”
千面看着这被月光照耀,与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猛抓自己的头发就是没想明白,难道是因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以身相许?
千面:……
一连串脑补之后,还是觉得这个推测的可能性最高,他换一双筷子,然后吃了几粒花生米冷静一下,确认了醉糊涂了的人不是自己。
千面怎么想,对顾执楼一点影响都没有。于他而言,让陆阮觉得幸福欢喜便是他最大的愿望,他做得再多,也不过是为了守住这难得的平静日子。
在春溪镇,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小镇里,那是他曾怀念了一辈子的美好时光,他能在此多过一天便是一天的幸福,谁也不能偷走他这段时光。
顾执楼想起历州城里的那些人,眼神微眯,目露冷芒,他自是不会再叫那些人坏了他的好事。
每一个曾叫阮阮不欢喜的人都该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