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滴’的一声,就是代表它开始记下你说的话了,如果要让它停下来,你就要再按一下这个爱心……”
声音戛然而止。
“……”
陆涓摸摸鼻子:“她竟然没有录新的东西吗,难道当时没听懂?”
从这个小东西里听到自己的声音,感觉还有些奇怪。
沈亦秋没看着她,只是盯着这个已经播放完音频的设备,感觉心情有些微妙。
她的声音带点柔和,有点哄人的意味,这段音频除了陆涓的声音,仔细听还有个小女孩的抽泣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亦秋收回对录音零件的视线,默默看向陆涓。
怎么感觉眼神有些委屈的样子……?错觉吗。
陆涓虽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解释道:“只是前几天碰到那小姑娘……”
*
王乐迷了路。
而陆涓就是在打算丢垃圾的时候看见了她。
她缩在垃圾桶旁边,一个人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
陆涓原本不想理会,又感觉垃圾桶旁的既视感有点强,默默说了一句:“怎么和亦秋一样…垃圾桶旁边有这么好待吗。”
她蹲下身,尽量无视旁边垃圾散发的气味:“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王乐觉得她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话,但是薰衣草的味道钻进了她的鼻子,她意外地觉得安心。
她的脸埋在两臂之间,声音闷闷的:“我迷路了……”
“我不应该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
说完,她觉得后悔和委屈,又开始哭,止不住眼泪。
陆涓掏出口袋里的纸递了过去:“擦擦吧。”
王乐抬起脸,吸了吸鼻涕:“谢谢姐姐…”
她擦拭完自己的脸,又打起哭嗝。陆涓看着面前王乐擦干净的脸,竟然觉得眼熟。
思考过后,陆涓又陷入无言的沉默。
最后默默开口:“你妈妈是不是这附近的王姨?”
王乐瞪大她和王姨几乎有八分像的狭长眼睛,很是震惊。
“……”
基因真神奇,她竟然可以就这样猜出小孩的妈妈。
陆涓说:“你站起来吧,我知道去你家的路。”
王乐又是惊讶。
陆涓怕她不放心,和她解释自己的身份。
王乐点头,迷路的事就这么解决了,那另一件事情就出现了。
她是看妈妈不在家,趁着姐姐不注意跑出来的,如果事情败露,那她和姐姐就都要挨骂。
陆涓见她待在原地没动,她也依旧蹲着,感受到裤子口袋里一直有东西硌着她,有些难受,就站了起来。
王乐以为她生气了,慌忙忙地也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脑子发晕,差点晃倒在地。
陆涓吓了一跳,及时接住了她。
又是薰衣草香…
好好闻。
王乐眼前发黑,鼻尖却充满了陆涓的味道。
陆涓将她扶稳之后,一边掏着口袋里的东西,一边问道:“要准备走了吗?”
“嗯……”
她看着王乐低落的表情,又看着刚掏出来的小玩意儿。
一个爱心形状的录音器。
是她在陆母厂子的时候随手捡的,没人要,竟然一直放到了现在。
她都忘记这东西了。
想了想,她说。
“这个送给你,一个录音的小东西。”
“就是能把你说的话录进去。”
“你看,只要把这个划到这个形状,然后按一下——你听,‘滴’的一声,就是代表它开始记下你说的话了,如果要让它停下来,你就要再按一下这个爱心,然后……………”
陆涓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王乐听着她边说边演示,的确没听大懂。
但是最后陆涓把那颗红色的爱心递到她手上,又拍了拍她的头,她觉得这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最后只听懂了,只要一按这个爱心,陆涓的声音就会播放出来。
*
“你听……”
随着按压的声音,录音器又开始敬业地播放音频。
“好了好了。”陆涓突然感到羞耻,试图盖过录音器的声音。
“就是代表它开始……”
意识到发现这玩意依旧乐此不疲地播放,看沈亦秋倒是拿着它安安静静地听着,陆涓赶紧从他手中把东西“抢”了过来。
陆涓立马将按钮播到右边,声音终于停止,她默默地松了口气。
她看着一旁淡定又乖巧的沈亦秋,莫名有些气恼:“好听吗?”
“好听。”
原本是有些怨怼的问句,但是沈亦秋看着陆涓,认认真真地回答。
陆涓愣住,这才后知后觉。
沈亦秋,有些吃那个小孩的醋了。
她没忍住弯起嘴角,又说:“我那只是安慰她,她迷路了。”
“我知道,姐姐。”
沈亦秋当然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迷路的小孩,他的姐姐在帮助别人,他的姐姐很善良。
但是。
沈亦秋轻轻握住陆涓空着的手,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脑袋上。
陆涓感受到手心的柔软,下意识揉了揉。
还是会有那么一点。
一点点的不满。
沈亦秋双手捧起陆涓的另一只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陆涓的手掌呈摊开状,爱心形状的录音器静悄悄地停留在掌心。
“可以再录个音吗,姐姐?”
“啊?”
“给我的。”
陆涓看着面前望着自己的眼睛,没忍住笑了笑:“好。”
*
说些什么呢?
陆涓想。
那就祝她的弟弟,能够开心、幸福地长大。
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
天气开始回暖,休息的人们也开始重新忙碌起来。
陆涓和沈亦秋又开始一起去学校,在返校的路上,总有冷风顺着空隙钻进她脖子。
她理了理短发,将发丝都藏进围巾里,尽量阻挡一些寒风。
前一段时间陆涓嫌长发打理起来麻烦,就随便找了一家便宜的理发店,剪掉了自己肩部以下的头发。
感觉头部轻了很多,陆涓很满意。
告别了沈亦秋之后,陆涓步行到自己班级。
“陆涓——好久不见!”胡米琳欢欢喜喜地凑过来,瞧见她的新发型,“你剪头发啦?很好看!”
“嗯。短头发很方便。”陆涓笑着回应,余光打量到江烨宇盯着她愣神,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她收回视线,坐在自己位置上整理东西。
胡米琳也坐回座位上,看班级里好多人都拿着笔马不停蹄地赶作业,得意地笑:“还好我早在昨天就把寒假作业抄完了。”
陆涓将作业都收拾好放在桌面上,听她这么说,随口一问:“老师发的那些卷子你都写完了?”
“啊?老师还发了卷子??”
陆涓:“……”
见胡米琳一脸震惊,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陆涓无奈:“发了的,要不你翻一下你的书包看看,应该有。”
然后胡米琳就在陆涓的注视下,从她的书包里翻出了一堆空白的卷子。
陆涓:“……”
胡米琳哭:“…江湖救急。”
陆涓叹口气,从刚放在桌面上的作业里抽出卷子,递给她。
胡米琳感激:“感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抱着那些试卷放在自己桌上,正想好好大干一场的时候,一只好看的手按在了卷子上。
她抬头,陆涓也看了过去,见江烨宇突然凑在胡米琳的桌子旁边,笑得和平时一样:“我们分着抄。”
胡米琳瞪他,直犯嘀咕:“从哪突然冒出来……”
她一边不满一边抽出几张:“你抄快点。”
“知道。”江烨宇拿走试卷,又朝陆涓眯眼笑,“谢了。”
陆涓一愣,随即点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和那天隐隐重合起来,却是完全两种感觉。
陆涓收回视线:“……”
日子又会像往常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