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陈默唤他。
程渊过去,见对方手里拿着个找到的相簿,本没什么稀奇,翻开看了看,程渊就愣住了。
最前面的照片是最近的,郑代芹和郑洁二人一坐一站,对着镜头笑。看着和和气气,往后翻到最后头,有几张老相片已经开始泛黄,黑白的,还有几道白丝。
郑代芹活了这么久!?
阿骨才死几十年,几十年前应该正值青年,然而郑代芹这相片,少说也有百年了。
程渊麻了,这啥啊,面无表情抬头和陈默对视:“她就是个鬼啊!”话音刚落,手被一把攥住。
“哥哥,我有点害怕。”
又是这样,程渊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当成了依靠,他之好伸出另外一只胳膊安慰地拍了拍陈默。
“她违反三族和平条约了,这种情况本来应该找三族联合处的警卫署,但这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名字不在名簿上。”
也没办法直接收了。
程渊还没摸清楚这个世界,假装自己也知道什么警卫署,煞有其事地跟着点头,表情严肃。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阵微弱的风从房间的某个角落吹过,墙后响起了铃铛声。
“丁零。”“丁零。”叫魂似的。
陈默不耐地皱了皱眉头,结果手被程渊反握住,抓得更紧。
程渊太害怕了,几乎是无意识的行为。
陈默眉头舒展开,心中算计着,对郑代芹犯下罪责的惩罚可以少几分。毕竟这女鬼间接让哥哥主动摸了自己的手。
陈默装作自己也很害怕的样子,六神无主,误打误撞碰到一本书,书架向两侧徐徐展开,露出向下的楼梯。
里面幽深灰暗。
程渊看傻了,他说陈默你是神吧,你怎么就开开了。
陈默没法说自己一力降十会用法力硬开的,还在思考着说辞,好在程渊的吸引力被转移了,那铃声就是从这楼梯里传出来的。
程渊有点想退缩,里面有鬼怎么办?想起来阿骨还在家里飘着等他好消息,况且自己也好奇,硬起头皮就要进去,陈默见这屋子没什么灯,抓了根蜡烛,在程渊背后偷着点了束鬼火放上面。
两个人紧贴着身体以驱逐些许恐惧,慢慢走下去,里头是个地下室。鬼火光勉强照亮四周,古老的符咒错落有致地镌刻在墙壁上,几个古朴的铃铛被染成黑色,地下室中央摆着个闪烁着幽光的祭坛。
陈默在心里冷笑,假冒伪劣的轮回祭坛,还是个缩小版。
程渊不认得这东西,只道那些古怪玩意儿是用来吓唬人的,他看那保险箱放的隐秘,有种莫名的直觉。
他力气不够大,伸手拽了拽陈默,对方会意,硬生生把那箱子砸开。
偌大的箱子里只有一张照片,和随意在相册里的都不同,那相片被保存的很好。
程渊捡起来,是年轻的郑代芹和一位年轻男子的合影。背面写了几个字:霍文韬郑代芹于1924年留。“一百年了。”程渊嗫嚅着。身下的影子忽然活过来一般挣扎着从地上跃起,影鬼回来了。
影鬼不等两人反应,冲着陈默单膝一跪:“她们回来了。”陈默点点头。
程渊瞪着眼睛看看影鬼,又看看陈默,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我之前帮过的魂,后来变成鬼了,现在是我朋友。”
那太好了,程渊想着,来帮手了。
“你们不走吗,老......老朋友......”影鬼想起来墨尘的吩咐,不能喊他老大,于是硬憋了回去。
“不走,去门口等她。”陈默冷笑,“你来了我俩就不怕了,你比她厉害。”
程渊一听此话,心安了不少,把照片塞进了兜里。
影鬼无话可说,又回到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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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代芹生无可恋地跟着他们往回走,因为她们刚进家门,影鬼一棍子把郑洁敲晕当人质了。
陈默念在这小姑娘无辜,只让影还了她敲程渊那棍子,自己这个白送吧,鬼王今天牵到了哥哥的手,福利大放送,就当做慈善。
郑代芹死活没想到这俩人有帮手,她特意闻了,二人身上没有鬼气,由此才放心地断定是两个普通人。本打算明早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结果把自己搭进来了。
程渊掏钥匙开门,阿骨飘过来,和他说许瑞又一大早去找工作了,他自己看家很认真。
“嗯嗯嗯。好好好。”程渊一边敷衍一边掏他顺出来那张老照片。
“认不认识?”
阿骨飘过来,盯着照片上的郑代芹,两只黑窟窿变成了爱心状。
程渊没眼看他。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阿骨喊道“这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照的呢。”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吗?她怎么样?她怎么样?”阿骨激动得在空中乱飞,像一只安错了身体与灵魂的无头苍蝇。
程渊回头,陈默会意,带着郑代芹走进来,郑代芹看见乱飞的阿骨就不走了,立在原地呆楞着。
她知道这人成了孤魂,她不知道这魂是这个样子。
阿骨,或者说霍文韬,看见她也愣了一下,然后飞过来到她面前,端详了一会,笑着开口:“您和小芹长得真像呀,您是她亲戚吧?她最近过得好吗?”
他已经分不清时间了,只道小芹还是年轻的样子。
“她......很好。”郑代芹哑声回道。
程渊愣了一会,转头喊:“小陈。”
“嗯?”陈默挑眉。
虽然知道程渊理解的是哪个字,但他偏要认作“小尘”。
“你觉得,阿骨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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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带着程渊往里走,两人都没出声,只是在旁边充当好一个看客。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老妈妈忙着招呼客人。
“今儿个是我们红绡馆的花魁亲自献曲!”
“好!”底下一片起哄声。
台上坐着个貌美女子,面纱堪勘遮住半脸,叫人隐隐约约看不清楚,越是模糊就越是抓人,露出的双眼明亮如星,她抱着把琵琶行了一礼。
老客们都很兴奋,纷纷扔出赏钱,红绡馆的妈妈笑得看不见眼珠子,攥着手帕子拿钱。
程渊看那眉眼越看越眼熟,想起来什么,拿出来老照片比对了一下,心中一惊。
那花魁和照片上年轻的郑代芹别无二致,只是妆容更浓一些,眼神更暗一些,程渊急得拽陈默衣角,给他分享自己的发现,陈默不关心这些,垂眸也不看照片,就看程渊拉自己衣角的手。
那花魁弹完曲子又开始跳舞,看呆了下面坐着的众人。
花魁往下瞥了一眼,那些眼神都让她觉得不适,她被拐子带过来的,早就没爸没妈了,在这里得听老妈妈的话,学这些学了好几年。
她一看,人群里坐着一人好不耀眼,戴着金丝眼镜,看着文文静静的,摇着扇子,他也在看她,但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欣赏的眼神和那下下三滥的眼神如此不同。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见那花魁好像跳得开心了,又多跳了一首曲子。
谢幕后,老妈妈决定让客人竞价,买花魁第一晚。
阿芹摘下面纱,面色麻木,其实她运气一向很不好,小时候不记事就被拐跑了,记不住是爸妈卖了自己,还是拐子骗跑自己的,来了红绡馆,同一批的姐姐妹妹们以植物作名,一人抽一签,人家抽到的什么水仙、绿柳,她偏偏抽中了个芹菜,气得面红耳赤,就这么得到了整个馆子里最难听的名字。
阿芹性格刚烈,她早就想好了,如果买她的人实在恶心,就自己了结这条烂命。
外头的人还在叫价,她听见妈妈拍板了。
心如死灰地走出去,老妈妈却对她挤了挤眼睛,附在她耳畔:“妈妈看这人极好,你命好啊。”阿芹半分没信,一抬眼却和那人对上眼了,是他买了自己?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也行。
阿芹脸微微泛红,她看这男子打扮儒雅斯文,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朝自己微笑:“姑娘,请随我走吧。”
她听见自己说:“好。”
没人能看见角落里捂着嘴的青年,程渊一副吃到瓜的模样,又扯陈默,用气声嘶吼:“这不是阿骨吗!”
陈默被气吹的耳朵痒,就也偏过头去,有学有样,在程渊耳朵旁边吹气:“是啊!”
两个幼稚鬼抬头,场景就变了,程渊扭头说跟看一部爱情电影似的。
鬼王琢磨了一会儿,没看过,净在地底下看书了,以后要去看一看。
一转头,那两人正走在街头,霍文韬说着些什么:“是在下唐突了,实不相瞒,我来此只为寻找家兄,见到姑娘后,见姑娘风姿绰约,实不忍如此美丽的姑娘遭逢厄难,落得个命运坎坷。”
阿芹见他对自己礼貌,心里欢喜。
“这是阿芹姑娘的卖身契,你以后是自由身。”霍文韬语气真诚,不带一丝他念。
阿芹犹豫了一会:“阿芹无处可去也无以为报,阿芹想跟着霍先生,我会干活的。”
她有点着急,怕对方嫌自己只会弹唱舞曲,她也能干活的,能靠自己活着,她当个小丫鬟也愿意。
对方却摇摇头,他告诉阿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是平等的,她不理解。
最后,霍文韬还是带她回了霍家宅子。
被牵住手前:陈默:你敢吓他?
被牵住手后:陈默:吓一吓也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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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