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什么别扭呢?”蒋霆浩抱着一堆陈大娘给的东西还有舒络油,用胳膊肘开门进了房间。
贺云飞面无表情进门:“怎么说?”
蒋霆浩“嘶哈”一声,撸起袖子,发现已经肿的老高。
贺云飞看着那肿包,皱了皱眉头,沾了点舒络油在上面轻轻打转。
可疑,他想。
呼延韬鱼肉乡里已久,蒋霆浩面对这个不要脸的混蛋竟丝毫不落下风,此等辩才,简直和前世的蒋霆浩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小子这几日都是在装单纯?
如果真是如此,面前的这个蒋霆浩,定然也是重生之人。
蒋霆浩伸手在贺云飞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贺云飞回过神来:“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去教训他?”
蒋霆浩摇摇头:“那种人粗鄙浅薄,面子对他来说比命还大,不让他扳回来一局,他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出去遛弯吗?”
贺云飞:“说话弯拐这么大,你那手能出去吗?”
蒋霆浩:“我走路都不用胳膊,刚才怼他一通,现在有点亢奋,出去消耗一下,不然待会儿睡不着了。”
贺云飞:“闲着没事儿就去烧点水让我洗个澡。”
蒋霆浩:“不带欺负伤患的啊...”
......
晚上不热,山里更是凉爽,谈笑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后山这条路上。
贺云飞在路上碰见个熟人打招呼,蒋霆浩觉着尴尬就快步向前,现在已经领先很远。
贺云飞没有着急上前追,二人一前一后拐进了山里。
“怎么跟钻苞米地一样...”蒋霆浩心道。
突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自己的右耳被弹了一下,他条件反射望去,左耳却传来一阵温热的男声。
“在这儿呢。”贺云飞道。
蒋霆浩感觉被他凑近的耳朵一阵酥痒,伸手抓挠了一阵:“操,无不无聊啊。”
“我好像还没问过你今年多大?”
蒋霆浩不假思索:“二十有五。”
贺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光:“可不像。”
自己已经重生,如今不过二十二岁,可实际上自己已经活到三十五岁了,前世蒋霆浩殁年三十一岁,如果应当是一十八岁才对。
怎么也不该是二十五。
蒋霆浩意识到这个问题,改口道:“十**吧,记差了。”
“你年岁都能记差?”
蒋霆浩挠了挠脸颊,有点心虚地说:“这...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比实际年龄成熟,要不你叫声哥来听听?”
贺云飞:“......”
“咱俩走一块儿,从背后看不知道的还以为爹带儿子出来呢。”
蒋霆浩:“对啊,你是儿子,叫声呜..”
贺云飞捂着他的嘴:“警告你别乱说话啊,小小我卸了你下巴。”
雄性之间互相压制,要么强迫对方喊自己哥,要么互相都想当对方的爹。不管被喊哪个,都能满足自己的征服欲。
蒋霆浩突然感觉跟贺云飞的关系近了许多。
所以说男人之间产生友谊的最快方式,除了干架还是干架,要么一起揍别人,要么就互相干一架然后和好。
突然,树丛中传来一阵异响,贺云飞下意思伸手护在蒋霆浩身前。
一只饿的干瘦干瘦的白猫从树丛中钻出来。
贺云飞捏着后颈给它提溜起来:“这小玩意儿长得挺磕碜。”
蒋霆浩:“饿的吧,你看他肋骨都出来了,其实挺可爱的。”
“给它喇点肉干来?”
小猫见到肉干一口咬住,太大咬不下来,就拿爪子摁着往下拽,拽不开,索性直接松口,对着蒋霆浩喵喵叫。
“真废物,”蒋霆浩说道,然后伸手把肉干撕成碎片。
小猫嗷呜一声开始吃。
蒋霆浩看着道:“它能捉老鼠吗?”
“不被老鼠捉走就烧了高香了。”
“那它有什么用?”
贺云飞:“这小家伙在山里晃荡好些天了,前些日子我进山采药,这个猫引着我进了个草堆,里面竟然有一只那么老大的狗,我好心好意的给救起来,第二天而给了我一口。”
蒋霆浩:“滚蛋!”
哥俩儿轮换着把这只猫抱回了家,也不指着能捉老鼠什么的,摆在家里没事撸两把油光水滑的毛也有意思。
二人跑了一天,都是一身汗,还是烧水轮流洗了个澡。
蒋霆浩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看着肿得像山一样的小臂,“唉”了一声。
贺云飞:“你行不行?”
此话一出,蒋霆浩不行也得行了,咬着牙道:“没事儿,过两天好了。”
贺云飞没接他话茬,转身出门,片刻后竟拎这一同冰寒的井水。
“把小猪蹄放进来冰镇一下。”
蒋霆浩白了他一眼,伸手进桶。
“嘶哈”。
桶里的井水十分冰冷,但也就维持了一会儿,蒋霆浩手臂上的火辣感就又来了。
他抬眼一看,贺云飞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间屋子除了自己,唯一的活物就是吃饱了睡在床边的瘦小的白猫。
蒋霆浩伸出剩下的唯一一条好手,挠了一下猫头,还不小心扥患处,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胳膊怎么越肿越高?”
明明刚撞上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过了一会儿,贺云飞还没回来,蒋霆浩不知不觉自己睡着了。
睡梦中,手臂上的肿痛火热的地方突然贴上一极冰寒之物。
蒋霆浩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被放在一个铜盆冰之中。
除了站在旁边一脸得意的贺云飞,还能是谁拿过来的?
“你从哪儿弄来的?”蒋霆浩使劲把自己得胳膊往冰上靠。
贺云飞喘着粗气,脱了衣服露出油亮光滑的胸肌,道:“舒服点吗?”
“简直不能再爽。”
“那,叫声哥来听听?”贺云飞挑着眉笑着说。
自己有难,兄弟以身犯险孤身取冰,这点小要求岂有不满足之理?
蒋霆浩试探道:“哥?”
贺云飞耳朵动了动,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霆浩感觉他的脸色有点红。
“哥?哥你真帅。”
贺云飞那种异样的表情更强烈了,此刻竟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和他刚才挠猫头的样子颇有几分相似。
蒋霆浩点到为止,说道:“咳咳,既然我都叫你哥了,你不跟个也不合适是吧,要不你叫我声爸得了,以后我叫你哥,你叫我爸,咱俩各论各的。”
贺云飞眉梢一挑,反手使劲捏了捏他白净的脸蛋,道:“是不是觉得两只胳膊不对称了?”
蒋霆浩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说:“哥。”
贺云飞身躯一震,那种不自在的表现又回来了,就闭口不言,拿了舒络油在蒋霆浩的胳膊上打转。
蒋霆浩闭上眼睛享受着服务,可刚才那种困得不行的感觉却怎么也回不来了。
贺云飞五官深邃,鼻挺如峰,本来是一张冷峻的脸,却偏偏生得一双桃花眼,加之他一向不故意掩饰自己的情绪,笑起来格外灿烂好看。
手指还很修长,指尖沾着舒络油在自己的胳膊上打转,手法温柔却意外地很有力度,配合着这一大块冰的功效,肿包竟然肉眼可见的消下去不少。
贺云飞低头做事的样子没有了平日里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拽样儿,黑色瞳孔里闪着光泽,鼻头一动一动的,显得特别可爱。
蒋霆浩知道他这是在闻舒络油发出的草药味,这味道不难闻也不好闻,但是很上头。
这小子怎么长得跟小狗一样?
蒋霆浩之前觉着,贺云飞就是一拽啦吧唧的大装货,虽然有点小帅但是私底下特别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发现原来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帅比也有我行我素的时候。
这一点倒是和猫一样。
一个大胆的称呼倏地蹦进他脑中。
“狗子狸?”蒋霆浩脱口而出。
贺云飞闻声,顿了顿,在辨认出是哪三个字后,黑着脸抬起头看着蒋霆浩。
他一黑脸蒋霆浩就乐,乐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屁。
蒋霆浩如果忽视这个人出其不意特别爱瞎比比的性格,人还是挺可爱的,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双眼皮,两个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贼明显。
看着他一脸笑意,贺云飞脸上的黑线渐渐退去,低头接着揉。
二人保持相对而坐的姿势静默了许久,仿佛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蒋霆浩其实甚少如此安静,就算是独处也会时不时地弄出点声响,和别人在一起那就更别提了,插科打诨那是日常,尤其是和大老爷们儿共处一室,不聊点啥总觉得气氛不对。
但现在同贺云飞就什么呆着,也不说话,他感觉一点都不尴尬,特自在。
想到此处,他就像跟贺云飞亲近亲近,就伸手想撸一把狗头。
贺云飞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感觉到蒋霆浩那只存在感极强的手在逐渐逼近。
蒋霆浩也堂堂八尺男儿,手掌自然是有宽又大。
贺云飞眼神向旁边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头倏然就偏到一边,让他扑了个空。
蒋霆浩看着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把手伸了回来。
二人恢复之前的姿势,仍是相对而坐。
片刻后,贺云飞感觉揉的差不多,正打算起身去打盆凉水,突然感到一个温热的东西朝着自己袭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蒋霆浩的大手已经覆上他的头,正胡乱地摩挲着。
他抬头,看到蒋霆浩单膝支手坐在床头,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挑眉看他。
就摸你了怎么地?
贺云飞脸上的戾气渐渐退去,端起水盆面无表情地去打水了。
......
蒋霆浩把手臂放在冷水里镇着,感觉不到什么痛感了。忙活了一天,二人都有些累,就并排躺在床上。
贺云飞试探道:“这些世家大族能在百年间屹立不倒,甚至有自己构建的土堡来抵御官军,你怎么知道他就害怕官府呢?”
蒋霆浩想了想,道:“关于呼延家的情况,有很多都是婉儿跟我说的,一下是我自己的推测:其一,正如我所观察,朔州兵强马壮,意欲脱离朝廷管制,急需财力物力,这些朔州大族如同砧板肥肉,最宜充实府库,这些世家大族定然知悉;其二,对陈家这么一个势力孱弱的小姓,呼延韬都只敢深夜造访,还带了这么点人,我料定他不敢把事情闹大;其三,呼延韬并非嫡子,若是嫡子他早嚷嚷出来了,偏房男丁在呼延家地位低下,无法动用宗族势力替自己出气;其四......”
他喝了口水,接着道:“其四,那个呼延韬一看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废物。”
贺云飞:“有你这样见识的人并不多。”
蒋霆浩随口道:“这些不都高中必修课本里学来的,我自己可总结不出来这些。”
贺云飞轻笑,突然一把拽走盖在蒋霆浩身上的薄毯,单膝跪在床上,俯身将头埋在他的两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