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矾俯身,脑袋往下凑了凑,“有什么事你就说。”
大年催道,“徐青矾你磨磨唧唧什么呢?我们老大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百里黑野。”徐青矾蹲下后,瞧着他布满胡子的脸,“你想干什么?你总不能?是想亲我吧?”
百里黑野淡笑一声,一手勾在徐青矾的后脖颈处,将徐青矾往自己这边压。
大年嗤然,“徐青矾,我看你想得挺美,我们老大怎么可能亲你?你是在说什么胡话呢?”
大年半蹲着,看百里黑野将徐青矾的脑袋越压越下,他讶然,老大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真像徐青矾所说?
徐青矾半眯着眼,他看不懂百里黑野脸上的表情,也许是这浓密的络腮胡太碍事了,两人的鼻尖对在一起,徐青矾感受到百里黑野闲适的呼吸。
这?大年霍然起身,这是他能看的吗?
“嘶”一声,大年的屁股撞到了巷子口那棵洁白花树,花瓣簌簌而落,为百里黑野与徐青矾下了场雪。
徐青矾怔然,那些花瓣落在了百里黑野的脸上,百里黑野一笑,猛然与他的额头相撞。
花瓣纷然,徐青矾吃痛着坐在了地上,他一手捂着额,一手指着又昏过去了的百里黑野,“大年,你们老大真是个老阴比啊!”
原来是这样啊……大年了然笑了声后,又冲着徐青矾得意地笑了一声。
徐青矾骂道,“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年俯身,捞了捞老大,他抬眼,“徐青矾,过来搭把手啊。”
“我不去。”徐青矾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他拍拍衣衫上的灰,又小心翼翼用手揉了揉前额,他躁然道,“一身蛮力,都给老子撞肿了。”
大年正扶百里黑野呢,听见徐青矾这么说,他道,“徐青矾,就你还称老子呢?只要你留在百里府一天,百里府的老子,就永远是我们老大,话说,你怎么还不回李府?”
徐青矾一时语塞,李府也不器重他,他回李府也没什么用啊,他将两袖一甩,走到大年这边来,一只手揪着百里黑野的衣袖边边,“我得跟着你们回百里府。”
“你——”大年转过头来斜眼看着徐青矾,“徐青矾你留在百里府,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徐青矾点点头,开始胡说八道,“是啊,我打算把你们全杀光,然后继承百里黑野的遗产,然后成为整个汝州最闪闪发光的男人。”
“就你?”大年仰天嘲笑了几声。
*
青天白日的,整个百里府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虽说大年将百里黑野扶回来的时候简单说明过情况,但弟兄们都不相信百里黑野会被大年一拳头给击晕。
他们说话的时候,徐青矾就站在一边吹口哨,他才不会说出在那之前他还给过百里黑野两棒子呢。
弟兄们请来了郎中给百里黑野看病,徐青矾被责令留在房外不准进入,于是他便靠着廊柱发呆。
片刻后,郎中提着医药箱出来了,聚在门口的弟兄们纷纷发起了问。
徐青矾笑一声,这群人,跟那丈夫在外等着妻子生产似的。
他这一笑,惹得弟兄们都看了过来,徐青矾闭唇,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问。
郎中温文尔雅,面对这些叽叽喳喳的小鸟雀,言简意赅地说,“各位,他身子没事,就是被单纯地击晕了而已。”
踏出房门的大年握起拳头,纳闷道,难道他最近功力有所长进?竟一拳就能将身经百战的老大给击晕?
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大年撇着嘴往前望去。
正好看见徐青矾笑了声,大年问,“徐青矾,你笑什么?”
“那你又在笑什么?”
“我没笑啊。”
“我看出来了。”徐青矾走到他身边来,“你心里在笑。”
大年惊恐地捂嘴,“徐青矾,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只是在想我最近的功力是不是有所长进……”
徐青矾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来,“因为我开了天眼。”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
弟兄们指着徐青矾的背影嚷嚷,“怎么能让他一个外人随随便便进出老大的房间呢?”
大年冲他们摆了摆手,“好了,那徐青矾细胳膊细腿的,能对我们老大造成危险吗?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留下几个在这门口守着。”
“是!”除了百里黑野,弟兄们最听的就是大年的话,毕竟大年跟着百里黑野的时间最长也最忠心。
徐青矾在百里黑野房中逛了圈之后,来到床榻边,他瞧一眼百里黑野的脸,高声道,“百里黑野,郎中都说你没事,再说你一个男主能有什么事?快点给我醒!”
百里黑野没动静。
徐青矾将裙衫一掀,坐在了床沿上,他伸手,一根一根揪着百里黑野长在下颚处的胡子。
很快,百里黑野有了动静,他眼皮动了动,接着开口,“徐青矾!”
“别装睡了!”徐青矾正要站起来,却被百里黑野抓住了手腕,他用力将徐青矾一带,徐青矾不偏不倚亲在他张开要说话的唇上。
“呸。”徐青矾动了下唇。
百里黑野盯着他,他回瞪着百里黑野,脑袋后仰了些,“你快松开我啊。”
“徐青矾,你往我嘴里吐口水又是什么意思?”百里黑野一个翻身,将徐青矾压在身下,顺带一只手扼着徐青矾的脖。
他冰冷的话语冲击着徐青矾的天灵盖,“徐青矾,你再毛手毛脚的,我就真要撕票了。”
“行行行。”徐青矾扒拉着他的手,他固在脖颈处的手像一块坚硬的顽石,徐青矾动弹不得,只好说了几句好话,“我是看你本来长得挺帅一小伙,可你为什么非要留这胡子呢?”
百里黑野冷哼一声,“那两棍子的事,你倒是提也不提?”
“都说了那是礼尚往来。”徐青矾放弃了挣扎,他直挺挺躺着,眼睛眨了眨,“百里黑野,我们的帐算是结清了,这以后,我会好好帮你的。”
百里黑野收回手,看着徐青矾小小一只十分灵活地爬了起来,他靠在床头,神采奕奕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我都想好了,你这追妻的第一步,便是先把胡子给剃了。”
百里黑野起身,“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这时,走进房中来送汤药的大年狐疑道,“老大?难道徐青矾也晕了?”
“谁晕了?”徐青矾探头,瞧了大年一眼。
大年问,“你跑我们老大的床上去干嘛?”
“我找鞋呢!”刚才被百里黑野那一扯,他脚崴了不说,现在他右脚上的鞋也不知飞哪儿去了。
在床上找了圈,什么也没有。
徐青矾提着衣衫下床来,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大年走到百里黑野跟前,将汤碗递给他,他不接,说,“我不必喝这汤药。”
“可老大你刚才可是晕过去了啊。”大年目送百里黑野往门口走,忽然他瞧见一只鞋挂在百里黑野的头发上。
“徐青矾。”大年喊了声。
徐青矾顺声望过来,看见了那只挂在百里黑野后背上摇摇欲坠的鞋。
“百里黑野,你站住!”
百里黑野收回要迈出门槛的脚,他侧目,那只鞋随着他的动作小晃了一下。
“徐青矾,你又有什么事?”
徐青矾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百里黑野身后,他扬起胳膊,百里黑野速度抬手,一手将徐青矾的腕给圈住了。
“你又要偷袭我?”百里黑野手指一动,徐青矾“啊啊啊”地叫了起来。
“松松松,我手腕要断了,你快松松松啊!”
“是不是要偷袭我?”百里黑野又问了一遍。
双手端着汤碗的大年想帮徐青矾解释,“老大——”
“是!”徐青矾去踢他下盘,他往后一躲,挂在他身上的鞋子掉了下来。
百里黑野低头一看,“什么意思?”
“老子的鞋在你后背上挂着!”徐青矾看着他的手,“你松不松?你不松的话就帮老子穿鞋。”
大年惊呼,“徐青矾!你想得美!你简直是不要脸!”
百里黑野笑一声,松开了徐青矾的手。
徐青矾俯身去抓鞋,却被百里黑野一脚踢开。
顺着那鞋的运动轨迹,徐青矾的目光去到了遥远的室外。
他收回目光,瞪着百里黑野,“百里黑野,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百里黑野潇洒迈出了门槛。
放出狠话让百里黑野等着的徐青矾很快就溜出了府去寻着他报复计划需要用到的东西。
夜幕来临时,百里黑野与大年坐在圆桌边吃饭。
膳厅门大开着,大年忧心往外望了眼,他放下筷子,“老大,那徐青矾之前跟我说过的,他不想回李府,而是想跟着老大回百里府,现在他一直没回来,他不会是走丢了吧?”
“能丢哪儿去?”
“老大你是不知道,徐青矾的名声……”这种事情,大年也不好怎么说,他换了种语气,问,“要不我出去找找徐青矾?”
“大年。”百里黑野叫住要走的大年,大年回头。
百里黑野放下汤勺,凌厉的眼神直逼人心,“你说,徐青矾为什么想跟着我?”
大年想了想,笑道,“自然是因为老大威猛啊!”
百里黑野满意一笑,“想来也是。”
“不过老大你为啥就同意让徐青矾跟着回了百里府?”
百里黑野思考一瞬,“他说他要帮你们撕告示。”
“算他有心。”大年肯定地点了点头。
*
夜深了,小轮弯月镶在遥远天顶,屋檐之上,大年瞅着徐青矾抱着一堆家伙事跑进了百里府。
大年跃下屋檐,衣袖扶风。
这小小的动静让徐青矾往后望了下,他又累又饿,为了找这些东西,可是跑遍了整条街。
回到房中后,徐青矾来不及点灯,他站在桌边摆弄起那些东西来。
站在门边的百里黑野就看着他捣鼓。
片刻后,他出声,“徐青矾。”
徐青矾被吓一跳,“什么东西啊?”他听见的是不男不女混在一起的奇怪声音。
“徐青矾。”一个女声轻唤。
徐青矾往后望去,漆黑室内,飘过一缕白色的东西。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来不及回头,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捏住了下颚。
他被百里黑野勾着下巴转过了身。
“百里黑野?”徐青矾问,“刚才是你故意弄来吓我的?”
“徐青矾。”即使在黑暗中,百里黑野的视力也极好,他借着月色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戏谑道,“你徐青矾恶狠狠地说要我等着。”
身后似乎还有一只轻柔的手在抚着徐青矾的后背,徐青矾咽了口口水。
百里黑野捏捏他的唇角,“结果是打算偷摸帮我剃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