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将我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了?”南风华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你确定?就凭我跟百里黑野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来救我?”
蹲坐在不远处的阴郁少年讥笑一声,“就凭你?”
“我说你别欺人太甚!”南风华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捆在身后的柱子上,只要他一动,就能听见刺耳的声音。
少年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他朝南风华丢去一条小虫子,淡红身躯的虫贴在南风华的脸颊上,南风华一愣,继续骂,“这他吗的拴条狗都不是这么拴的!好歹我与你之前也算是有点交情,你就这么对我?”
“我与你?”少年抬眼,一双深黑眼中布满阴霾,“所以你与百里黑野的交情,也是这样?”
少年气不过,又朝着南风华丢了好几条虫子,他起身,眯起眼来看南风华被那些蛊虫封住了嘴,南风华不能再发声,于是便动着身子,利用铁链的声音来吵少年,少年烦得很,走到南风华面前。
这场景有些诡异了,南风华蹲着都比这少年看起来壮硕,少年瘦弱不堪,低头的时候后脖颈突出锋利的骨骼。
他一手掐住南风华的下巴,“别动。”然后欣赏了一番蛊虫在南风华唇间蠕动的画面。
南风华“呜呜”着,他将身子往前一抖,抖出一块令牌。
少年松手,将令牌拾起,普普通通的令牌上,写了两个字,“南派。”
“什么意思?”少年问。
南风华,“呜呜呜。”
少年锤他胸口一拳,“说!”
“呜呜呜!”他他吗的怎么说?倒是先把嘴给解封啊!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少年忽然抬手,将那些蛊虫收入了手心,随后他将蛊虫塞到了胸口处的衣衫里,素色衣衫边缘露出几根走得慢的蛊虫的后尾。
“就你能打得过百里黑野?”嘴解封后,南风华先是嘲笑道,“我看你这智商,也没比我高多少吧?”
少年拿着令牌在他脸上甩了甩,南风华偏头,道,“这令牌,乃我贴身之物,如你将他交给百里黑野,百里黑野一定会来救我。”
“如果他不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少年笑一声,起了身。
*
阴雨天,天顶布满灰色朵朵云,徐青矾站于廊下吹风,夏天快到了,就算下雨,也有一股湿热之气。
徐青矾垂眼,瞧着片片水洼中在蠕动的小虫。
应该是雨太大,将这些虫子给冲刷了出来,不过徐青矾不喜欢虫子,他往后退了退,背部撞上来找徐青矾的大年。
大年往后退一步,慌忙道,“徐青矾,虽然我是我们弟兄们中间最帅气的那个,但你要是跟我贴贴的话,被老大看见了可不好。”
又来了,徐青矾笑一声,“你想什么呢?你们一天天的能不能消停点儿?”这帮人自从知道了他是百里黑野娶进门的之后,天天在说闲话。
说什么,他跟百里黑野其实看起来挺般配咯,又念叨他们还没正式拜堂,还说什么肯定是徐青矾先喜欢上他们老大的……
“消停什么?”大年问。
徐青矾叹口气,“大年,我与你们老大之间的事,就是一个误会,我们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
大年抬手,在嘴边娇羞几扇,“我知道嘛,单纯的~兄弟~关系~~我们都知道嘛。”
徐青矾,“有屁快放。”
“徐青矾你干嘛啦~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徐青矾真想给他一拳,“记住了,我喜欢的类型可不是像你们老大这种身壮人傻的。”
“徐青矾。”百里黑野的声音穿过簌簌雨声来到徐青矾脑后。
大年变了脸色,这个节骨眼他不敢再多说,他心想,早知道不该逗弄徐青矾的,被老大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大年赶紧朝徐青矾使眼色,“快说句好话啊!徐青矾!”
徐青矾回过身,似是雨的冷冽席卷而来,百里黑野身穿黑衣,衣角处续着浑圆水滴,他眨眼时抬眸,眸中的漆黑阴暗几分。
百里黑野往他这边走,黑白分明的眼盛着清晰明了的怒气,他不自觉往后退一步,又撞上大年的胸膛。
大年声小如蚊蚁,“徐青矾你竟然还……”
“徐青矾。”素面油纸伞被百里黑野利落收起,他将伞扔给徐青矾,笑一声,“你说谁身壮人傻?”
徐青矾抱着油纸伞,“你啊,百里黑野啊。”
“用不着说这么明白了徐青矾!”大年在身后提示。
百里黑野又笑一声,他往前走,擦过徐青矾的肩,徐青矾愣愣的,仿佛嗅到他身上残留的妖的死气。
“诶老大!”大年惊喜道,“老大你莫不是找到南风华了?”
“这话怎么说?”徐青矾问,百里黑野不是不想去找南风华么?这才过了两天,他就找到了?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逮住这机会徐青矾说,“是谁心口不一啊!?”
百里黑野停下脚步,回眸望过来。
“不然老大腰上怎么系着南风华的令牌?”
“令牌?”徐青矾将伞丢给大年,小跑到百里黑野面前,俯身瞅着百里黑野的腰部。
“看什么?”百里黑野冷声。
“你真生气了?”徐青矾抬头,“难道你真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
大年一拍脑门,“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百里黑野带着怒意瞧了徐青矾一眼,“你觉得身壮人傻的人能喜欢你什么?”
“那不好说。”徐青矾笑嘻嘻的摘下那个令牌,握在手里细看了一阵,“这南派两个字,好像是刻上去的,百里黑野,那南风华人呢?”
“怎么不回话?”
“我现在在跟你说正经的呢!”
百里黑野伸手过来,握住令牌的一角,“等到了那儿,可就来不及回话了。”
“哪儿?难道是……妖界?”
徐青矾还在讶异的时候,一阵狂风吹过,风中沙尘将他们两人卷入一个如幻如梦的境界,等徐青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扬手,看着手中令牌,“百里黑野,是这令牌搞的鬼?”
“入蛊之界。”百里黑野嗤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徐青矾走到他身边,跟他挨着,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既然这样,你肯定也知道是哪只妖搞的鬼吧?你快点把这妖给收了,这周围,真是……”
瘆得慌。
当幻梦般的烟雾消散之后,徐青矾与百里黑野竟还站在原处,也就是百里府的长廊之上。
但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一看就是伪造出来的,徐青矾将令牌递给百里黑野,“所以你跟那南风华之前到底是什么交情?”
百里黑野看他一眼,“令牌你拿着。”
“答非所问?”
“我不是说过?”百里黑野说,“到了这儿,就没空说这些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百里黑野侧目,静静地望着徐青矾。
徐青矾张开嘴要说话,忽地瞧见百里黑野那张俊朗的皮开始松动,他睁圆了眼,瞧着百里黑野的身子化作了无数条浅红色小虫,虫子们摊落在地,徐青矾低头,吼一声,“百里黑野!”
“你身后。”
徐青矾赶紧回头,想贴近他,但又怕有所蹊跷,“你真是百里黑野?”
“嗯。”百里黑野点下头,拉过他的手,温热的手心让徐青矾安了心,徐青矾舒口气,再抬眼时,看见大年跟那帮兄弟们正默然站在百里黑野身后。
“大年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百里黑野垂目转身,食指与中指轻微转动,数万张符咒显形,闪射出漫天盖地的条形荧光。
符咒听令,齐齐向前,毫不留情穿过兄弟们的身躯——
徐青矾叹道,“这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兄弟们就在眼前,还得是你百里黑野心狠能出手啊。”
身躯破灭,密密麻麻似小山堆般的虫子将他们包围。
“那刚才你是怎么回事?”
“虚体。”
“为什么只有你们有虚体?”
百里黑野轻笑一声,他望过来,眼眸光莹,“谁说你没有?”
“嗯?”徐青矾看着他扬起了手,徐青矾正要提醒他那些虫子越来越近了,可他眼中只有徐青矾的脸,他将手搭在徐青矾唇边,徐青矾感觉到了异样。
汹涌的恶心感生起,徐青矾呕一声,吐出一坨弯曲挣扎着的小虫。
他望向百里黑野,然后在百里黑野身前化作了一堆虫子。
百里黑野转身,符咒爆发光亮,虫子们纷纷被销成了灰迹。
“百里黑野!”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徐青矾的声音,好像徐青矾化作了这儿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
百里黑野唤,“徐青矾?”
按理来说,徐青矾的实体会出现在他身后,但是没有。
是那妖搞的鬼,百里黑野笑一声,转身时,瞧见一间屋子里闪着光亮。
“祠堂?”百里黑野往前走去。
门被人推开,徐青矾松口气,“百里,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会来这儿?”
“刚才那样之后,我就出现在这里了,这儿是祠堂?”
百里黑野点头,百里家的祠堂,是他设计,祠堂里摆放着大水缸,缸里满水,门堂上放置着牌匾。
“百里,这就是你爹娘?”
百里黑野瞧着徐青矾走到了前边去,他细细看着那些牌匾,笑了声,“你们世世代代都是捉妖师,百里,你还记得么?”
徐青矾回过头来,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你杀过的那些妖?”
“记得。”
“每个都记得么?”徐青矾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微笑着,“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你杀的第八百五十八只妖,是谁?”
百里黑野只想了一瞬,“女妖,变幻莫测,长相艳丽,还有个儿子。”
“记得这么清楚啊。”徐青矾咧开嘴笑了,他已走到百里黑野身前。
随后他用力将刀插入了百里黑野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