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去!”大年嬉笑了一声,“咱们是有规矩的,这洞房还得等到晚上嘛!”
百里黑野不搭理他们,他握过徐青矾的手,两人一起迈入了百里府,徐青矾的手算是男子中比较小巧的,这百里黑野握住他手的时候,他心下一惊看了过去。
还好有帕子遮着,百里黑野握住他手的同时也握住了那帕子,所以应该不会被百里黑野察觉出不对劲吧。
感觉到徐青矾有些走神,走路也逐渐随意了起来,百里黑野出声提示,“当心脚下。”
徐青矾正要开口说声“行”,又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他外边披着一层喜服,也还戴着红盖头,所以没法看见大年将百里府给装扮成了什么样子。
百里黑野倒是抬头细看了一阵,府中原就很多绿树鲜花,现在连树上都挂着灯笼与彩条,大白天的,红灯笼亮着,看起来倒还真挺喜庆。
走到长廊之上,听见大年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他轻声跟百里黑野说,“老大,有情况。”
“什么情况?”
大年将百里黑野引至一边,悄声说,“老大您还记得从青秋姑娘身上掉下来的那块糕点么?”
“我能不记得?”百里黑野笑一声。
“有毒。”大年严肃道,“老大您还是小心点儿吧,方才大壮养的小狗不小心跑过去咬了那糕点一口,现在还吐着白沫呢。”
百里黑野语气一沉,“知道了。”
大年要走时,还刻意大笑着说,“老大,我们一群男人笨手笨脚的,这府里也没见得装扮得能有多好,您还是多担待一些。”
百里黑野略一点头,他走到徐青矾身边来,风扬过徐青矾的衣裙与红盖头,徐青矾欲抬手去按,被百里黑野抢先。
“你担心这盖头会被风吹下来?”百里黑野问,他站在徐青矾对面,想着盖头里的那张脸,他微微俯身,嗅过徐青矾身上的清香。
徐青矾点了下头。
百里黑野问,“为什么?”
这时,徐青矾的肚子里传来几声咕噜叫,百里黑野说,“先回房吧。”
回房?徐青矾的心提到嗓子眼,他还在想着如何向百里黑野解释,没想到这百里黑野那么急着要与徐青秋行房事吗?
“一会儿我派人送吃的去房里。”像是看出了身边人的顾虑,百里黑野说,“你先自己呆会儿,等到晚一些,我再来看你。”
徐青矾忙不迭点了点头。
*
待到黄昏之时,百里黑野已听了好几个时辰弟兄们对他的肺腑之言,恭喜之类的话自不必说,大年带着弟兄们还给百里黑野鞠了好几个躬。
他们一杯一杯酒喝着,百里黑野抽空给自己倒了杯茶,在这期间,大年绕过来,凑在他身边,一股子酒味。
“老大,虽然您说过,不准我与徐青矾再喝一口酒,但今天是老大的大喜日子,我不得不喝啊……”
百里黑野沉住气,将晃晃荡荡的大年拦下,“坐,有什么事说。”
“说起徐青矾。”回忆中的大年似乎清醒了些,“老大,去寻他的几个兄弟早回来了,说是哪儿都没看见徐青矾呐。”
百里黑野“嗯”一声,淡声问,“寻个人都寻不到?”
“不过老大。”大年贴到百里黑野耳边,大声说,“您可一定要小心青秋姑娘啊,大壮带着他的小狗去了医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怕是凶多吉少啊。”
“知道了。”百里黑野瞥他一眼,一手将他推开,“你就别操心了。”
天边的太阳正落山,落日余晖,将整个百里府映上一层朦胧梦幻的颜色。
百里黑野的房中,也就是新房之中,徐青矾摘了盖头,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吃着吃着他想将这身碍事的喜服给脱了,又想到百里黑野还没来,他便停了手,一脚踏在板凳上,一手收拾着桌上的盘子。
徐青矾有点洁癖,吃完饭之后也要将盘给摆好,没吃完的,要归整在盘子的一边,任何食物都要看起来美观,这样他才会有食欲,话说这百里府的伙食,确实很合他的心意。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徐青矾赶紧跑到床边坐下,跟戴帽子似的一手将红盖头盖在了头顶上,他还纳闷呢,百里黑野进自己的房间,还敲什么门啊?这既然敲了门,也该说句话啊,怎么也不说话?
徐青矾挑开红盖头一角,探头往门那边瞧了眼。
这时,门被人从外边推开了,那人哭喊一句,“徐青矾?当真是你?”
是徐青秋来了,徐青矾翘起腿,将盖头再次挑开,“哟,这不是我那要给我下药的二姐姐么?”
“你。”徐青秋一愣,她低着头,“你都知道了?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她抬起脸来,把徐青矾给吓一跳,徐青秋似乎是大哭了一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发丝凌乱,但身上的喜服倒是穿得很完整。
她手中拿着红盖头,慢慢地跨了进来。
“二姐姐是怎么进来的?”徐青矾问。
“百里府门开着。”走到桌边,徐青秋瞧过桌上那些菜盘,然后看向徐青矾,“府里没人走动,徐青矾,既然我来了,你就快走吧。”
徐青矾坐着不动,徐青秋有些不解,“徐青矾,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青矾反问。
“青矾,我知道你生二姐姐的气,但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你也不能拿你自身前程开玩笑啊。”徐青秋坐在桌边,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百里府的女主人。
她还好意思说这个?徐青矾叹口气,说,“你刚才说徐青矾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但你跟唐之,就能随便拿他的前程开玩笑了吗?”
“你怎能叫……你也该是要唤母亲的呀。”
“唐之是你们的母亲,可不是徐青矾的母亲。”
“青矾你别闹了。”徐青秋起身,走到他身边来,坐下,“我知道你是因为不开心才做出这样的事……”
徐青矾讽笑一声,“那你们难道也是因为不开心才做出那样的事吗?我看你们倒是开心得很啊。”
“够了!”徐青秋站起来,恼怒道,“我是你二姐姐,我让你如何,你就得如何!”
徐青矾这小子就是油盐不进,虽然他觉得自己是对不起百里黑野的,但他已想好怎么跟百里黑野解释了,就当这事是一个乌龙,如果百里黑野还要娶徐青秋的话,那他是再也不会掺和了。
见他不动,徐青秋去扯他的衣袖,“你这喜服,还是我命人给你做的!”
“那又如何?”徐青矾是铁了心了这回要搅黄徐青秋的好事,他瞧眼徐青秋,说,“与其在这儿跟我说,你不如去找百里黑野,至于你们俩的事,我以后再也不会搅和了,你们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搅合什么了?”徐青秋说,“我与百里是互相喜欢,你走了,这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我不走。”徐青矾像钉钉子一样死死坐着。
徐青秋骂道,“你不是与百里关系很好么?你怎能如此戏弄他?你戏弄他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我一会儿会跟他解释的,至于你们这事,我今天是祸害定了。”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若是跟徐青矾再这样耗下去,被百里黑野看见了也是个笑话,徐青秋稳住气息,摸了把脸,她差点忘了,她方才跑到河边哭过,现在脸上一定很不好看,要是一会儿百里黑野推门进来,她无处可逃……
“徐青矾!”徐青秋告诫他,“你最好是像你所说,以后都不要掺和我与百里之间的事!”
“看你咯。”
“什么看我咯?”
“如果你不再利用徐青矾的话,我倒是可以不跟你计较。”徐青矾瞧着她,慢慢地笑了。
“你!”徐青秋一跺脚,“徐青矾你给我等着!”
“好啊。”徐青矾目送她往门口走,“我等着呢,二姐姐你当心,小心点儿走,可别撞上我夫君,让他看见你这张哭过的脸!”
门“啪”一声被关上。
徐青矾大大地舒了口气,他刚才差点儿就后悔了,他也想过自己离开,就让徐青秋与百里黑野这事给成了,但究竟,他还是吐不出那口气。
大不了他们以后再结次婚咯,想到这儿徐青矾心中平衡了许多。
又过片刻,门外响起了两人的脚步声,徐青矾端坐着,细听外边的动静。
听大年的声音像是喝醉了,他笑道,“老大,我是担心你才跟着你来的,老大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百里黑野没吭声,他推开了门,嗅到一股别样的香味。
“怎么了老大?”大年揶揄道,“怕是内心太激动,不好意思了?”
百里黑野扫眼屋内,大年又说,“凡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老大你不必如此……”
“话这么多?”百里黑野忍无可忍。
大年闭上嘴,随着百里黑野慢慢走到了床前。
徐青矾正了正身子,他已经准备好要对百里黑野说的措辞。
百里黑野上前一步,大年低声,“小心老大,万一还有暗器。”
徐青矾歪了下脑袋,他扯扯嘴角,这大年应该是醉得不轻,他手上能有什么暗器?
百里黑野侧目,瞥大年一眼,大年捂住嘴后,大声呼吸着。
“你吵不吵?”百里黑野说,嗓音里带着笑。
看不见他的容貌,只听得到他低沉却清朗的声音,徐青矾心中一烫,竟开始紧张起来。
百里黑野伸手,揪住红盖头的一角,徐青矾咽了口口水。
这时大年说,“哟,看那桌上的饭菜吃得,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徐青矾在这儿吃的呢?老大莫不是徐青矾在……”
他扭过头,瞧见红盖头被掀开后,是徐青矾的脸。
“老大,这。”大年结巴起来,“这,这是搞错了?这怎么,怎么是徐青矾呐?”
“嗯——”百里黑野退后一步,偏头瞧着徐青矾那张有些惊慌的漂亮脸蛋,失笑道,“徐青矾,你究竟是帮我追的哪门子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