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时代,女子之间也会存在感情?
倒不是觉得奇怪,曲游在上辈子的二十四年里面并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也平等尊重一切感情,不过这个朝代,尤其还是在一本言情小说里面,应该是不会存在百合倾向的吧?
而且,闻人棋为什么会喜欢曲浅鱼?她们连面都不曾见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原文里每次皇上皇后办寿宴,曲相都只会带着“曲游”这个嫡子去,曲浅鱼到底是怎么知道任棋就是闻人棋的?
就算她是重生的,也不该认知面这么广吧?
皱起了眉,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孤身一人的穿书太不公平了,怎么也该配备一个系统吧?做任务也行,总好过自己一个人搁这乱猜。
叹了口气,曲游洗漱过后回了房间,躺板板似的躺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复盘那场对话后突然忆起,曲浅鱼透露闻人棋身份时,清泠泠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试探,她是在诈自己到底知不知道七公主的身份。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怀疑自己。
苦恼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时,曲游人都给吓麻了,因为她看见了……
一张蒙着的人脸,好在露出的眉眼很是熟悉,比起白日见到的刻意描摹过的墨眉要显得细一些、柔一些,这个时候突出了属于女子的明艳相貌,曲游抿了抿唇,在脖颈处抵着一把冰冷尖锐的匕首时乖巧地把“任棋”二字给咽了下去。
“女侠……有何贵干?”
隔着蒙面布的冷哼听上去有些闷,尤其她手上的力度又加了三分,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颈部细细渗出的血珠,曲游努力向后缩,听见了嘲讽一般的语气,“贪生怕死。”
可以窝囊,但可能是因为面前的人已知是闻人棋,她有些害怕,却明白这位七公主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刀了,所以,居然还有反驳的勇气,曲游道:“不是,谁能不怕死啊?莫名其妙一个女人躺我床上要杀我,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吧?”
应该是到“床”这个字眼时激怒了闻人棋,刀尖又刺入一分,在身下的人疼得倒吸气时,她压下眉,黑云笼罩一般,“曲游,再说些惹我的话,我保证你今晚就能见到你战场上牺牲的外祖父。”
“嘶……”
作为一个怕疼且惜命的人,曲游在现代就日常小心,除非实在避无可避的意外,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流血的,可是来了古代,头一次体会这种性命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无力感。
而且刀尖锐利,刺在肌肤细腻的脖颈处真的很疼,又会引起心脏的极速跳动,四周空气都凝滞起来,她们僵持着,还是闻人棋先收了匕首,只是仍然压在曲游身上,嗓音冰冷道:“今晚来找你,是想和你说,不要参加九月的秋猎,七公主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对象。”
随后,纤细修长的指尖把玩着匕首,刀尖划出漂亮的图案,看上去极度危险,却又透出吸引人的漫不经心来,曲游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脖子,在摸到一条血痕时差点哭出来了,但还是紧紧绷住泪腺,她咬着下唇,不能盲目应答,“我没办法答应你,秋猎此事,父亲和我说过,我必须去,而且对于七公主,我并没有什么想法,你不必担心。”
匕首又一次穿过自己的指缝抵在了脖颈上,真的很折磨,上方的人还背着光,看不清眸底的神色,但能够察觉到闻人棋的不耐与气愤,曲游喉咙滚动了一下,清晰感受着刀尖滑过的触感,心脏都提了起来,她道:“我到时候找个理由装病不去了便是。”
“记住你今日的话语,不然……”
作为后果,就是又在脖子上被划了一道,甚至都感觉不到疼了,女子从窗外飞身离开后,曲游居然生出了劫后余生的感慨,毕竟,闻人棋好像是有一刻真的想杀了自己。
挣扎着坐了起来去把油灯点上,白色的里衣衣领已经被血色染红,后知后觉地又一次想哭了,本就孤身一人来到古代,虽然身份高贵,但只要是个人就不喜欢自己,好像自己这个纨绔作恶多端一样,现在还被拿刀抵脖子,差点就嘎了。
眼眶彻底红了起来,泪水也在不停打转,但是来时根本没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行囊里没有准备伤药,这会儿被刮开的伤口还在流血,两道口子暴露在空气中,可能是因为手上有细菌,触摸间渗透了进去,引起令人不适的剧烈疼痛。
“嘶……我真的是……”
拿了一块早上洗脸时的白布擦拭着血迹,又解了衣带打算换一件里衣,可是刚刚穿到一半,门口居然传来了被敲响的声音,曲游皱起眉,不能是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吧?又要干嘛?
赶紧把衣带好生系上了,想着反正也被看过这副模样,她连外衣都懒得披,不耐烦地上前打开了房门,却见……
冷白月色下,几乎比月亮还要清冷皎洁的女子抬起敲门的手还未落下,就连指骨都好似泛着微光,曲浅鱼缓缓拧起眉,嗓音清寒,“怎么穿这么点?如今三月,不怕着凉吗?”
“二、二姐……”
嘴巴一下就变得很笨,可能是因为她是自己来了古代后唯一熟悉的人,就像港湾之类的存在,眼眶又一次红了起来,曲游哽咽两声,怕丢脸一般转过了身,声音绷得紧紧的,还是泄漏了两三声轻颤,“这么晚,二姐怎么来了?”
已经自顾自地抬步走进了房间,还在察觉到风的到来后关了门,曲浅鱼长身玉立,站姿矜持,什么也没发现似的淡淡道:“我睡不着,见你屋内突然亮起了灯,便来看看。”
“二姐怎么睡不着了?”
“做了个噩梦……”
话刚到一半,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曲浅鱼走到曲游床边,眉心紧紧敛着,素白的指尖指着那染红了衣领的里衣,神情严肃极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曲游回答,那目光已经顺着衣衫单薄的人整体扫了一遍,脖颈处的伤口明显又骇人,曲浅鱼上前两步,嗓音彻底冷了下去,“发生什么了?”
怎么说呢,居然不是很害怕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对于那双丹凤眼里浅浅溢出的担忧感到很是受用,曲游抿紧唇,道:“闻人棋刚刚来了我房间,拿刀抵在这里让我退出九月的秋猎,如果我不退出,她就杀了我。”
“确认是七公主吗?”
“嗯,我看见了她的眉毛和眼睛,的确是闻人棋的模样。”
清隽繁密的远山眉仍然拧着,一向冷然疏朗的女子沉下神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不过几须之后又恢复了淡定,曲浅鱼本来抬手想要触碰那伤口,又很快收了回来,道:“我去我房间拿伤药,你等一下。”
“好,谢谢二姐。”
莫名变得乖巧了起来,可能是夜色迷人眼,总觉得昏黄摇曳的油灯下,曲浅鱼有些美得不太真实,就连离去的背影都纤细漂亮到不似凡人,曲游摇了摇头甩走那些花痴与胡思乱想,故意戳了一下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给自己疼得龇牙咧嘴的。
很快,血珠又一次从伤口中溢了出来,不过并不多,不会汇聚成股流下。
曲游抿了抿唇,总觉得自己这样故意装可怜的模样有些不像自己,却不想追究此刻来得汹涌的温暖与依赖。
很快,曲浅鱼就端着一盘药走了过来,瓶瓶罐罐的放了可能有十几瓶,曲游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诧异道:“这么多药?我只是被划伤了脖子而已。”
纤细的指尖指着其中一个素白的瓷制药瓶,曲浅鱼的嗓音温和细腻,条理清晰,“这个是消毒的,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生肌的,这个是金创药,剩下的都不是今日要用的,我放在你这里,若是以后磕了碰了,你也能自己上药。”
“二姐……”
不知道该怎么说,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感动到一半,曲游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那二姐若是受伤了该怎么办?”
“我会照顾好自己,若是实在是意外,我会来找你拿药的。”
什么意思?是说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才受伤要上药的吗?
真是一下就不感动了,曲游指着自己脖颈上的两道口子,不服气似的说:“可是这也是意外,我哪知道闻人棋会拿着个刀来床上刺我。”
“嗯,今日确实是意外,你日后小心一些,记得锁门,或者你找任夫子多学一些招式吧,不然若是真的陷入险境,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曲浅鱼的神情一冷,她问:“床上?”
“对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躺我床上了,我一转身就被她拿刀抵着,吓死我了。”
“记得保持些距离,别让她察觉了你的女子身份。”
“我知道的,二姐不必担心。”
这个时候,她们已经在桌前面对面坐下,曲浅鱼缓缓用指腹蘸取着药粉,垂着的眉眼认认真真地看向那白皙光滑的颈部肌肤,只是可惜了,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身上要多两道疤痕。
手下的动作又温柔了一些,触碰在脖颈上一点也不觉得疼,曲游居然在这个时候生出了温馨感,她因为上药要仰着头,并不能看见曲浅鱼,只能看见梳理整齐的发丝,却大致能想象到她一脸淡定却认真柔和的模样,或许并不是因为对自己多有好感,只是身为姐姐的责任感与她们共同守着一个秘密的同盟感罢了。
不过,还是被很好地安抚到了,至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上不只是自己孤身一人,曲游紧紧咬着下唇,在泪意汹涌的那一刻咳了咳,紧紧压抑着声线里的哽咽道:“二姐,谢谢你。”
动作顿了一瞬,但很快又连接上,曲浅鱼垂落的纤长睫羽下,闪着一双清透水润的瞳孔,里面的情绪有些复杂,或许她自己也难以分辨,只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在默默改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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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