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闻声回过神来,立刻拒绝道:“白姑娘,这银两小生实在不好收。白姑娘,并非小生怕事,而是,小生若收了银两到时候恐怕说不清楚。”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许公子,我知你家境贫寒,若是……若是看上哪家姑娘定然不能立刻表明心意,有了我的这些银两公子只管做想做的就行了?”白贞故意这样说。
许仙紧抿唇,将银两往边缓缓推了推,道:“小生……小生知道自己生性懦弱,不思进取,面薄心软,心思不定,这些银两还是不要搁在小生手里,姑娘也不要倾慕小生,倾慕小生也是姑娘的不幸,人间浩渺十丈红尘,生死相依的男儿多得是,却……绝对不是小生,不是……”
白贞听闻愣住了……这许仙对自我的定位还是很清晰的,跟书里让人气到乍舌的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许公子文雅俊秀,搁在人堆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又精通医理,是很多闺阁女子春闺梦里人,许公子不必自卑。”她故意试探。
人间男人大都是两头蛇,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她才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相信了。
“白姑娘莫要再劝说了,这银两小生是绝对不会收的。伞已经拿到,小生就告辞了。”说罢他急忙起身要走。
小青端着香茶从里间刚好出来,立刻道:“许公子莫要走,喝了青儿煮的香茶再走也不迟啊?”
许仙闻到一股浓郁的茶香,止了步回身,端了一杯茶,低头轻嗅,茶香惹他灵台一片清净。
杯中香茶是小青煮了小茶精怪得的好茶。
小茶精怪是随着白素贞从仙气缭绕的黎山过来的,对白素贞极为依赖,平日里也只喜欢躺在白贞的杯底,然今日闻见生人的味道,一时间口中实在馋的不得了,从白贞的白瓷杯里爬了出来,看到许仙执杯的手指头,滴了几滴口水在白贞的杯子里。
他口水也不脏,都是上好的茶汁,调皮的一跃,黏在了许仙的手指头上。
许仙顿觉得手指头疼痛无比,哎呀了一声。
小青上前来,看到小茶精怪捣乱,匆忙将其从许仙手指头上扒了下来,弹出个十万八千里,却没有成功,只弹到了桌上的银子上。
“许公子,不好意思,我这园子里经常会有蚊虫之类的东西,可能你刚才就被那些东西咬到了。”白贞道。
“无碍无碍,茶已经喝,那小生就告辞了。”说完他立刻出了前厅。
小茶精怪从许仙的身上弹了回来,四仰八叉的躺在桌子上,悠悠的说:“小青姐姐,你们可真小气,桌子上的一百两银子都不给那位好看的公子。”
“不是我们不给,是他不要的。”小青用手捅了捅小茶精怪的干瘪的肚子。
“小青姐姐,我刚才帮你给他五十两了,你不用谢我。”他潇洒的说。
白贞听闻一把捏住了他,冷然道:“你说什么?”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话说的太对了!
“白娘娘饶命,小精就是将五十将银子偷偷搁在他衣服里了。”小茶精怪被白贞捏的难受挣扎着说道。
白贞觉得自己还好不吃人也不吃妖怪,否则铁定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家伙吃掉!
“以后再敢多事我打的你魂飞魄散听到没有!”白贞露出血盆大口警告道。
“是是是,小精以后再也不敢多事了,娘娘饶了小精吧。”小茶精怪浑身哆哆嗦嗦的求饶。
白贞松开了他,小茶精怪快速的消失了。
“姐姐,不过就是给许公子五十两银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小青看到焦急的白贞安慰。
“你不懂,祸事要来了!”白贞蹙眉,心里极为不安。
许仙回家。
从里屋走出来一美丽的妇人,声色颇为温柔知性:“汉文,到哪里去了,怎么拿一把伞回来,外面也没有下雨啊?”
“姐姐?”这美丽的妇人就是许仙的姐姐玉娇,“我去见了一位姑娘,伞就是下雨的时候我借给她的,她们要把伞送来我没让,自己去拿了。”
许仙想起素贞,眸子更加清亮深邃了,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汁一般,眉宇间生出一抹难以抹开的愁绪。
玉娇听到弟弟认识姑娘家了,而且看许仙说起那姑娘似乎有些情不自禁的动容,即刻搁下手里的物件来到许仙的身边八卦道:“我的好弟弟,你认识什么姑娘了?告诉姐姐是哪家的姑娘?先说好太好人家的姑娘咱们可没办法攀上高枝,即使弟弟再喜欢也不能。”
许仙无奈道:“姐姐你看你又来了,见着我跟姑娘家说句话都觉得我跟人家有什么关系,姐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与那位姑娘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就算有可能,那我也不能祸害人家,没有我人家姑娘会过的更好的。”
十丈浩渺红尘她上天入地,过的好不快活,可以选择一直修行下去,还可以跟其他妖怪结成伴侣,他们一起在深山老林天长地久,早修大道,何苦跟他这□□凡俗人在一起,知道他耳根子软心软,五百年前的救命恩人又怎样,不一定要把自己的幸福与未来全部都搭进去!
真是个傻子!
发配苏州的时候为什么要去找去他,端午佳阳吓死他之后完全一口吃掉他,老天爷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站在他这么个窝囊废这边的!
他一把捂住心脏,心脏刺痛难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实在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又让他重生一世?
有什么意义吗?
西湖断桥上初遇,一见钟情,然后紧接着喜结良缘,原本以为能够长长久久,没想到却出现了端阳佳节喝雄黄酒现了真身以至于把他吓死的事情,她为了救活他甚至大闹地府,偷盗灵芝,冲撞西王母……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昭示着她爱他,她珍惜他,可是,他呢?
“汉文,你怎么了?”玉娇看他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抬头看她的时候年轻的眼里全是悲戚一片,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许仙缓缓摇头,道:“姐姐,我没事,不要担心我,我先回房间了?”
“好,你去休息吧。”玉娇依旧不太放心他,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她,改天一定要好好地问他。
许仙急速转身,一个不慎与他姐夫李公甫撞个满怀,撞得他头晕眼花的差点倒在地上,还好他姐姐上来扶住了他。
玉娇赶紧埋怨李公甫:“你走路不看路吗?你这身板子硬朗跟头牛似的,汉文文弱,被你撞坏了怎么办?”
许仙看到姐夫的佩刀都被他撞歪了,而且他一直都知道姐夫李公甫对他特别好,就是姐姐脾气太暴躁了一些,天天拿姐夫开刷,急忙替李公甫说话:“姐姐,不要怪姐夫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的刀都歪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玉娇看李公甫不说话依旧不依不饶的计较。
李公甫实在忍无可忍,虽说他对妻子一直都是倍加尊重的,但玉娇今日实在太胡搅蛮缠了:“我没有,玉娇你看看我刀都歪了……”
……
许仙看着姐姐姐夫斗嘴,露出微笑,不再搭理,摇头进了房间。
老夫老妻斗斗嘴夫妻情更浓烈。
李公甫自认斗不过媳妇儿,也不想再跟她继续掰持下去了,用对妻子的尊重与敬爱压制住了冲动与气愤,道:“玉娇,你掉钱了?”
玉娇以为他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刚想要责备,李公甫急忙指着地上说道:“我是说真的,你看?”
玉娇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地上的散掉的十两银子,银钱刺她的眼睛。
她即刻过去弯腰捡起银子,蹙眉,虽说真的很想将银子占为己有,但犹豫须臾最终还是没有那么自私:“不是啊,我……没有掉银子,十两银子这么多,我怎么会贸然带这么多?”
李公甫从她手中接下银子,捕快的敏锐性让他看到了银子身上熟悉的纹路,急忙道:“这个银子看着眼熟啊?”
他执着银子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这银子纹路不就是官府里丢的那库银吗?
但是,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家?
……他皱眉,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拿着银子急忙直接去找许仙。
房间里。
许仙正在脱衣,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哗啦一声从他身上咕噜咕噜的滚了下来,砸在地上响起响声。
他不解,弯腰拾起银子,想到什么眉头即刻紧蹙起来……完事了,银子最后还是到了他这里,到底怎么会到他这里的,他都没什么感觉?
他的一场不可躲避的灾祸就要出现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汉文?汉文?快开门?”李公甫大赤赤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急促而又肃然。
许仙有点手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即刻慌乱的将银子藏个隐秘的角落,整理好仪容仪表,冷静开门,从容道:“姐夫,有什么事情吗?”
李公甫狐疑盯着他,看的许仙心里莫名的发憷起来。
李公甫一字一句道:“汉文,你摸着良心跟姐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姐……姐夫,我能有什么事情瞒你,没……没有的事情。”许仙知道李公甫说的是什么,强装镇定,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解释这银子的来处,总不能吧白素贞供出来吧,他万万做不到。
“汉文,你知道你从来都不会撒谎的,一撒谎耳根子就会红,你确定要说大瞎话吗?”李公甫再次道。
他憋不下去了,急忙道:“姐夫,我……我今儿个在……在路上捡到了五十两银子,回来打算将银子给你的,结果,我……我忘记了。姐夫,你不要怪我,我这就把银子交给你。”他转身将藏在角落里的银子拿出来给了李公甫。
李公甫从他手里接下银子,银子周身确实是熟悉的花纹,跟县衙库房里的官银身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他这有四十两,他手里有十两,总共才五十两,可是,衙门里丢失了一百两白银,他又问道:“汉文,还有五十两银子呢?”
“啊?姐夫,我……这里就只见到五十两银子,再多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即刻说。
想来另外的五十两银子应该还在白素贞那里吧。
李公甫缓缓坐椅子上,蹬蹬敲敲桌面,道:“汉文,姐夫从衙门小小的捕快做到捕快头子,这些年来可不是说白混的,况且汉文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小舅子,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赶紧说出来!”
许仙从容的眼睛不带眨一下的说道:“姐夫,你不要再问我了,问我多少遍我都是那句话,我不知道剩下的五十两在哪里。”
李公甫看他虽然看上去从容淡定,但是眸子里已然慌乱一片,温和道:“汉文啊,你知不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银子,这可是官府的库银,你大街上能捡到官府的库银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