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又被关进了伙房,这次宋策干脆给伙房上了锁,以防她再逃跑。
何舅母到底是赖着没肯走,宋策倒也没有毫不留情地驱赶。
只是……
“家中房间本就不宽裕,舅母若不介意,便去倒座房凑合一晚吧。”
何舅母死死咬着牙才没骂出来,倒座房是什么人住的?
那是下人住的!
宋策这是什么意思?!
“家中难不成连客房都没有?”
薛沁笑眯眯:“舅母见谅,客房只有一间,如今住着我妹妹。”
何舅母又抓住个话柄,冷哼道:“这算什么?谁家新嫁妇进婆家还拖家带口的?”
岂料薛沁等的就是这一句,立马亲热地表示:“舅母说得在理,只是我这当姐姐的也不好驱赶妹妹不是?要不,舅母您去跟她说道说道?”
何舅母立马熄火了,她不知道这薛沁的妹妹是不是跟她一样厉害,别是自己去讨不得半点好,再受一肚子闲气。
可是让她去住倒座房,何舅母到底不愿意。
“我看你嫁过来也这么多日了,你们拖着一直不圆房也不像话。我听蒹葭说是外甥一直住在书房?这怎么能行?”
“今夜我委屈些,在书房将就一夜,外甥你便回房睡吧,早日圆房诞下子嗣,也好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宋策见何舅母又想插手他的房中事,冷笑一声便要怼回去。
可是薛沁却觉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住在一间房里,她想方设法创造些肢体接触,还愁捞不到好感度?不是说男人都是用那啥进行思考的吗?
她如今的这张脸,这具身体,自己看了都动心,宋策看着,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心猿意马吧?
于是,她便赶在宋策开口前应道:“舅母说的也在理,郎君,你说呢?”
宋策一窒,皱着眉看向她,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的意味?
宋策无语半晌,到底不好太拂她的面子,也不想让何舅母看出他们二人不合,便默认了。
中午薛沁给了一小块碎银子给月露,让她出去置办些吃食。
“剩下的你偷偷留着,只当是我和少爷给你涨工钱了。”
月露眼眶微红,少夫人这么好的主子,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寻。
饭桌上何舅母倒是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薛沁本来是有意自己改善下伙食,这段时间整日的米汤馒头加素菜,吃得她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可是当一大盘红烧肘子和一盆清蒸鱼端上饭桌,何舅母不等人招呼,自己就先拿着碗过去夹走了三分之一。
似乎生怕被抢回去,何舅母顾不得烫,急匆匆就往嘴里塞。
薛沁看得目瞪口呆,忙不迭将剩下的都平均分了,不给何舅母来抢第二筷子的机会。
等何舅母噎得直伸脖子,灌下半碗茶才能说出话时,她筷子再度伸向饭桌,却发现除了剩下的一盘凉拌菠菜,竟然其他碟子都空了。
何舅母不高兴,阴阳怪气道:“你们怎的如此粗鲁,吃饭要细嚼慢咽……”
没人理她。
宋策、宋竺和薛沁的确都在细嚼慢咽,可是剩下的肘子和鱼肉都在他们三人碗中,何舅母总不能直接去人家碗里抢,只好悻悻然作罢,夹了一筷子菠菜,嚼得仿佛在泄愤一般。
宋家没有吃夜食的习惯,薛沁最开始难熬了几天,几天后却发现空着肚子睡觉竟也十分舒服,最起码夜里不会嘴中反酸水,第二日起来也不怕水肿了。
她很快适应,开始了过午不食的生活。
但是何舅母却十分难熬,其实在家中的时候,下午吃的那一顿也多是些粗食。可是今天中午她吃得满嘴流油,便开始一直期待晚上那一顿。
哪知道到了暮色将近,他们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
何舅母着了急,赶紧追上去一问,才知道宋家根本就不吃晚食。
她一阵失望,不由得抱怨:“这是什么规矩,不吃晚食可不行啊……”
本还想劝说薛沁再掏钱出来,让那小丫鬟出去再置办些吃食。她都已经想好要点什么菜了,可是宋策和薛沁直接丢给她一句“舅母早些休息”,就在她面前关上了房门。
何舅母气恼,恨不得上去将门踹几脚,可到底没那个胆子,只好一边咒骂一边摸去了书房。
而回到屋中的薛沁和宋策却是围着桌子大眼瞪小眼。
薛沁琢磨着美人计应该从何开始,回想前世看过的小电影中有没有可以借鉴的片段。
而宋策则是手心有些微微冒汗,他嘲笑自己,在自己家中,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一脸淡定地坐下:“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说完后以手撑头,手肘撑在了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薛沁傻了眼,宋策就打算这样过一夜?
那她图什么呀?
不成,她得尽早突破第三层好感度,将命续得长久一些,最起码不是论天算,而是论月算。
另外,她也好奇突破第三层后的系统大礼包,还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薛沁下定决心,施施然走近了几步。
可是宋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薛沁不死心,坐在宋策旁边,咽了口唾沫,故作娇媚道:“郎君——”
宋策睁开了眼。
然而那眼神实在太过清冷:“还不睡?如果不累,出去跑两圈。”
薛沁:!
刚酝酿出的那点小伎俩,在这清冷的眼神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薛沁怨念地看他一眼,再不甘也只能回去睡觉。
这宋策怎么不去当个和尚呢?
原书中他好像真的是一生都没有近过女色,这人莫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吧?
想到这一层,薛沁回头,怀疑地打量了宋策一眼。
见她转身后刚刚长出一口气的宋策:!
他立马正襟危坐。
还好薛沁很快又回过头,走到床边愤愤然躺下,睡前还皱着鼻子冲他“哼”了一声。
宋策:眼观鼻鼻观心。
就这样如老僧入定般坐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听着薛沁似乎呼吸声平稳而绵长,宋策才松了松发僵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薛沁睡姿不太雅观。
她正好侧身对着宋策的方向,半边脸埋在枕头里,被子被她卷成一团抱在怀里,一条腿斜骑在被子卷上。
宋策看着她半卷起的裤腿下一小截如玉般的小腿,以及散乱的衣襟处隐隐可见的小半个滚圆,不由得喉头一紧,慌乱地移开视线。
不能这样下去了!
得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对了,背书吧。
先背论语。
“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宋策一顿,思绪跑偏:“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又转回到了薛沁身上时,宋策急忙收回目光。
不成,换一本!
背《孟子》吧。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
宋策第二次跑偏:“有妻子则慕妻子?”
他心惊,再换一本。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这次宋策没忍住直接扇了自己一下:“呸呸呸!乌鸦嘴!”
……
薛沁本以为有宋策在房中,她这一夜肯定是睡不踏实的。
没成想大梦到天亮,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时,屋里已没有了宋策的踪影。
出门看到宋竺恰好在院中,见到她便嘿嘿一笑:“嫂子终于起来了?我给你留着早饭呢。月露,端过来。”
月露也是嘿嘿一笑,跑去端饭了。
薛沁被她们笑得莫名其妙,没忍住问:“怎么了?”
宋竺忍了忍,还是红着脸道:“嫂嫂昨夜与哥哥很晚才歇息吗?”
“啊?”
薛沁迷茫地回忆了下,她记得她睡得挺早啊。
至于宋策……实话实说,她不知道。
宋竺捂着嘴偷笑:“哥哥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了,那眼下一圈青黑,瞧着像是被人打了两拳似的。”
薛沁倒是能理解,宋策那样坐在桌前,不就相当于一夜没睡吗?熬夜熬出黑眼圈再正常不过。
不过,估计宋竺和月露是想歪了,她也不多解释,跟着一笑了之。
倒是今天早上没在院子里见到讨人厌的身影。
“对了,舅母呢?”
提起这个宋竺就高兴。
“被哥哥送走了。”
薛沁挑眉:何舅母能愿意?
宋竺笑得有几分狡黠:“哥哥早上起来就把何舅母叫起来了,说他已经将家中的账目银钱都一并交托给嫂嫂了,如今他身无分文。”
想起当时宋策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宋竺就佩服自家哥哥的演技实在太好了。
“没想到夫人一看家中银钱少,便勒令我每日控制花销。我今日还打算去买些纸笔,可是夫人也不肯给我钱。舅母,您若是手头方便,可否先借我二钱银子?”
何舅母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捞到一分呢,宋策竟然反过来要问她借钱?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一文钱都没有!”
宋策十分怀疑:“舅母别是舍不得吧。说起来,我还想着过段时间休沐了,便抽空回老家去看看舅舅,好歹从舅舅处周转些银子,如今这宅子还是我租来的,太远了多有不便。如今舅舅是我最亲的人了,想来不会看着我居无定所,借我十几两银子,让我换一处住处总是可以的吧。”
他说得理直气壮,何舅母听得心惊胆战。
要是宋策真的找到家里去,照他舅舅那个耳根软的性子,没准真会掏钱题外甥租房。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将家中的银钱都藏好,决不能让她男人身上留有一文钱,省得他真借给宋策。
听宋竺讲完,薛沁也乐不可支。
她倒是真没想到宋策还有这无赖的一面,平时看着他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这竟然还真能让他琢磨出以牙还牙的法子来。
姑嫂二人正在院中聊得开心,院门忽然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