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时嘴快,话到嘴边又急忙刹车。
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嫂子先看,看中了哪一身衣裳,我回去问哥哥要钱就是。”
薛沁心中感慨,宋竺还真的个三观很正的小姑子。
即便是在现代,想着结了婚让媳妇又当保姆又当ATM的凤凰男也不少。
宋家虽然家贫,而她又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嫁进来的,但是宋氏兄妹一不让她干活,二不让她花钱,细细想来,这门婚事好像对薛沁来说,也没那么糟糕。
薛沁心中熨帖,点了点宋竺的鼻尖:“你尽管买就是,大不了回头我去找你哥哥报销。”
“报销?”宋竺不解。
薛沁笑笑,顽皮道:“意思就是让你哥哥回头给我补上,还要另附利息。”
“这么……”
这么狠呀!
宋竺咬了咬唇,又不好意思地试探:“嫂嫂,让哥哥补上是应该的,可是利息可不可以不要太高呀……实在不行,利息我来给吧。”
看着小姑娘一副下定决心豁出去的模样,薛沁实在被她可爱得不行,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嗯,手感不错。
“傻姑娘,逗你呢!你放心买,只当是嫂嫂提前送你的生辰礼物。”
宋竺到底是年纪还小,一听这话便狠狠动心了:“那等嫂嫂过生辰的时候,我也送嫂嫂礼物!对了,嫂嫂,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啊?”
薛沁微滞。
这……书里没说啊。
原书中,薛沁终其一生,到死都没有庆祝过一次生辰。
宋策的生辰书中倒是提到了,三月初七。
在原书中,宋策的第一次生辰时,便已经算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新秀,自有朝中想巴结他的人,在京中最好的酒楼摆了宴席,替他宴请宾客。
宋竺也被邀请在列。
可她作为宋策的夫人,却独自在家中等到深夜,守着一碗早早准备好的长寿面,最后看着面坨了,汤凉了,亲手又将它倒了。
看着薛沁失神,宋竺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该不会是在国公府的时候,都没有人为嫂嫂庆过生辰吧?
可是一想起薛汐那副嚣张的模样,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她有些心疼,轻轻抓住薛沁的手:“嫂嫂,你生辰是哪一日,我与哥哥定然好好为你庆贺一番,就我们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
薛沁失笑,她与宋策,永不会成为一家人的。
等到攒满了好感度,确定自己能活到寿终正寝了,她就提出和离。她要攒一笔银子,等恢复自由身了,就请几个护卫,护着她去游览此时尚未被过度开发和污染的大好河山。
不过,这些话此时说来太早了。
她笑着看向宋策:“我的生辰是六月二十。”
宋竺呆住了。
六月二十……那是国公府被抄,薛家人尽数被抓的日子。
嫂嫂居然在十七岁的生辰,遭遇了人生最痛苦的变故。
宋竺心都快揪在一起了,她眼眶渐红,声音闷闷的:“嫂嫂……”
好像什么安慰此时都显得太过无力。
薛沁知道宋竺为何难过,当初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她还觉得真的是巧,书中国公府抄家居然跟她现实中的生日是同一天。
作为局外人时,只是一句笑谈。
走入局中,这话说起来就多少有些美强惨那味儿了。
为了分散宋竺的注意力,她带宋竺去了布庄,挑了一匹时下最时兴的料子。
“月露手艺如何?可会做衣裳?若是她不会,咱们就让这儿的师傅量量尺寸。”
这儿的布庄都有自己的裁缝,也提供制衣服务。
宋竺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月露应该不会做,我似乎从未见过她做针线活。”
薛沁点点头,便叫了布庄的人来,这匹布恰好够她和宋竺一人做一件里裙。
等掏钱的时候,薛沁才印证了这三十两银子的购买力。、
“姑娘,布匹加上做衣裳的手工,一共一两四钱。”
“这么贵!”
宋竺惊呼一声。
薛沁失笑,刚要安慰她,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知道贵,就别走错了地方。这里是你们该来的地儿吗?宋翰林怕是不知道,自己新娶的夫人竟然如何大手大脚,毫无持家的本领吧?”
听见这话,薛沁皱着眉回头看去。
哪个嘴欠的,说这话不怕找打吗?
宋竺也气呼呼看过去,见到说话的人脸色十分难看:“蓝夫人?”
那女子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直直盯着薛沁:“我道是谁,原来是薛国公府的大小姐。哎呦呦,看我这记性,如今还哪来的薛国公呢?我们大小姐,早都爬了宋探花的床,如今是宋夫人了。”
薛沁眉头一蹙,转头问宋竺:“这谁啊?”
那女子神色一僵,不可置信地拔高了声音:“薛沁!你居然问我是谁?”
宋竺也是微微一愣,不过想来嫂嫂做国公府小姐时,这贾清晓的家世还不被她放在眼里,便认真介绍道:“这位是明阳伯府的大姑娘,现在嫁给了蓝家。他夫君蓝支言是哥哥的同窗,也是今科进士。”
说完又看似低声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名次比哥哥差远了哦,差点就是同进士了。”
贾清晓听清楚了这一句,脸色铁青:“宋竺!你个破落户出身的粗蛮女子,懂什么科举之事?我夫君尚且年轻……”
宋竺一点也没有被辱骂家世的恼怒,一脸天真道:“咦,我是不懂,同进士名次是比探花差远了嘛……蓝翰林嘛,确实年轻,也就比我哥哥大个五六七八岁吧!”
薛沁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姑娘的嘴还这么损呢。
不过,真是痛快!
贾清晓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你,你,你不可理喻!”
要跟宋策比,天下读书人有几个比得过?
她明智地调转枪口,讥讽地看向薛沁:“薛沁,你当日在国公府羞辱我的时候,可曾料到自己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薛沁眨巴眨巴眼睛,女主羞辱过这一位?原书中有贾清晓这么个角色吗,没印象哎……
不过,打嘴仗嘛,她绝不认输!
她学着刚刚宋竺的模样,十分认真地看回去:“我沦落到哪一步了?是嫁不了同进士,只能嫁给探花吗?”
“你!”
贾清晓气急:“我夫君是进士!不是同进士!”
“啊,”薛沁捂嘴,“抱歉抱歉。那你的意思是,我只能嫁个探花,嫁不了其他进士,所以可怜吗?真是遗憾呀,我只有一个,也只能嫁一个,唉……”
贾清晓几乎气得发抖:“你简直不要脸!谁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嫁给宋策的,在这装什么装?”
宋竺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色也冷了下来:“我嫂嫂用什么手段,只要我哥哥吃这一套就行,又与你何干?”
贾清晓一窒,瞪向宋竺半天接不上话。
宋竺眯起眼睛打量她一眼:“说起来,你嫁给蓝翰林,又很值得骄傲吗?”
说完这一句,宋竺都懒得再理她,拉起薛沁的手:“嫂嫂,我们走。跟这种人同处一室,真是晦气。”
回到家中,薛沁开始琢磨。
是不是女主真的羞辱过那贾清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她今天的行为是不是多少有点过分了?
贾清晓,书中确实没出现过这个名字啊……
不过大概是她打乱了原书的剧情,原书中女主没有什么系统,自然而然也没有男主好感度晋级后的奖励。这个时候的女主,还过着每天粗茶淡饭的日子,与宋家兄妹二人的关系,也因为薛汐的有意挑拨而十分恶劣。
宋竺告诉她,那贾清晓是明阳伯府的嫡长女。
明阳伯府……
啊,对了!
薛沁终于想起来了,原书中还真提过这么一嘴。
“薛沁站在花园之中,看着平静的湖水发呆。父兄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她难道要跟着一并去送死?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湖对面明阳伯府的几位姑娘看到她,挥手示意,薛沁茫茫然抬头看了一眼,视线都没有对焦,又忧心忡忡地收了回来。”
得,原来是这一段!
不过,这叫个什么羞辱?
你冲人家打招呼,人家没反应,便是羞辱?
啧,这贾清晓自尊心还挺敏感哈。
那她要碰上几个近视眼,不得活活气死了?
薛沁觉得自己哪天可以去给她上一课,课程的名字就叫做“人生不能有太多内耗”。
……
又过了两日,薛沁算着剩余存活时长不足五天了,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正准备去宋策跟前再刷一刷好感度,却没想这天宋策回家后,却是有些纠结地主动找到了她。
“舅母来了信,这几日可能要到京中,在家里借住几天。”
宋策说这话时,脸色不算很好看。
薛沁凝神一想,瞬间明白了宋策的为难。
这位舅母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原书中有过很长一段的描写,回忆了男主幼年的凄惨身世,几乎一大半苦难的来源,都是这位舅母。
但是如今宋策刚刚入朝为官,若是在这个时候不认亲戚,由着这位舅母传出去什么难听的话,对他的前程可是大大不利。
毕竟他刚被逼着娶了自己这个逆党之女,已经颇受非议。若不是老皇帝对他偏心,只怕他如今在朝中更是举步维艰。
想到这儿,薛沁微微有些心虚,虽说事情不是她做的,可是现在她穿进来了,便只能代原主受过。
宋策看着她,艰难开口:“舅母脾气不是很好,若是有做的不妥的,你且忍耐些,等我回家后再做分说。”
薛沁乖巧点头。
而此时他们议论的何舅母,正坐在马车上仔细打量对面的女子。
对面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裳,容长脸儿,眼尾下垂,可不正是失踪多日的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