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原主有关的这些信息在脑海中回顾过一遍后,郑楠不得不思考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因为下地干活儿,皮肤黑了些,但脸型、五官都是符合这个年代审美的,所以,齐家老三齐承辉在大荔村也算是有名的俊小伙儿了。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如果一切按照恶毒女配的计划进行下去,原主将会嫁给一个年逾四十、娶不到媳妇儿的懒汉。
而嫁到齐家之后,虽然仍旧要下地干活儿挣工分,可和嫂子们轮流着做家务,每三四天至少也能歇上个半天。
至于婆婆常来凤,尽管脾气暴、得理不饶人了些,但相比于村里有名的那几个恶婆婆,常来凤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更何况,原主还有个五岁大的儿子呢。
将这些因素一条条地罗列出来后,郑楠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她是原主,即便是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和炮灰的身份,估计也有一多半儿的概率留下来,像许多年代文小说的女主一样,养娃、斗极品、调教“二十四孝好老公”。
但她不是!就算齐承辉在这段婚姻里的表现不算太糟糕,就算齐晓军很有可能会受到伤害,可郑楠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迅速消除心理障碍、转变到为人妻为人母的角色中、心安理得地接受原主的老公和儿子!
更何况,她虽然是农村孩子,从小到大却一直生活在城市里,下地干活儿,她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会啊!
那么,就只有离婚、回城这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时候和齐承辉提离婚的事儿?郑楠略加思索,就得出了答案,宜早不宜晚,就待会儿吧!
毕竟,到了晚上,她和齐承辉是要睡在一张床上的,尽管她可以用头疼的借口,尽可能地离他远一些,但这个借口,没办法让两人分房睡,万一齐承辉是个精虫上脑的人,要拉着她做那档子事儿呢?
只是想想,郑楠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事实上,她这会儿东想西想、不让自己的脑袋安静下来,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担心,自己只要静下心,就会想起杀死她的那个凶手的眼睛,就会想到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渐渐全身发冷的那种感觉。
不愿意再去回顾这段经历的郑楠,趴在地上,伸长了胳膊,从床底下使劲儿够出了一个用层层报纸包住的瓶子。
这个瓶子还是原主怀孕的时候,齐承辉去县里给她买了瓶黄桃罐头,捂在怀里带回来以后,悄悄地塞给了原主,这瓶由她一人独享的罐头令原主记忆深刻,吃完后,她把这个瓶子刷干净,就用来做他们这个小家的存钱罐了。
农村人的经济来源十分单一,除了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集体产业的村子,其他地方的人,几乎就只有用工分来换钱这一种方式了。
可是,每年下地挣的工分,是要先换够了一家人吃的粮食,才能用来换钱的。
齐承辉和原主是两个人干活儿,要换三个人的口粮,别说每年用工分换的钱还要在婆婆手里过一遍,就算是直接发到他们手里,其实也没多少。
所以,郑楠仔仔细细地数了两遍,得出来的数字和原主记忆里的并无出入,三十二块八毛,就是这个家庭的存款了。
当然,她没有把当初结婚的时候拿到的十块彩礼钱算进去,说到这里,也不得不夸赞一句,原主还是长了个心眼儿的。
当时,原主和齐承辉是湿着身子、被从水里捞起来的,后面又决定要结婚,齐家人如果豁得出脸面,其实不给彩礼,也就是那回事儿了,反正,原主是知青,在村里无亲无故的,也没人会替她做主。
可是,她和齐承辉见面商量着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的时候,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两个嫂子家里当时要了多少彩礼,这不,齐承辉回家之后就跟爹娘据理力争去了,最后,原主和齐家两个嫂子一样,都拿到了十块钱的彩礼。
结婚以后,常来凤本想着再把这钱从她手里要回去的,但原主却在察觉到婆婆的想法后,先一步去了趟县里,回来就说把十块钱的彩礼寄回家了,毕竟,父母养她一场,总不能最后什么都落不着吧?
而这辛辛苦苦保下来的十块钱,现在就落到了郑楠手里,接下来,这也会成为郑楠赚钱回城计划的启动资金!
“媳妇儿,出来吃饭了!”郑楠刚听见屋外传来几个小孩儿嬉笑打闹的声音,随后,就听到齐承辉站在门口说。
郑楠把十块钱收到兜里,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上的木栓。
“妈,你看,这是我下午跟大姐他们去找到的地枇杷,你尝尝,我都洗了的。”看见郑楠,洗完手的齐晓军从桌子上抓了把果子,蹬蹬蹬地跑过来,递到郑楠跟前说。
他知道他妈爱干净,洗手的时候顺便就把地枇杷给洗了,虽然他奶经常在背后嘀咕,说他妈这是腿肚子上擦粉、瞎讲究,但齐晓军从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反而还有点儿自豪,他的妈妈,和别人的妈是不一样的!
“你自己留着吃,这会儿先吃饭吧!”模仿着原主,郑楠略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把小男孩的脑袋。
齐大山和常来凤老两口有三儿两女,长子有俩儿子和一个女儿,次子有俩儿子和俩女儿,老三有一个儿子,一大家子,算上二房刚满一岁的闺女,足足有16口人,加上孩子们的年纪也都不大,可想而知,每回吃饭的时候,就算分成了两桌,也依然是像打仗一样热闹的。
齐家人的吃饭规矩,倒也不会明着在菜色上区别对待,但是,种种细微之处,无一不在告诉着你,在这个家里,男人和女人、儿子和儿媳妇、男娃和女娃就是不一样的。
和往常一样,郑楠在那张有些矮的小方桌前坐下,看常来凤抡着大勺、给每个人碗里舀粥。
前两年实行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确提高了农民干活儿的积极性,而给一日三餐带来的改变,则是早、晚两顿的粥不再像从前那么稀了,至少,一眼过去,不会直接看到碗底。
只是,眼前这碗红薯粥,仍然让郑楠差点儿喝出了“痛苦面具”,毕竟,后世的红薯品种多,各有各的美味之处,而现在的红薯品种,淀粉多、个大、产量高、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谁有功夫去慢慢改良红薯的味道呢?
迫不及待、像喝中药似的灌下一碗红薯粥,郑楠又伸手拿了个玉米面窝头,坐在那儿小口小口地啃着。
常来凤心里觉得她没眼色,今个儿偷了一天懒,也不知道这会儿勤快着点儿、找补回来,却碍于她磨磨蹭蹭地还没吃完,只好选择眼不见为净。
现在是夏初,白天的时间逐渐变长,贪玩儿的孩子们眼看着天还没黑,一个个地三两下喝完了红薯粥,就又跑出去玩了,齐晓军自然也不例外。
等孩子们都出去了,大嫂已经吃完、准备去洗碗刷锅的时候,郑楠才把那句酝酿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当着爸妈的面儿,我想说件事,齐承辉,我们离婚吧!”
说着话的同时,郑楠的右手已经背到身后、把住了一条凳子腿儿,以生命为代价,她已经吸取到了足够大的经验教训,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这大家子合力对付她一个的话,至少,她得保证自己可以迅速做出反击。
“咳咳!离婚?不是,弟妹,你该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这好端端的,离什么婚啊?是老三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了?”正在喝着最后一口稀饭的齐二嫂被呛到了,抬起袖子抹了下嘴,她开始劝郑楠。
毕竟,知青提离婚最频繁的,应该是77年高考前后的那段时间了,可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这两年,弟妹也没再提过要去参加高考的事儿,瞧着就是要跟老三踏实过日子呢,怎么就突然要离婚了?
“胡说八道什么!”常来凤狠狠地瞪了口无遮拦的老二媳妇一眼,虽然那十年已经过去了,可是,曾经出现作风问题的人最后都去了哪儿,她也是知道的,老二媳妇这随口一句,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举报老三搞破鞋可怎么办啊?
是的,被齐二嫂这么一说,在场的齐家人,除了郑楠和齐承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带偏了,以为齐承辉真的干了什么丢人事儿、被郑楠给发现了呢。
“老三,你个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老实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多年夫妻,齐大山的性子只会比常来凤还急,这会儿,盘问着的同时,巴掌已经迫不及待地落到齐承辉背上了。
“爸妈,你们误会了!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儿,坦白说,我之所以提离婚,是因为我想回城!”郑楠的反应并不慢,可她尽解释着,齐承辉还是平白挨了一巴掌。
回城啊!齐家人都沉默了下来,如果是因为齐承辉做了丢人的事儿,他们可以教训他,哪怕是给郑楠写个保证呢,至少能想想办法,把他们那个小家给保下来。
可是,回城这道题,他们家是真的没有办法解!而且,看过前两年周围几个大队的知青为了回城搞出来的事儿,他们也并不觉得,齐家有办法打消郑楠这个念头!
说真的,谁都知道城里人的日子好过,谁家要是有个孩子走运在县里找到了工作,成了城里人,那接下来的一整年,这家人都会成为全村羡慕的对象,更何况,老三媳妇儿是从首都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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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提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