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影估算自己被摆一道的可能性有多大。
廖安应该没那么大本事,把自己身边的人都换了,找这么多人来陪自己演戏。
而且他脾气也没这么差,自己只是拒绝投资他的剧本,也没说什么重话。
姜影听着前座秘书嘱咐的话,瞥了眼手上陌生又价值不菲的腕表,另一只手点了点表盘上显示的时间。
“姜总,这次事关公司的门面,希望你面对镜头得体一些。”金秘书有点担心,自己这个老板什么时候这么恋爱脑了?
“知道了。”姜影迅速将脑海里陌生的记忆回忆了一下,“这几天你多注意一下公司的动向,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
快到了录制地方的门口,姜影似乎想起来什么,和金秘书说:“你回去后物色公司其他可提拔的艺人,不用将资源全朝陆离白倾斜。”
金秘书听见姜影的话有些诧异,她从前座朝后面看去,“那我找好了发邮件给你过目?”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姜影看见外面有节目组的人出现,应了声就打开门出去,看见接待他的编导和摄像。
眼前的编导年纪轻,还有些未脱的稚气,显然是刚毕业的学生。
她表情甚至显得有些紧张,声音都在颤抖:“姜总您好,我是之前联系您的苏涵,负责发放任务和交涉,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沟通。”
“我们另一位嘉宾已经到了,您要是没有问题,那我们就开始入场拍摄了?”苏涵虽然听闻过姜影的名字,但这么近距离接触是没有的。
她之所以这么紧张,一部分是见到了传闻中的总裁,另一部分则是担心接下来的局面会不会失控。
谁让她是个实习生,要是出事就推她顶锅,她又不能说什么。
从得知她要负责和姜影交涉开始,就焦虑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姜影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弯起唇角,神情缓和,没有一开始见面的压迫感,反而显得平易近人。
“叫我姜影就好。”姜影四周看了一眼,不太确定问,“就从这里开始?”
“对,摄像大哥会拍摄您进去的画面,姜总一进去我们就开始录制!”苏涵没想到他这么平和,想到自己听到的传言,不禁为姜影感到不平。
姜影倒是没多想,点了点头配合她朝餐厅走去。
苏涵跟着摄像大哥先进去带路,苏涵在前面给姜影引路。
金秘书见姜影走了,思索姜影刚才的话,她让司机送她回公司,迅速打开手上工作用的平板,准备趁这点时间筛选一下简历。
姜影不担心公司的事情,他现在头疼的是另一件事,尤其是在见到眼前这个,没什么印象的陌生面孔后。
男生坐在餐桌后面,在看见姜影出现后,就从位置上站起来。
清俊又秀丽的面孔,表情有一瞬间显得不太自然,但很快又整理好情绪,眼角微微下垂弯起来,笑着和姜影打招呼:
“你好,我叫贺见岭。”
他微微躬身,看见姜影走到自己对面,发现他已经拉开椅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慢了一步。
“姜影,你好。”姜影微微点了一下头,拉开椅子坐下,“你点菜了吗?”
贺见岭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看见姜影过于自然,甚至一点不生气的模样,有点不知作何反应。
他缓慢坐下,听到姜影的话愣了两秒,很快又反应过来,“还没有。”
姜影拿过桌上的菜单,和他说:“那我们先点菜吧。”
贺见岭迟钝几秒答应:“好。”
姜影叫来侍应生点菜,顺便问贺见岭要吃什么。
贺见岭没遇到预想中的场景,反应慢半拍,全程跟着姜影的节奏走。
外面的枯枝疏影穿过玻璃落在餐桌上,十一月底的天气算不上好,阳光却十分温暖。
姜影点完吃的,看向窗外的枯枝落叶,如果是春季或是夏季,窗外枝叶茂密,阳光透过树荫,在桌上落下斑驳绿影。
现在的季节没有幽静树影,只有枝桠间跳跃的阳光,显得冬季没有那么冷。
“姜……姜总。”贺见岭余光瞄了眼节目组的摄像,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影给他的感觉不像傅总,他预先是把傅总的性格代入姜影,思考了好几种应对方法,却没有一个用得上的。
“叫名字就行。”姜影望着他,等着他后面的话。
贺见岭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想要躲避,他看着桌上摆放的干花,试探开口:“姜……影,看见搭档是我,会不会有一点失望?”
不对,他不是要问这句话!
贺见岭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抬眼朝对面的人看去,他眼中没有一点厌恶,只是温和回答自己的问题:“是有一点。”
但回答没有那么委婉。
贺见岭垂下眼看向桌面上的弯曲树影,眨了一下眼睛,焦距有些涣散,觉得这个回答没有多少意外。
姜影是为了陆离白来的,看见搭档不是陆离白,当然会失望。
就算是这样,他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只沉默了几秒,语气略微带着调侃:“那你预想要见的人是谁?”
姜影有一瞬间感觉对面的人戴上了面具,他几乎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在观察,听见贺见岭的问话,他也没有直接咬钩。
而是反问:“在现任面前提预想的人?”
现任?
贺见岭虽然知道这个节目的性质,但是被这么直白点明,他脸皮没有那么厚,脸上的温度腾的一下烧起来。
他瞬间低下头躲避姜影的视线,胳膊撑着桌子,用手遮住了大半张脸。
姜影见到人的时候还在想,傅晋渊派来的演员,虽然年轻却不能低估,但现在可能是自己高估了。
他思考着问:“你今年多大?”
贺见岭有些不自在看他:“二十二。”
“比我小五岁?”姜影看剧本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贺见岭这么年轻。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大概类似穿书,穿进了之前廖安给他看的剧本里,他不过是拒绝投资,没想到转眼就坐在这里。
眼下的情况没有给他多想,侍应生推着车过来上菜。
姜影对贺见岭没什么想法,所以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去了解他,同时他觉得自己回去该给金秘书打个电话,让她去找一趟节目组。
节目组被傅晋渊收买,把他和贺见岭配在一起,这笔账他不可能和原身一样,什么都不做。
真是漏洞百出的剧本。
吃完饭,苏涵给姜影发了信息,让他们去下一个地点。
下午距离晚上的时间确实很长,但冬季的傍晚来得早,姜影既然来了不会在明面上拒绝安排。
起码他不会和原身一样,当着镜头给贺见岭什么坏脸色。
出来后姜影给自己司机打了个电话,对方将金秘书送回公司后,就回来在附近的停车场等着,接到姜影电话立即开车过去。
姜影将地点报给司机,摄像跟着他们坐在前排随时跟拍,苏涵只好跟着节目组的车过去。
姜影记得这次的录制是直播形式,事后再根据观众反响剪辑故事线。
他上车后就给金秘书发了一条信息,让她去联系节目组。
他好歹也是这个节目的投资人,原本说定的搭档突然更改,却不通知他,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要一个说法。
姜影当然不会利用撤资来施压,他让金秘书从别处施压,哪怕按照剧情后期他的公司会失势,起码现在他还有能力让节目组暴死。
从吃饭到现在,姜影和贺见岭只有寥寥几句交谈,他们好像没有任何火花。
跟组的苏涵看着直播弹幕,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而相比其他几组,起码是有一些看点的。
贺见岭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担心姜影又不按套路出牌,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而姜影则是消极怠工。
路上安静了一阵,贺见岭想起自己的任务,迟疑半晌还是找话问姜影:“姜……影,你会做手工吗?”
“没做过。”姜影回答。
贺见岭尝试找话题:“我也没有,只有小时候帮老师折过千纸鹤。”
姜影挑起唇角回答:“你们老师征用童工?”
“不是。”贺见岭心中抗拒没话找话,面上还是认真找补,“是上手工课,老师让我帮忙示范。”
姜影忽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他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你入圈几年了?”
“快五年了,怎么了?”贺见岭下意识回答,随即他反应过来,“我好像没说过我的职业。”
“听离白提起过。”姜影提起陆离白,语气没什么起伏。
贺见岭听不出来,猜测姜影突然提起陆离白,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姜影实际在想另一件事,贺见岭高中上完了吗?
但这话不能在镜头跟前问。
现实世界里,他公司每年都会资助贫困生,因此习惯性想到了这层。
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手工店,进去后有各种选择,姜影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宁愿回去坐在院子里发呆。
但是跟着贺见岭转了一圈,贺见岭看见有小动物摆件,问了店员后决定做八音盒。
姜影有些不可思议看他。
店员在问贺见岭选什么曲子,贺见岭一时没想好,他还记得老板交代的任务,于是去问姜影意见。
他回头才发现从刚才进店开始,姜影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你有想选的音乐吗?”贺见岭发觉他比自己要矮一些,明明是温润的面孔,眼尾上挑透着一丝妍丽。
姜影听见他和自己说话,偏头看他:“选不好?”
“嗯。”贺见岭刚一对上他的视线,就垂下眼睫闪避。
姜影倒是没有见外,和店员交涉选完了曲子。
随后在店员的带领下去了手工区,姜影看着贺见岭只选了一只灰猫摆件,不由问他:“只要一只猫?不配只狗?”
“我不喜欢狗。”贺见岭拿着胶枪在店员指导下开始铺胶。
姜影听出他语气里的一点厌恶,起身去素材区那边又选了一只白猫,他回到贺见岭身边将白猫放在他手边。
姜影没有打断他的动作,笑吟吟看着贺见岭认真做手工,完全没时间搭理自己,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尝试抠糖,尝试失败!我去别的直播间了!】
【贺见岭只顾玩自己的啊!可恶!这是恋综吗?】
【我是不是走错了,进了手工区?】
【姜总就这么看着吗?】
【来看贺见岭!】
【贺见岭动手能力还是挺强的!】
眼见贺见岭已经铺好了草坪,开始摆放房子和树木,甚至开始放他挑的灰色小猫。
他似乎是才看见手边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猫,拿起来纠结了一下,比划了好一会,最后放在灰色小猫身边。
他抬起头看姜影:“你拿的?”
“嗯。”姜影随意应了声,问:“做完了?”
“还没有。”贺见岭继续埋头忙碌。
他一个人埋头弄了近两个小时,成品出来后,贺见岭认真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查看还有什么遗漏。
他像是得到了新玩具,急切给身边的人分享,脸上的笑容干净爽朗,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怎么样!”
许是姜影的错觉,又或许是头顶的灯光太亮了。
他看见贺见岭的眼睛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