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儿?”
姜惟盯着对座的K。
k却看着身后的奖品,“你不挑选一下你的奖品吗?你赢得了这一局,我看你的小朋友很心急的样子。”
姜惟随即转头看向小欧,小欧立即会意连忙冲到笼子前,拿起上面的钥匙利索的打开笼子取出了塔塔。
K这才继续优雅的洗着手中的扑克。
她难得好心情的回答道:“至于你问的那人现在正在做着一场美梦,那是一场她不想醒来的梦,你确定要打断她吗?”
“说不定,她醒来后还会恨你的。”
姜惟听此直接就拽住K的衣领。
然而在她碰触K的一瞬间,无数的彩带和白鸽从K的身上翻飞而出,像是变魔术一般,K原地消失了。
只有桌子上的扑克摆成的一句话:游戏正式开始。
姜惟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跑出了乐场。
小欧见状连忙快跑跟上姜惟,“哎呀,等等我呀。”
一打开门,姜惟发现外面不再是酒店的天台而是一条通往她们房间的幽深走廊,姜惟迅速往酒店房间里跑去。
房间里,陆菲燃正悬浮在半空中。
她呈现着坠入深海般的怪异姿势,她的面容扭曲,像是马上就要溺死在了大海中。
“陆菲燃!”
姜惟见状立马就要将人拽下来,身后的小欧却一把抓住姜惟制止了她。
小欧:“不行!她已经在梦境里了,不要动她,不然她会死的!现在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可以将她从梦境中唤醒过来的!”
“梦境?”姜惟皱眉看向小欧。
“这是梦污染感染的其中一种症状,当一个人反复折磨痛苦或者**偏执到极端的时候,她们的体内会自发的生长出织梦者。”
“这种织梦者是半成体状态,它们只能吸取宿主的生命,不会感染到其他人,只有当它们将宿主彻底吞噬后,它们才可以成长成外面的那些织梦者感染所有人。”
“所以那天的老保安也是这样……”姜惟恍然大悟的看向半空中的陆菲燃。
小欧:“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什么时候就孕育出了梦污染,但我想她应该很痛苦,能孕育出污染梦境的宿主都已经痛苦了很久很久的。”
说着说着,小欧的眼底就闪烁起了泪光,似乎眼前的景象让她想起了某一个人。
塔塔也感应到了朋友的伤心,它伸出机械触手摸了摸小欧的脑袋。
“那我就要放任她这样吗?让她一直被自己的织梦者吞噬,最后一直痛苦的死掉?”
“放任朋友死掉这种行为,我做不到。”
姜惟并不接受小欧的话,她冷着脸环视起四周,很快,她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卫生间的镜子上。
下一秒,姜惟一拳就锤碎了镜子。
她握住其中的一块镜子碎片,并将先前的红色晶石碎片伙同镜子全部都攥紧在手心中。
“既然织梦者可以通过镜子捕获他人,那么我同样也可以凭借镜子进去它们的领域。”
姜惟眼神坚定而决绝。
小欧大惊失色,惊叫道:“进入织梦者的领域!!你疯了,你也会死的啊!不说成不成功,
这太危险了,你快停下!!”
姜惟手心中的晶石碎片散发着阵阵红光,下一秒姜惟就消失了。
小欧惊愕:“姜惟——”
与此同时寂静的病房中,一直沉睡着的陆扬猛的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哔、哔、哔……”
机械仪器上的心电图离奇的上下迅速波动着,陆扬木楞的转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
等姜惟睁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无声翻涌着的漆黑大海。
四周没有月光,更没有任何的一丝光亮,在这里只有一片黑暗和不断冲撞着礁石的冰冷海水。
全世界孤寂又惨淡。
“陆菲燃!”
姜惟大喊着陆菲燃的名字。
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音。
姜惟在四处搜索着,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浩瀚又汹涌的深海,她快步向前直接就往大海中心游去。
*
“死丫头,要打死你才会开口说话吗?我问你钱藏在哪里了?”
暴厉的男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彻云霄,离得最近的陆菲燃耳膜都要震聋。
她的耳边全是拉长般的尖锐的耳鸣声。
那刺的她疼痛又痛苦,但即使是被男人打到遍体鳞伤,血肉模糊,陆菲燃都一直好笑的看着发疯的男人。
她转头,冰冷的地板上是早已倒在了血泊当中的陆扬。
“你打死我吧。”
“这个冬天,我们一起都死去吧。”
陆菲燃无比平静又坦然的直视着隐没在阴影里早已看不清面容的父亲。
“找死。”
沉闷的咚响彻底将一切终结。
“阿然,不要睡,不要睡!!!你快醒醒……”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焦躁的女声就一直在陆菲燃的耳边不断的轰炸着。
让她无法彻底睡去。
陆菲燃艰难的撩起一丝眼皮,隔着昏黄的路灯,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身影。
金色的,耀眼的,像是天边的炽阳。
天知道,就温琪的那个小身板是怎么将她背起来的。
漆黑的夜空下,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正笨拙背着年岁一样的孩子。
两个孩子都是一身的血,她们跌跌撞撞的往狭窄幽深的小巷外跑。
寒冬时节,温琪不断喘着热气。
干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她呼出的一口口的热气。
“不要睡啊,笨蛋。”
温琪不断的同半昏迷着的陆菲燃说着话。
祈求她不要睡着。
陆菲燃仰头,这才看见一直毒舌又傲娇的温琪竟然哭了。
哭的那么可怜又滑稽。
放在平时她一定是要嘲笑这个家伙的,可是现在陆菲燃只觉得心口泛着酸疼。
不知怎的她的鼻尖很痒。
“温琪,你看星星出来了……”陆菲燃虚弱的开口。
她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锯子锯木材的声音,超级难听。
终于听到她的回应,温琪立即欣喜的侧目。
然后温琪乖乖的照做,也仰头看着夜空中寥寥无几的星星。
看见闪烁的星星,温琪的眼泪就一直掉,那些星星是那么的渺小,光芒是那么的黯淡,好像随时就可以被云雾遮掩掉。
“是啊,终于出星星了,那你好好数一数一共出来了多少颗?”
温琪抓紧身后的陆菲燃继续飞快的往前奔跑。
陆菲燃随即慢慢的一颗又一颗的数了起来。
再之后的事情,陆菲燃就不记得了。
因为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和陆扬都是在医院里的。
听周围的人话,陆菲燃才知道是温琪一家将她们送过来的。
那是一家破旧,随时都会倒闭的老医院,也是因为这样,那里的费用她们尚可承担。
而选择这家医院也是了解她的温琪唯一能给她的自尊。
陆扬仍然在昏迷着,毕竟本就患病的他为自己挡住男人大半的暴行。
当时陆扬身上温热的鲜血和冰冷的酒水溅落在她面颊上的触感,陆菲燃永远都无法忘怀。
“你醒了!”温琪抱着一束满天星高兴的走到她的床边。
陆菲燃看着温琪有些呆愣,然后她反应了过来,轻轻的笑着,“谢谢你。”
温琪的眼圈此时都还是有些红,像是哭的样子。
她哼的一声别过了头,将满天星插进了花瓶中,傲气道:“知道就好,你这个笨蛋。”
等陆扬终于醒来后,陆菲燃两人就匆匆的离开了医院。
她们欠温琪一家的东西似乎更多了,她们要更努力的活着去偿还人家的恩情了。
冰冷的海水中,陆菲燃虚弱的睁开眼。
她的意识混沌,脑袋很疼。
她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海水深处开始伸出无数条黑色的触角,它们慢慢的攀附上陆菲燃的身体,然后开始一点点收紧。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呢?
哦,后来她们长大了,时间过的很快却又那么长。
那天,陆扬的异能腺被剥离了。
而那个异能腺移植到了温耀的身体上,那是一个S 级别的异能。
具体是什么陆菲燃不知道,只有陆扬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异能。
温耀是温琪的弟弟,那是一个任性又自大无用的家伙,陆菲燃很讨厌那个家伙。
所以,或许是温耀恶劣的性格而受到上天惩罚,温耀是一个无法觉醒者。
温父温闻天对此完全无法接受,他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陆扬的身上。
也是那一天,陆扬放弃了航行官的梦想。
虽然当时陆扬是笑着说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事啦,我们该还恩的啦,你不是一直都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
“没事的,我们会好起来的。”陆扬轻拍了几下她的肩膀。
可是,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还恩吗?
一直一直的坚持着给出了所有,像是要掏空自己的所有献上一切。
也是,我们是该偿还的。
不过这个偿还期会有尽头吗,而我们要偿还到什么时候呢?
记忆翻飞,陆菲燃又想起了异能队的日子。
在异能队的日子起初是快乐的,因为温琪在那里。
温琪很耀眼,大家都是喜欢太阳。
包括陆菲燃。
异能队的大伙都围绕着温琪,但温琪总会先看向陆菲燃。
温琪会皱着眉的一把将陆菲燃拽到身旁,无语道:“你是星星吗?总是喜欢待在云层的后面,你过来呀。”
那个时候,陆菲燃总会淡淡的笑着。
一个自卑又可笑的事实开始在她的心底发涩,她不是星星,更没有星星那样的明亮,她甚至还会被太阳灼烧。
如果,她真的是星星就好了。
在异能队也总是忙碌的,她们要学很多很多的东西,还要不断的去污染区厮杀,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死亡。
所以,一有空陆菲燃就会跟陆扬通信,互相诉说自己的安好。
好在,陆扬后面也有了新的搭档,两个人一起去猎杀才让陆菲燃安心了不少。
对于学习上,陆菲燃一直都知道自己很聪明,她学什么都很快,很多只要看一眼瞬间便就可以完美学会。
也是因为这样温闻远对她很满意,让她去完成许多困难的事情,那些事情难到她好几次差点就残废掉。
而那些功绩最后都进入了温耀的名下,包括那唯一进入执舰队的名额。
虽然那个名额原本她是打算用来为她们治病来着的。
从十三岁开始,温闻天就带着她们进行了一次次的实验,那些实验在她们的身上堆积了数不尽的病痛。
这些疾病总是得处理掉的。
她们也想要活着。
海水翻涌,触手将陆菲燃拉向了海底的更深处。
梦境记忆重新开始翻转。
“陆菲燃,你身为异能队的队长,竟然在污染猎杀中公然违反基地规则,冒然开枪射杀了一个无辜者!”
“那人不仅是我们重要的科学研究员,还是一个一直都在帮助你们的恩人,你简直是魔鬼,罪不可数,作恶多端!我问你,你知不知罪?”
刑法庭上,陆菲燃安静的站在中央。
一向懒散的柯察尔此刻也面色严肃的细数着她恶劣的罪状。
面对周围人的质问,陆菲燃只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
不知怎地,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住院时温琪插在瓶中的满天星。
“说话!”
“你这个杀人犯,白眼狼!!我们家对你们这么好!!你不得好死!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在她身后的温耀双眼赤红。
失去了父亲的他对陆菲燃只有无尽的恨意。
而在温耀身旁的温琪自始至终都安静的看着陆菲燃。
陆菲燃忘记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了。
嗯……她说的是什么呢?
哦,她想起来了。
她当时转头看着温琪,一字一句缓缓道:“我不后悔。”
“温闻天,我杀的。”
此话一出,温琪的双眼瞬间赤红。
也是从那一刻温琪看她的眼神不再是温柔、热切,那里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愤怒。
她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