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当然只能是真或假。
哪能出现这种情况。
柳云间凝眉,毫不客气地问:“你这探针到底行不行?”
当着下属员工的面被质疑能力有问题,又解释不了到底怎么回事,周绍民面上有点挂不住,立马道:“当然行!”
“那个,我刚刚回答时突然想到,其实我们也不算完全什么没做。我还开了枪来着,没想到死婴能自己把子弹排出来……”许则之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小心地问,“是这影响到了探针吗?”
周绍民沉吟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他瞥一眼柳云间,“反正不会是探针的问题。
柳云间还想说什么,周绍民摆摆手:“行了,别耽误时间了,问最关键的事情吧。”
许则之点点头,礼貌地等待他们提问。
而此时此刻,在柳云间二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心贴在桌面上,【金属操控】产生的能量波动穿过桌面,小心地控制着那根小小的指针。
从得知周绍民的会具化成一个真实的探针时,他就在想,能力之间有相生相克,强弱靠的是精神力,水能浇灭火,那凭什么他的【金属操控】不能影响【真实探针】呢。
如他所想的,赌对了。
许则之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有松懈。
心中也隐隐有了些猜测。
接下来,周绍民果然一改先前辈般温和的姿态,面容变得严肃,直视许则之的眼睛:“下一个问题,”
“你是‘乐园’的人吗?”
许则之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是。”
尽管他给出了真实的答案,但周绍民的审视目光依然紧锁在许则之的脸上,过了一会,见他神色自然坦荡,完全不像在撒谎的样子,才重新展颜笑道:“不是就好啊。要是‘乐园’那群疯子真这么快就混这么多人进中心,可就麻烦了。”
柳云间嗯一声,平静地移开目光。
这才是这场工作汇报变成“审讯”的真正原因。
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过是想试探许则之是否是“乐园”派到救生员中心的间谍,这会得出了答案,才终于放下心来。
经历了今天那遭,许则之对这个乐园实在也无甚好感,他的眉头皱起,而后装作刚刚想起什么的样子,开口道:“不过,我今天好像禁区看到过这个名字。”
周绍民和柳云间对视一眼,立马追问道:“你在哪儿看到的?”
“公寓的信箱里,有这么大一张卡片,”许则之比划,“背后还有独眼图腾。”
“卡片是寄给谁的?”
“302,曾强。”
周绍民了然,这位“曾强”是乐园的成员。
乐园最擅长利用人心中的**,宣传他们那一套在禁区深处寻找神明指引、飞升极乐之地的理论。
起先他们也就是组织一群人排队去禁区送死、搞搞献祭仪式,给救生员中心和稽查司增加些工作量。
但前两天在第二区执勤时,第七小队的成员竟抱着炸弹返身要和队友同归于尽,中心才惊觉乐园的手已经伸到了眼前。
稽查司那边也抓到了间谍,经过审讯后,他们发现最近第二区的动静似乎也与他们的新任主教有关。
只可惜,禁区的出现一直是联邦最大的谜团,至今他们也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乐园”给成员洗脑巩固信仰的话术,还是事实。
如果真的是后者,恐怕一切就要走向联邦难以控制的方向了。
周绍民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站起来,拍拍许则之的肩膀:“行了,虽然迟了点,但还是欢迎你加入救生中心!小伙子好好干!”
柳云间冷冷扫他一眼,颌首道:“你们这两次进禁区危险系数都不算太高,千万别掉以轻心,争取多活几年吧。”
虽然她的祝福语有点太过务实,但许则之能看出柳云间这个队长大抵属于面冷心热的一类,是真心希望队员能够活下去。
许则之刚入职那会,文员们对他们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却没想到救生员小队的队内关系倒还不错。
也只有这样,大家才敢在禁区那种地方将后背交给队友。
许则之走出观察室的时候,宋赫成正坐在长椅上,闭眼靠着椅背像睡着了。
他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许则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竟发现他手腕绑的那根布条上竟隐隐渗着血。
这人受伤了?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许则之越看越觉得宋赫成脸色比先前还要苍白。
他对付一个人对付骨泥虽然没问题,但后面毕竟要护着陈征和李岁安两个几乎丧失了战斗力的人,确实很有可能被伤到。
那他在车上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许则之下意识地皱眉,可还没等他走近,宋赫成就跟感应到他存在一样,立刻睁开眼睛:“到我了是吗?”
被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许则之想问的话忽然就停在喉咙里,脚步也随之停下,面上却依然平静:“嗯。”
宋赫成站起来,越过许则之的时候,勾了勾他的手:“那我进去了,你等我一下。”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可他这话说得无比自然,许则之还在想他手臂上的血,脑子一下没转过来,竟点头说了声好。
直到观察室传来关门声,许则之才反应过来,但是答都答应下来,自己要是走了,宋赫成指不定又要发什么疯。
许则之坐在长椅上,目光落到窗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思绪忽然飘到先前在车上的时候,宋赫成说——
“不论阿则提出什么要求,我当然会做到呀。当然,前提是你需要支付一点小小报酬。”
一点小小的报酬。
许则之的呼吸瞬间一窒。
他怎么还把这茬给忘了。
这时候不走,等宋赫成咬他脖子的时候走吗。
他拿起手机,把乱码账号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后,发了一条添加申请,备注:“有事先走了”,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离开了救生员中心。
时间不早了,城市的霓虹灯渐渐亮起,广告牌上的全息投影不断变换着色彩,推销着最新的科技产品。
许则之穿过街道和小巷,终于回到了他那位于第五区城市边缘的出租楼。
江一明今天又跟着第一小队在第二区累死累活的加班,透过短信,许则之都能想象到他那副被工作折磨得双目无声、精神萎靡的样子。
不过,想想自己穿越第三天,就杀了一个户籍局的处长、一个靠打劫拐卖为生的刀疤脸,下了两个禁区,还要应付一个阴晴不定的大少爷。
许则之顿时觉得,幸福果然是比较出来。
安慰完江一明,许则之关掉悬浮屏幕,抬头一看,竟发现自己的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昂贵的定制西装,肚子微微鼓起,脸上的胡渣修剪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男人看上去不像这里的租户。
像专程来找他的。
救生员中心?偷渡客集团?
还是什么别的人?
许则之立刻警惕起来,他将用将手伸到背后,从【储物】中取出一把手枪握住,面上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你好?”
中年男人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脸来,露出满脸的傲慢与不悦,“好什么好!你这个月的租金呢?你当我是开慈善机构的是吗?”
他光骂还不够,几乎要将显示着未支付账单的平板怼到许则之脸上。
许则之:……等等。
手中的枪无声无息地消失。
许则之深吸一口气:“我……”
“你什么你。”房东打断他,“你上周说你找到了工作,我才勉强答应你晚几天的吧,结果我到现在都还没收到钱。”
“你们这种下等人不仅穷,还满嘴的谎话,不想住就给我滚蛋!”
许则之被他这铺天盖地的一顿怼得头晕眼花,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这会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穿越的第一天,江一明提起房东来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了。
房东的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所以下等人的不屑与炫耀,而时不时路过的几个租户都不为所动,俨然是已经习惯了房东这每次穿着昂贵西服、亲自来收租的必备流程。
眼看着他越说越过分,甚至开始嘲讽许则之和江一明的新工作不会是在会所卖屁|股吧。
许则之脾气再好,这会都听不下去了,一把捏住他在哪儿戳戳点点的手。
一对他那平静的眼神,房东的心中就生出一丝寒意,可他依旧梗着脖子吼道:“你居然敢动手。你知道我姓什么吗?王!”
这是在暗示他是王氏财团的人。
许则之不为所动,暗暗加了些【强力】,骨头瞬间发出咔嚓的声音,手臂传来的剧痛让房东面目扭曲。
“疼疼疼疼疼疼疼!松手!!”
许则之本就只想吓唬他一下,不想真惹出麻烦来,见他明显泄了气,就松开手,把手环往他平板的感应器上一放。
“滴,您已到账4万元整。”平板传来提示音,许则之淡淡地看着房东,“我把自己和朋友一起付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些城市边缘的出租楼里不乏真正的亡命之徒,因此每次他都是挑着软柿子捏,没想到这次这个一向沉默的男人竟突然发难。
但这会,明显红肿起来的手臂提醒着房东见好就收,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威胁道:“好,很好,你等着瞧!”
说完,他就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