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我当学渣那几年 第2章 刚玉云·温差

“叫林恙然？”

一位便衣警察抽了根椅子坐下，凌厉的眼神投射过来，他拽着笔记本，面色平静。

林恙然咽了口唾沫，抓被褥的手紧了紧，喉咙翻滚终于发出轻响，“嗯。”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想不起曾被警察盘问的经历。

“多少岁？”

“28哦不17岁，”林恙然冲他笑笑，缓解尴尬，“虚岁十七。”

便衣警察掀了掀眼皮，又继续做起笔录，“还记得昨天晚上跳湖前，发生了什么？”

其实，林恙然根本就没有跳湖轻生前几天的记忆，就好像是有人拿了块橡皮将这段记忆擦掉了。

林恙然垂眼，浅叹一声，娓娓地，“警察叔叔，我是真的不太记得了。我煤气中毒后脑子就不太好使，以前就失过忆，这次就更不记得了……”

越说声音越抖，丁淑意和林业站在她身边，互相使起眼色来。

丁淑意：“恙恙又失忆了？她这次不会连加减乘除都不记得了吧？”

林业：“她还能跟警察交流，脑子应该没出啥大事……吧。”

便衣警显然不信，瞄向丁淑意，她只能挤出个笑，附和道：“她确实煤气中毒失忆后记忆力就不太好，医生也说很难恢复，警察同志你要不信，我把她的诊断证明给你看？”

“不必了，”便衣警合上笔记本，起身微微颔首，“如果后面有需要，我还会来的。”

见他要走，林恙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警察叔叔，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这位救命恩人做好事不留名，纵使多年过去，这份恩情她也铭记在心，想着有天能当面感谢他。

便衣警敛笑，正经地，“那个见义勇为的小伙子，特地要求我们保密，所以我没办法告诉你。”

果然还是这个说辞，林恙然耷拉下来。

就这样在父母的看护下，林恙然在医院住了三天，她站在医院大门口懒了个腰，暖和的日光掉落在她的发梢。

林恙然昂起头，自由的心情超好。

终于不用天天窝在病床，什么事都做不了，就连去晒晒年轻了12岁的太阳都没机会。

“恙恙，别站着了！还要回家吃饭呢，阿姨早就把饭做好了。”

丁淑意在身后催促，她立马回头装乖。

这种技能，林恙然从小用到大。

潼远市中心的积水别苑，有名的花园小区。小区最里面有几栋带后花园的独栋别墅，林恙然家就在此。

摸着鼓鼓的肚子，林恙然钻进暖和的被褥，想懒懒地在床上惬意一番。

可躺下还没两分钟，丁淑意便把她拽起，指着桌上那堆累得和天花板齐平的书，说教般：“恙恙别睡了，快起来看书！住院的时候休息了，在家可不能偷懒。”

瞥了眼那堆书，林恙然惊得下巴差点没合上，以前只觉得高中的书很多。

但这也太多了吧！

她都穿越了，还是逃不过读书考试的命，就不能好好享受还能在家撒撒娇的生活吗。

“妈，”林恙然抓着丁淑意的手晃来晃去，嗲嗲地，“我刚出院都还没缓过来，能不能明天再看？”

“不行，这像什么话？本来你就因为煤气中毒失忆把知识忘了，你现在还不努努力把落下的补回来。”

丁淑意顿了顿，“恙恙你都高二了，还有一年半就高考了，难道你就不想考上好大学吗？你以前成绩那么好……”

那是高一寒假的某天，林恙然在乡下烧炭取暖，结果没注意门窗是封闭的。若不是林业发现，林恙然估计早就去天国了。

醒过来后，林恙然将初二到高一这三年的记忆包括知识，忘了个干净。

也从一个学霸变成了妥妥的学渣。

补习不知从何开始，高考那尴尬的分数让她没法选择喜欢的专业，被调剂到了物理系。

这个她曾夸下海口说绝不会学的专业。

可最后她还是被物理的奥秘吸引，到博士学的都是物理，毕业后还留校做了老师。

林恙然突然从床上跳下，拍了拍丁淑意的肩，捂着胸口保证，“妈，你女儿被煤气带走的智商马上就回来了，你就等着我重返前十的宝座吧。”

丁淑意点了点林恙然的脑门，“前十？还做春秋大梦呢？”头又微仰向天花板，双手合十道：“我现在啊只求你物理能上两位数，你爸物理教的那么好，上次期末考你怎么能考那么差……”

林恙然僵硬的嘴角弯了弯。

没失忆前，她最得意的一科可是物理，常年霸榜单科第一，是理科男生堆里唯一的女生。

但没记错的话，丁淑意口中的上次期末考，她好像只考了9分。

百川中学作为潼远市排名第一的国重高中，校史上还没有人这样惊艳过，林恙然是头一个，自然就变成了全校的笑柄。

“好了，过会儿再想你的千秋伟业吧，现在赶紧看书！”

丁淑意把林恙然摁到书桌前，临走前摆出加油打气的样子，“恙恙，不许偷懒哦！”

林恙然被迫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腮帮子，另一手转笔，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发呆。

彻底放松下来，她才有精力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越的。

想起那片消失在无名湖面的绿叶情书，难不成是它的原因？

林恙然翻了翻抽屉，找到那个铁盒，点了点叶子数目，六张。她依稀记得，夏蝉好像还给过几张，总共十一张。

她又从桌面摸出一本笔记，提笔写下这次穿越她一定要干的事情。

想了一圈，她第一个心愿，救夏蝉一命。

既然是夏蝉的绿叶情书带她来到这里，说不定就是上天想给他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

*

2010年2月28日周天，早晨九点林恙然被敲门声吵醒。

糟了！

百川中学放假，闺蜜蒲迩一行人早就说好要来探望，明明定了闹钟，怎么就睡过了。

林恙然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门。

“恙恙！”蒲迩冲进门，给了林恙然一个大大的熊抱，片刻她才舍得松手，“让我看看你没事了吧？”

林恙然轻弯嘴角，玩笑道：“没缺胳膊，也没少一根头发。”

同桌兼发小屈南山，抱着手靠在门框上，没谱吐槽，“林大小姐能有啥事？有事能睡到现在。”

“屈南山别挡路，”蒲迩着急扒开他，“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蒲迩身后站着一个长发少女，少女带着浅蓝色的毛线帽，嘴角微微一翘，那双柳叶眉像是描过一样，泛着古韵的味道。

她握住自己的手腕，稍显拘谨，“恙恙，我转学回来了。”

林恙然愣了半秒，还有些不太敢认。

因为长大后的方榆子剪掉了长发，温吞的性子也变了不少。

“她跟我们一个班！”蒲迩一把揽住方榆子的肩，假装责怪，“怎么不说重点啊！”

蒲迩跟方榆子是林恙然认识了很多年的骨灰级闺蜜，三人虽性格各异，但要好得如同三胞胎。

林恙然抓着两人这聊一句，那聊一句。屈南山插不进话，只能瘫在沙发上玩手柄游戏机。

不知不觉，就到了分别。

“诶恙恙，”蒲迩等另外两人走后，拉住林恙然悄声：“何暄听说我要来看你，专门拜托我，问你好点没，有没有什么事。”

何暄？

听到这个人生中久远的名字，林恙然愣了好几秒。

他曾是林恙然稚嫩青春里的暗恋，是她藏于心底的秘密。

后来暗恋变明恋，上了大学后她跟他自然而然走到一起，可最终这段让旁人羡慕的感情，以何暄劈腿加冷暴力结束。

林恙然早将他视作仇人。

林恙然攥紧拳头，闷声说：“茶茶，你别理他。”

“你咋了？吵架了？”

“反正就是，”林恙然扁了扁嘴，她实在解释不了以后的事情，只能说：“我不喜欢他了！”

欸欸？？

蒲迩很清楚自从林恙然遇到何暄后，直接成了满级的恋爱脑。

如今怎么溺个水，就恢复正常了？

难不成脑子里进的水，终于蒸发掉了？

蒲迩早就看不惯何暄了，巴不得林恙然早日脱离苦海。

她频频点头，感叹自家白菜终于长眼了，“恙恙，这是好事啊！”

等蒲迩走后，林恙然翻箱倒柜找出大大小小四本日记，把它们抱到后院的空地上。

手中拽着打火机，潇洒点燃了其中一本，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多考虑一秒，就对不起那个一片真心喂狗吃了的自己。

火光越来越大，又越来越小。

这些日记里的主人公叫李垣潮，何暄的曾用名。

林恙然看出了神，恍惚间她骤然意识到，她亲手把曾经的青春烧毁了。

她所记载的那些真实故事，以文字和时光的方式，统统离开了。

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林恙然竟从火堆里拿出那本还没燃尽的日记，随意翻了翻，拍拍封面的灰尘，嘀咕：“这本居然还记了好多其他事情，幸好没烧掉。”

*

翌日周一。

过惯了睡懒觉的生活，林恙然不出所料起晚了。一路骑着自行车狂飙，终于掐着点进了教室。

这种技能，即使阔别了多年，她仍旧炉火纯青。甚至连要上几楼，都形成了肌肉记忆。

刚到教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林恙然就被班主任张权叫了出去。

张权眉头紧锁，耷拉个脸，“林恙然，你看看你，成绩下滑就算了，上学还迟到，头发散着给谁看！”

她赔笑，“马上扎起来。”

张权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并没有像往日那般为难。

林恙然回到座位，抬眼看着讲台上正翘着二郎腿悠闲抖腿的张权。

这个她人生中并没有那么喜欢的老师，林恙然没选择复读，其中一个理由就有他。

12年过去了，漫长的岁月冲淡了很多事情，也稀释了很多情感，可她仍然还记得，张权曾经指着她的鼻子骂：“林恙然你之前考第一都是抄的吗？”

林恙然记得当时还回怼了几句，说的什么话已经忘记了。

大致意思是自己智商肯定没问题，只是失忆忘记了。

“找借口？”张权眯着眼瞧她，鄙夷中透着嘲讽，“这世上那么多煤气中毒的人，为什么偏偏就你失忆了？那么巧，只把知识忘了？你怎么不忘了吃饭呐！”

还没在位子上坐多久，屈南山将她冲窒息的回忆里叫醒。

广播里响起集合的铃声，是每周一的升旗仪式。

操场上人头攒动，林恙然站在队伍里，无聊摆弄手指。

突然间听见报幕声，“让我们掌声有请，高三六班何暄同学，做国旗下讲话。”

林恙然晃然抬头，看见那位记忆中的少年，意气风发地走上讲台。

和前任相遇的场景，她想过无数种，唯独没有这一种。

现在的何暄有着还没被社会磨平的棱角和少年人独有的稚气，还有，林恙然最羡艳的梦想。

这个时候的何暄，大概是林恙然最喜欢的样子。

不过，22岁以后的她统统例外。

看着台上被誉为百川中学09届校草的何暄，即使一身臃肿的校服，还是那么帅气。林恙然捏了捏自己的校服，还有这随便应付的马尾。

没想到前任再相见，第一集她就输了。

好在，只是她单方面见到。

升旗仪式结束后，林恙然撒腿就跑，祈祷千万别遇到。

“恙恙！”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恙然猛地一怔，又迈出步子。

“林恙然！”

他还真锲而不舍。

林恙然假笑着回头，尴尬挥手，“好巧啊，这么大的操场都能遇到。”

何暄看着她奇怪的表情，“你咋了？”

林恙然急忙摇头，想赶快结束这段对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前些天你溺水，身体好点了没。”

“好得很，非常好！身体倍棒。”

林恙然前后晃着手，“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最近作业挺多的。”

她也不管何暄还有什么话，转身而逃。

真是前任再相见，谁丑谁尴尬。

甩掉何暄后，林恙然垂头丧气瞧向地面，怎么连鞋都没刷！

她掏出校服口袋里的小镜子，幸好脸没输。

“林恙然！”

他怎么还没完没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林恙然捂住耳朵，不回头地冲向教学楼，走到教室那层走廊时，见着一本笔记掉落在角落。

刚一捡起，物理吴老师站在教室门前催她：“林恙然上课了，磨磨蹭蹭干啥？”

林恙然一个箭步，冲到位子上。

笔记本中的书签不小心移出来大半截，她翻开重新夹好，准备摸书。

却诧异地发现，自己似乎碰见了一个，奇遇。

这本笔记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日思夜想，很想见面的——

网恋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