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在这?”
扶苏被漫天的花瓣迷晕了眼,他伸手接住跑向他的嬴阴嫚,惊喜地问。
这还没玩,他话音刚落,由阴嫚起头,小萝卜头们又手牵手围着扶苏开始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祝扶苏~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小萝卜头们的歌声大而清亮,真挚又热烈。扶苏鼻子一酸,早已止住的泪意这会儿又有些忍不住了。
“大兄,你怎么哭了?”赢阴嫚第一个注意到扶苏的眼泪,立马就有些急,她以为是他们做了什么才把扶苏惹哭。
明明是过生辰这么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会哭呢。阴嫚不理解。
闻言,扶苏赶紧抬手用袖子擦了下眼泪。
“大兄没事。”他蹲下身亲昵地刮了一下阴嫚的鼻子,笑着说,“是你们唱的太好听了,把大兄都听哭了。”
“真的吗?”将闾在一旁担忧地问道。他年级大,没阴嫚她们那么好哄。他能看出来扶苏这眼睛是之前就哭肿的。
“当然是真的,大兄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扶苏转过头,也伸手轻轻揪了一下将闾的鼻子,说话时的神色十分温柔,“别担心。”
“嗯。”将闾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扶苏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立马就安定了下来。
既然大兄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将闾十分坚定地想着。
“好了好了,各位公子公主都上桌吧,要开饭了。”
楚荍牵起两个小萝卜头,适时接过话。
宫人已经将晚膳的饭食摆好,依旧都是扶苏爱吃的。
春天天色黑的很快,这会儿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幕上挂着一弯皎洁的银月。
热闹之中,嬴政在殿门外踱步,却没有进来。
中午两人吵了一架之后就听宫人禀报说扶苏出宫去了韩非别院之中。顿时他心中火更盛,连手中的奏章都摔了。
瞧瞧,越不让他出宫,他越往宫外跑。
哼,他看他平日就是太惯着他了,这臭小子胆越来越大。
晚上,宫人又跟他禀报说扶苏回来了。
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嬴政冷哼一声。他正准备让人把这小子叫过来再教训两句,就听到宫人说扶苏脸色很不好,眼睛都哭肿了。
嬴政闻言一愣,眼睛哭肿了,就因为他不同意让他出宫?
他极少见到扶苏哭的样子,甚至有些不能想象扶苏崩溃大哭,把眼睛哭肿的样子。
扶苏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极少哭。
他还记得,扶苏生下来的时候眼睛闭着,一声不吭,连打屁股都不哭,把太医们吓得团团转。
结果他把扶苏从太医手里一抱过来,他就像是有感应一样的立马哭了出来。
扶苏强有力的哭声盖住了太医们的各种好话。从那时候起,嬴政就觉得扶苏和他之间有着一条特殊的纽带。在他心里,扶苏不仅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是最重要的那个。
随着年龄增长,扶苏就更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了。
可今天,仅仅就因为他这两句话,就把眼睛哭肿了?
嬴政有些不相信,他那两句话也没多重啊。
可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扶苏的寝宫外。
也是这个时候,他听见了其他人给扶苏唱的生辰歌。
嬴政原本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她心里清楚,扶苏现在肯定不想见到他。
而里面的楚荍看到夏时一直在那给她使眼色,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追了出去。
扶苏这会儿正和小萝卜头们玩得开心,所以也没注意到楚荍借口的拙劣。
“大王,等等。”楚荍快步追了上去,喊住了嬴政。
见状,嬴政停了下来,等着楚荍给他一个解释。
楚荍明白嬴政的意思,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大王,公子出宫并不是为了玩,您误会了。”
“自从去年公子病了一场之后,他就一直非常关注您身子的健康。他是见您日夜辛勤工作,担心您身子吃不消,这才这么拼命学习,只是为了成长的更快一点,好替您分担一些。”
“今日公子去韩非别院,也只是哭了一场,什么都没说。”
“公子还小,但懂事早,心思重,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他也会很难过。”
楚荍很想把这话都一股脑都说出来,但是她不能。嬴政是父亲前,先是君王。
她冷静地开口,“大王,公子已经好多了,现在正和其他公子公主一起呢,您别担心。”
“我知道了。”嬴政点点头,“你还有事要说吗?”
“没有了。”
楚荍摇摇头,没有再多说。很多事情她说了没用,得两个人自己把误会解开。
不然,“结”就会一直在那里,直至腐烂,也不会被人想起然后解开。
深夜,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扶苏和楚荍两人。
楚荍坐在床边为扶苏掖好被角,伸手揭开敷在扶苏眼睛上的热帕子,神色温柔地问:“公子有什么想和姑姑说的吗?”
扶苏睁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水汪汪的。这会儿肿已经消下去了。
楚荍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知道,扶苏需要找人倾诉。
半晌,扶苏才开口:“姑姑,我想出宫进官署。”
“进官署跟着各位大人学习,那这是大好事呀。格物府给公子留了房间,就在姑姑隔壁,到时候公子和姑姑一起住,我们又能天天见面了。”楚荍佯装高兴地说。
扶苏知道楚荍是在安慰他,他轻笑着摇摇头,“父王不同意。”
可这笑在楚荍眼里实在太苦了。她宁愿扶苏这个时候不笑。
楚荍伸手摸摸扶苏头,缓声说道:“大王不同意也是有理由的呀。公子你想,你今日才过七岁生辰,出宫进官署学习虽是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常常见不到大王。”
“就和姑姑出宫后一样,见不到公子,却时常想念。可怜天下父母心,就算强悍如大王,也会想念自己的孩子也会担心你的安危。”
扶苏闻言没说话,这些他都想到了。他准备了很多话,可今天他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父王不该这样想自己,更不好指责姑姑是疯女人。
所以他今天下午才没有去找姑姑,他觉得很愧疚,是他连累了父王对姑姑的看法。
见扶苏沉默,楚荍知道他心中有气,也就没再多说。她伸手把扶苏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哄道:“公子睡吧,不用想那么多,姑姑在呢。”
随后,她轻声哼起来婉转的歌谣。
扶苏今天已经很累了,伴着歌声,很快就沉沉睡去。
确认扶苏睡着之后,楚荍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唉,楚荍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这事儿还真是难办。要等到这两个锯嘴葫芦说开,那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她得想个办法……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获得奖励:治疗严重伤病的金丹一颗。
楚荍看着自己手里一个小小瓷瓶里装着的平平无奇的药丸子。原来一年时限是以扶苏生日为界限的。那看来她这一年还是有点收获,至少扶苏成功长了12斤。
她甚至超额完成任务。
楚荍起身将这瓷瓶收好,这可是好东西,得收好了。
第二日中午,嬴政看着不请自来的将闾、阴嫚和荣禄三个小子,都说想他了想和他一起吃饭。
除了阴嫚,另外两个小子怕他得很,哪敢在他面前晃,更别说主动来找他吃饭了。难道是阴嫚拉着他们俩过来的?他知道阴嫚和这两小子关系最好。
嬴政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
可晚上,又有两个小子找借口跑来见他。第二日、第三日皆是如此。
任谁,也猜出这里有猫腻。
第三日晚上,只有将闾和阴嫚两人来了。
嬴政把脸一沉,声音压低,故作生气地问:“说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果然,嬴政这副样子吓人得很。
将闾和阴嫚两人被吓到,立马什么都交代了。
原来是楚荍拜托他们这么做的。
“姑姑说大兄和父王吵架,是因为父王担心大兄出宫之后不能常常见到大兄,变成期盼孩子归家的空巢老人。所以才拜托我们都来关心关心父王。父王虽然见不到大兄,但见到我们也会开心起来。”阴嫚很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清楚。
果然是楚荍搞得鬼,嬴政心下了然。
结果听到“空巢老人”四个字,嬴政的脸又黑了一度。他有这么可怜吗,他跟这四个字有一丝的关系吗?
“而且大兄和父王吵架,大兄也很难过。那天我看到大兄眼睛都哭肿了,大兄还骗我说没事。”将闾接着说道。
阴嫚拉着嬴政的手,有些胆怯但又很勇敢地说,“父王,您和大兄能和好吗,阴嫚不想看到你们两个都这么难过的样子。”
闻言,嬴政难得地沉默了。
把两个小的送走之后,他才慢慢起身往扶苏寝宫走去。
扶苏宫内,他正在一个人吃饭。楚荍格物府的事务脱不开身,昨天就出宫去了。
嬴政看着孤身一人的扶苏,突然觉得,这孩子似乎看起来很寂寞。
他走上前,坐在了扶苏对面,他才反应过来。
扶苏愣愣地看着嬴政,半晌,才喊了一句父王。
“就这么想出宫?”
“嗯。”
“那就去吧。”
说完,嬴政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