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或者触碰 第3章 第 3 章

丁元玲一时间语塞得厉害。

一直没出声的岳清也在后面有点石化。

虞风楠：“不信你去问田宸。”

丁元玲还想试试最后的可能性：“不会是你用来拒绝人的理由吧？你和田宸整天哥俩好的怎么就没好上？”

虞风楠：“如果我破产了的话会强迫他的。可惜我还没创业。”

丁元玲：“好吧，我服了你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替赵丛再谢谢你。”

虞风楠平和地一笑：“都过去啦。”

丁元玲沉思几秒：“如果你有了双性恋的可能……”

虞风楠歪头，抱起手来：“有点难办啊。”

丁元玲就知道他是这样的性格：“行吧。”

丁元玲走后，虞风楠看向一旁的岳清，他的石化已经解开了大半，前后打量虞风楠的头发：“确实给给的。”

虞风楠：“和那没关系，这是艺术！还有我懒得剪头。”

岳清啧了一声：“姑且相信你。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巨藏着掖着的人，天天冷脸，后来选班长，和全班人搞好关系，我都以为你被夺舍了。现在倒好，又来一层反转。”

虞风楠：“人要多处才能看出本来面目嘛。”

一个有些脸生的女生在旁边蓄势待发有段时间了，见丁元玲走后立刻凑了过来，支支吾吾问：“那个，你叫虞风楠对吧？”

虞风楠抬头：“你是？”

“我，我是隔壁二班的！你们刚才……是没谈成吧？我从之前就觉得你很、好看了！能加个好友吗？”

“哦，我是Gay。”虞风楠这次说得更加熟练，目光中透着真挚的笑意。

……

可能由于他态度过于顺滑，上升到了偏轻佻的程度，女生以为是什么花式拒人的方式，憋着一股气走了。

岳清：“……。”

钢笔：……。

话筒一直留在虞风楠手上，他问岳清：“你还唱吗？”

岳清让他给别人。

虞风楠顺手点亮手机一看，“我去，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岳清也伸过头去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这不才十点半，你看错点了？”

虞风楠：“你第一次和我聚这么晚，你不知道，我十一点半必睡觉，要不你看我油光满面的形象是怎么来的。”

岳清：“……不愧是班长。”

田宸还在和别人激烈交谈他交到的第一个女朋友，虞风楠就这么和唱得正嗨的人群打了声招呼，别了别头发付了AA的钱，几个迈步走出KTV，叫了个出租回家了。

夜色中，钢笔安安静静待在自己领口，就像一只真正只能被用来写字的钢笔一样。

……

家里，虞风楠只穿一条偏短的睡裤，边晾头发、边在客厅和住到新笼子里的小猫对视。

留了长头发后，他反而更少用吹风机了。

小猫扒着笼子，好像刚刚睡醒，不吵不闹。

虞父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刷手机，每刷一个视频就歪头看自己儿子一眼，嘴里发出啧啧声。

虞风楠：“ 你干什么？”

虞父：“老儿子帅，新儿子可爱。”

……

虞风楠直接“是是是”着回屋了。

摸了摸快晾干的头发，虞风楠拿备用钢笔写：静静？

躺在桌子上的钢笔滚了半圈。

虞风楠：你喜欢今晚上这种场合吗，不喜欢下次就不带你了。

钢笔站起来慢慢写：有眼 熟的，见 他们现在过得不错，也挺好的。

虞风楠：你认得我的高中同学诶。确实，你都活了四五年了。

……

他突然意识到：……你岂不是监视我很久了？

钢笔有点急于辩解，写快了点：我没法离开钢笔太远，只能算旁观吧。反正我死了什么都不剩。

又把死搬出来了。

虞风楠觉得这样不太行，立刻揭过：没事没事，我不在意。但不要这么悲观嘛，这也是充实你的笔生了。以后他们有什么好玩的事我和你说。

钢笔：看 你意愿。

钢笔好像对自己死不死的根本不上心，又写：不吹头小心头疼。

虞风楠画一个粗糙的呲牙表情：疼了再说。

要睡觉了，虞风楠从自己的衣柜里抽了条毛巾，把钢笔松松包了起来，放在桌子上。

下一秒，钢笔挣脱出来，费劲地挑开本子的随便一页写到：干什么？

虞风楠穿上衣正穿到一半，处于浑身线条都展露出来的状态，于是他只是弯腰看一眼钢笔写了什么，直接回道：“虽然晚了几年……弄点仪式感，给你个床睡。你不愿意就算了。”

钢笔别扭地往上挪了几行：好吧。

然后钢笔好像打算负责地自己合起本子，费半天劲合不上，索性不管了，只把毛巾调整回接近原来的形状，自己滚了进去。

观看了钢笔动作全程、出于恶趣味没有帮忙的虞风楠躺在床上，盯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有点睡不着了。

……

早晨起来吃过早饭后，虞风楠迅速整理昨晚躺在床上生出的想法，开了一个名为“静静”的z站账号。

个性签名：钢笔的日常。

毛巾形状未变，位置也不曾动过，看来钢笔还没睡醒。

虞风楠小声叫了几次“静静”，见钢笔毫无回应，悄悄录了一个掀开钢笔被子（毛巾）的视频。

不知道钢笔能不能感光，横竖是被折腾醒了。他滚出毛巾，飘飘站起，在虞风楠已经准备好的纸面上画了个问号。

虞风楠把账号页面给他看：“这样你的存在就更有意义了。”

钢笔：？？？

“我教你练字，然后你自己练，每天写几个字，发个日常也行。”

钢笔：？？？？？

“光说有点白，实践一下才知道嘛。”

虞风楠当机立断，从书桌深处翻出自己之前练字剩下的半透明临摹纸，“我先带你写两遍，然后你在临摹纸上临一遍，再自己写几遍，怎么样？”

钢笔好像有点犹豫。

“你每天写字这么慢也不是个事，对吧。从实用方面出发，练练怎么样？”

钢笔有点被说动：练字可能确实需 要，但这个账号存在的必要 性还是需要 探讨一 下。

虞风楠思索片刻，在后面写：就当遗影了。

钢笔：……。

虞风楠：还方便我纪念你。

钢笔没想到有关自己还能有遗影一说。

半晌，钢笔写：先……试一 次。

钢笔：只要以后我不在了你不要太难过，或者觉得难受。

虞风楠：嗯，我给你设个忌日，只在那天难过。说不定过两年我连日期都能忘了。

钢笔：那感情好。

于是，虞风楠找好角度，架好手机，开始录像。

视频里，一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伸了出来，拍拍躺在桌子上的钢笔，有温润而爽朗的画外音说：“开始练字啦。第一天，我们就练你的名字怎么写吧。”

然后画外音向大家问好：“大家好，这是一只名叫‘静静’的钢笔，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因为身为一支笔，写字却不太好看，我决定帮他练字。”

“已经征得当事笔同意。”

那只手拿起钢笔，好好写了四个“静”字，洒脱灵动的笔画甚是养眼。画外音还在边写边讲：“每个横间距要平均，这两个笔画要相互交错……”

写完，手松开笔，钢笔自己保持住了直立状态。

那只手扯过一张临摹纸，覆到原先的位置。临摹纸经过时钢笔还小跳了一下。

之后钢笔自己靠笔尖在纸上行走起来，细细描了这四个字，又在空白页上认真写了三遍。

旁边手多了一只，帮笔按住临摹纸。

画外音：“嗯，有进步哦，今天给你多打点墨。”

视频结束。

钢笔：奇怪的奖励机制。

虞风楠：“话到嘴边就说出来了~”

留钢笔自己在纸上无聊地画小人，虞风楠简单剪了下视频，把叫钢笔起床的视频加了进去就直接投稿了。

账号的个性签名也改成了：一支钢笔的日常，包括日常起居、每天练字等。

当然，只是在互联网上存个档罢了。

电话铃响起，虞风楠接了：“楠楠啊，我给猫买的快递有点多拿不了啊，你下来帮我拿几个。”

“呃，行吧。”

虞风楠最近在家都得小心看地走路，生怕哪一步下去把猫踩了。

他稍微换了能外出的衣服，帮爹拿了大大小小的包裹上楼。

虞父跟在后面进门，让虞风楠也帮忙拆拆包裹，说得和小猫拉拉感情。

而虞风楠四处看遍，没找到猫在哪。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敞开的房门。

……

速来的不安在心底汇聚，虞风楠心道不妙。

走前他只是单纯把钢笔留在了桌子上。

虞风楠扔下刚划开一个口子的包裹，快步走进自己房间——

桌上其他东西已经被全部扫到地下，只剩小猫和钢笔在玩抓笔游戏。

上个回合，钢笔堪堪躲过，下一个回合，白嫩如天使的猫爪准确命中钢笔中间位置，一巴掌将其扫到地下。

钢笔与坚硬的地面碰撞，发出几声金属质地的清脆声响。

……

这两回合只发生在半秒内，虞风楠的手只来得及摸到桌子的边沿。

虞风楠还算文雅地暗骂一声。

他性格算外向，但行事极稳，经过他手的所有钢笔被摔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三次，况且他还是经常用钢笔的。

虞父在客厅问：“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

虞风楠：“猫把钢笔划到地上了。你先自己拆着。”

“啊？哎呀……不行的话我出钱帮你修……”他语气有点担心，想凑过来?一眼。

“不用，我看看情况。”

叫静静的小猫被提着脖子请出房门，叫静静的钢笔躺在地上原地一动不动。

房门被关上。

一眼看去，钢笔似乎毫发无伤。

正常人摔个便宜钢笔都会心痛，更何况……

虞风楠面色有些沉重。

刚把钢笔拾起，虞风楠余光一瞥，看见钢笔掉落的地方有一团空气渐渐凝固出颜色，括出了一个人形。

自己房间里有一个新的灵魂出现了。

等到大概的人形俱全，这个灵魂开始缓慢地闪烁，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状态很不稳定。

这些年来，误走到家里的灵魂有几十个之多，甚至有一个在自己的床头停留过。

除了心底毛毛的，虞风楠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当然，这些灵魂也做不到什么，只是如雕塑般杵在那里，或者是来回飘几下，待两天就消失了。

可是现在的这个灵魂并不同寻常。

他抱着一侧的膝盖横躺在地上，全身蜷缩，剧烈地颤抖着。

是普通人痛到极致才会有的动作。

说到底，正常灵魂不会如此时隐时现，也不会如此形神兼备，更不会如此的……像活人。

虞风楠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救钢笔，还是盯这个莫名其妙的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