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灰烬（神印王座） 第9章 摊上大事

无论去哪里，好像都有“尾巴”跟着。

之前是一位骑士，现在居然是三位刺客。不愧是刺客圣殿的大小姐呀，这个护卫阵仗真了不得。

御魔山脉，树林。

行进间，夜悠隐秘地四下打量，动用精神力从蛛丝马迹里判断跟来的人数。

那些几乎溶在空气中的身影，飘忽不定居无定形，围绕在三个方位上。要不是夜悠精神力和直觉异于常人，她都发现不了这种隐蔽。

尽管一天前士级二团团长圣采儿答应共同出击的邀请时，夜悠就作好了会被跟踪的心理准备。但是这个配置也太过奢侈，那可是三个高阶刺客呢。

夜悠基本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悄悄瞟一眼不远处同样奔袭前进的圣采儿，直觉发现不妙。夜悠莫名觉得这位轮回圣女周围的气压格外低沉，让她的团员都小心翼翼安静死寂。

什么情况，是团内不和？看着……团员都挺听话的，也不像啊。

临时队友状态的异常，让夜悠稍微有点在意。

两支猎魔团一行十人急行穿过乱石地标后，夜悠抬头，浅灰色的瞳孔上移。

天光大盛，太阳悬于高空明亮而堂皇，离正午还有点时间。

今天是个秋季常见的大风天气，飘落的落叶几乎铺满了他们来时的路。

自夜悠杀死七阶魔族已经过去二十五个标准时辰，根据缴获的情报，另外一组运送药品的运输队将于今日中午途经此地。

魔族运粮队各自独立，任务布置下去之后除了必要的报点，相互之间甚少交流。既能防止人类得知行踪提前袭击，又为了防止其他魔族族群联合起来黑吃黑。弊端也很明显：遇到突发状况就会直接失联。

这次也不例外。杀死嗜血贝塔时夜悠就带人搜索过，由于事发突然魔族甚至来不及传讯通风报信，猎魔团也在骑士领队的帮助下查到还有一组在路上的消息。

因此夜悠不太担心这一组会修改行进路线。算算时间，前两天袭击的运粮队也才刚到魔族大营，发现不对劲再把消息传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正是看准这一点，夜悠才当机立断选择昨晚立刻出发，赶路到达目标地点，恰好就可以截住运输药物的魔族。

半夜临走的时候，骑士领队高英杰还以为夜悠想赚功勋想疯了，休整不到一天又开始深入敌后，接取的还是这么一个没多少价值的任务。

“就那么几只虾米搁那儿运东西，你在城墙上杀两天魔族和出去赚得一样多！”

高英杰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任务又费力又没有油水可捞，军部都看不上打算取消，结果不识好歹的丫头给接了。

还要带上二号猎魔团一起！这俩团长是抽什么风啊。

“算了，后果自己承担。”结果已经无法更改，不想再听解释，高英杰摇头离开。

夜悠：“……但是我真需要这个机会。”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但作为人类，出于教养，她还是会在一个合理的时机向驱魔关…不，向刺客圣殿官方告知“魔族有可能攻破驱魔关城墙”这个消息。

原因在于她那天从嗜血贝塔心脏里撕下并回收的那块“碎片”。“碎片”如果在条件适合的情况下，会引发剧烈的灵力波动，若加以引导，轰穿一座雄关城墙轻轻松松——

——或许身在北方的驱魔关不清楚事态严重，但就在三年前，联盟南部，灵魂圣殿的血淋淋惨状正是拜其所赐。

为什么不当场上交“碎片”？

那个时候可是有十个七阶骑士领队躲在地下监视的。

驱魔关内局势纵横交错非常复杂，除了刺客圣殿之外，经常协助防守的骑士圣殿影响也不小。如果贸然行动，可能达不到夜悠想要的效果。

关系恶化后，战士圣殿不信任骑士，骑士圣殿也对战士严防死守，维持着表面和平已实属不易。

此事可能涉及几方势力牵扯。战士圣殿说话不管事的地方，如果夜悠突然掏出一块碎片，虽然不至于被怀疑是奸细，但她至少要面对三个势力无尽的盘问和扯皮，等到战士圣殿把她捞出来早就过了半个月，得错过多少功勋啊？

这么低级的人类内斗还是饶了她吧。

白白浪费时间。

刺客圣殿刚刚发布消息：距魔族发起下一次大规模进攻还有起码半个月。时间宽裕并不紧张，还来得及。

故，夜悠锁定了“负责传话”的目标人选——圣采儿。至少轮回圣女背后肯定是刺客圣殿直系，让圣女殿下知道这些就可以保证大部分消息不打折扣地传上去。

所以夜悠开出了刺客圣殿感兴趣的条件来争取合作。

实际上圣采儿确实没让她失望。圣女殿下不仅仅答应了邀请，还带来免费的保镖省了不少事：跟着圣采儿的三个高阶刺客，只要不直接撞上魔神，什么状况都可以应付。

这很好——说明刺客圣殿方面对自己确实很好奇。

好奇自己是如何在情报机构都调查不出来的情况下拿到消息。

好奇自己怎么突然顶着“夜”这个姓氏冒出来，击败他们得意的“兵器”。

就怕他们不感兴趣呢。

呼……能被这么重视，真是多亏那个预言啊。

中止杂乱的思绪发散，夜悠低头翻找自己身上的口袋，拽出地图。

在她附近，士级一团团员见到她这个动作，全都自发走过来等待下一步行动。

被一群身着银盔金铠的年轻人环绕，仅仅穿着普通制式军装，连最轻薄、最基础的软甲都没有的夜悠，简朴到呈现出一种变相的显眼。

士级二团的团员自然是发现这种对比，他们相互交换着眼神，在对方眼睛里看出惊讶来。

前几次一团和二团碰到的时候，不是天太黑就是情况太乱，没人有闲心注意别的团有什么装备。现在来看，一团其余团员用的武装都有所升级，只有团长夜悠延续了她惯用的最简单配置——

——保持无甲，牺牲防御以换取速度。

出任务的重要时刻没人会把保命的东西藏着掖着，“刻意隐藏”基本能排除。所以，这人至今没弄个像样的甲胄，居然当真像她保证的那样先把资源给别的职业者了？

“过去吧。”

最后还是二团团长圣采儿出声，打断其他人眉来眼去，领着二团融入人群。

……

一个时辰后。

林间。

咯吱——咯吱——

状如牛马的低阶魔族拉着一辆运粮车途经小路，几个双刀魔跟在运粮车附近左顾右看，发出不明所以的咕噜声。

三只一组，是非常常规的队形。

每组相隔的距离不能说是近。比起用于晚间行军的警戒状态，白天魔族警惕性要更弱些，小组间的分布更远更松散，同一时间只有一组殿后，便于轮换休息。

虽然不少魔族厌恶光亮，但是白天确实是最好行军的时机，日照良好就能看清路况，还不容易被同族袭击。否则到了晚上就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同时防着人类和“自己人”。

如今刚过晌午，作为生物不论是人是魔，都被秋日的阳光照得产生睡意：几只双刀魔居然打起了哈欠。

简易的车轮辗过草丛时，微弱的白光从中逸出，一瞬即逝。

久经奔波，又有阳光掩护之下，没有魔族发现那是个低级定位魔法。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继续向前。被魔族动静盖住的声音里，有一些更轻更微弱的东西。

哗——

风刮了起来，大量树叶被风卷得沙沙作响，不少半枯萎的黄褐叶片纷纷扬扬落下，遮蔽天空和视线。

嗒、嗒、

远些的地方，层层叠叠树林挡住的不只有更多的树林。

还有身影。

借着落叶的掩护，三道人影也融合在其中飘然而下，直奔殿后的魔族而去。

五十米的距离瞬间被拉进。

最中间看起来像是队长的双刀魔，从背后被“扑”的一下踹倒在地，匕首无声地穿透脖颈切断神经，临死之际才堪堪发觉不对劲。而在它右侧的喽啰，此时后知后觉异常，想要扭头看看怎么回事。

——！

它对上了一双黯淡的紫色眼睛。

比风还轻、比“沙沙”作响的黄叶还安静，当目光移开的那刻，喽啰的喉骨被另一道跟来的人影捏碎，半声惊叫也发不出。

同样的场面上演在所有殿后的魔族小组身上。确认魔族在几秒内断气，三道人影将尸首收进储物装备里，悄无声息地再次“溶于”风中。

这个位置被精心挑过：其他魔族在上风口，而殿后的倒霉蛋在队尾，逸散而出的一丝血味被秋风带跑，运粮队仍旧平常而普通地向前移动。

用最快速度、最致命的手段偷袭，并且不发出一点儿灵力波动，这自然出自人类刺客的手笔。

哦，还有一个战士。

混在两个刺客中间，夜悠停在运粮队右侧的高树上，她和自己团内的刺客穆宁对视一眼，打了个手势。

刺客穆宁点头，转向另一边，使用他们刺客圣殿特有的暗语和二团团长圣采儿沟通。

真不知道轮回圣女殿下是怎么在失去视觉时精准地完成刺杀的。而且那可是一只五阶的双刀魔啊。

夜悠认为自己不声不响干掉四阶双刀魔已经很困难了。而圣采儿——她甚至是盲女——就能那么轻松地完成更难的任务。

难道是刺客技能“气息遮断”的效果吗？

真是方便，有机会去学学好了。

不过这话被圣采儿听到估计会很疑惑。什么叫“气息遮断”？为什么要学？对付这种虫子只要杀得足够快不就好了？

秉承着这份想法，圣采儿身形从树干上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运粮车队右侧，干脆利落一刀抹了双刀魔的脖子，迅捷到夜悠差点没跟上。

如法炮制三两次，两支猎魔团完成了对运粮车队的清场。

现在只剩孤零零一辆车吱呀呀辗过枯叶，坐在车头的低级魔族毫无危机感地犯着困，不时一甩缰绳催促拉车的向前。

可是别的魔族发觉了端倪。

“停下。”

沉闷的声音从车辆内传出。

“大人？马上就能出林子了。”低级魔族不解。

“我叫你停下！”

咔！

魔族的咆哮伴随着木板炸裂声响起，运粮车车顶裂成了好几块，车内运送的药品四散飞出，居然不少品质上佳。而驾车的低阶魔族更是摔飞出去，不知所踪。

粗糙的巨大兽爪扶着车辆残骸，狰狞的魔族起身露出真面目：

背生金翅，双爪带电，形如鹰隼，正是大禽魔的样貌。

第六感叫嚣着危险迫近，哪怕损毁价值连城的药品它都不得不迎击。只因它体内有更珍贵的东西。

熟悉的感觉，而且又是会飞的。

藏匿在树干后面的夜悠，在大禽魔出现的同时听见了诡异而清脆嗡鸣。知道发生什么后，她心里一跳：声音来源于她储物袋中那块玩意。

坏了。这根本不是普通运输队。

据东南要塞的记载，“碎片”相互靠近到一定距离，会产生共振。

以现在的技术人魔两边都不可能仿造……也就是说驱魔关出现了「另一块」“碎片”吗？

这——怎么可能——！

夜悠目光越过草叶，紧紧盯着大禽魔的腹部，脑海里闪回由经历过万兽关大战的人们无数次描述的，堆满尸山血海的人间炼狱。

万兽关离战士圣殿挺近的，出了事情战士还去支援。

公开丢失的碎片有且只有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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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摊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