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樰还是去县衙给陈水收尸,出钱叫人重新修葺了陈水母亲的坟墓。
这坟墓在上河村最高的一座山上,在这可以看到远方崇山峻岭。
墨时渊陪着赵秋樰也带着卫六过来,站在不远处。
山高带雪,赵秋樰捧着手炉站在坟前,可怜吗或许有,同情吗算不上。
在她以为陈水是受害者时,她非常同情她怜悯她,可是在知道她从受害者变成了害人者之后她就同情不起来了。
咣当——一个声音拉回了赵秋樰的思绪。
赵秋樰一看原来是村民在挖陈水母亲的木木准备换上石碑时,挖碎了一个坛子。
奇怪,怎么会在木碑下埋了一个坛子。
村民们将碎了的坛子搬了出来,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绣帕,图纹绣了满张,还有几张破布。
“把那张帕子拿过来。”赵秋樰还没说什么,墨时渊就说到,卫六上前拿了上来。
墨时渊拿在手上看不清神色,随后居然收了起来。
赵秋樰抬头不明所以看了墨时渊一眼,对上墨时渊深邃的眼睛,还是没有问什么。
让趁着村民们没注意,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提声说到:“这坛子里的东西还是给人家放回去吧。”说着将帕子和那几块布还有坛子一起包好,放到村民挖好的石碑坑里。
这坟墓修葺好,赵秋樰摆上些果子,等香烛纸钱熄灭,看着两块墓碑,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希望你能和你母亲相聚,下辈子不用这样活着。
回去的路上,赵秋樰突然听到墨时渊突然来一句,“卫六,这件事不许传出去。”
“是。”卫六立刻回答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帕子,不许传出去,这能怎么传,那就只是不能跟卫一说了,为什么?卫六有点疑惑,但还是尊从命令。
回到家中,赵秋樰忍着好奇到了书房压低声音:“那快帕子有什么奇怪的吗?”她不信墨时渊会莫名其妙的捡了一张绣帕。
只见墨时渊示意赵秋樰看桌上的帕子,那上面绣满的图案看着像一个什么建筑,旁边还绣着江南和冯字的字样。
赵秋樰拿起来一看却发现这绣帕居然有两层,背后已经被划开了。
“这?”
“是我划开的。”墨时渊说着指了指桌上,桌子上面摆了三张写满字的纸张。
“上面绣的是江南冯家的藏宝阁,位于江南丘山隐藏在山中,这个是从侧山的方向,看着像是一个船型。上面写着江南、丘山、冯字时更加肯定。”墨时渊在桌前对赵秋樰解释到,那座侧山他还去探查过,他记得非常清楚。
赵秋樰一看果然像是一艘船一样落于山林中。
“江南!之前陈水说她娘就是带着她从江南来的。”赵秋樰突然想到,“而且听她说当时走的还很急。”
“那就是了。”墨时渊垂眸。
“这几张纸上面写着什么吗?”赵秋樰指了指桌上三张。
“你看看。”
赵秋樰见他毫不避讳,自己也就不扭捏了,拿起来一瞧,这——这是——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瞧出什么,但有些字眼让她有些心惊:“这是真的?”
“不知,这信不完整。”墨时渊看着旁边的绣帕,神色幽暗,如果上面是真的,那这是他前世都没有想到那两个人会有关系,也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会有这样一封信,看来他前世忽略了很多。
墨时渊继续问道:“陈水她娘什么身份有和你说吗?”
“她说是一个绣娘,她的绣工是她娘教的,绣坊坊主说看起来像苏绣,说的应该是真话。”赵秋樰回到。
绣娘?墨时渊眉角轻蹙手指轻扣。
“对了,我看上面绣有冯字,之前有一个自称是江南冯家的二小姐,就是买卖绣坊的那个夫人,会是这个上面的冯家吗?”赵秋樰突然想到。
“江南冯家二小姐,现在还没嫁人,你说的那位,如果不是主家,那就是旁支了。”墨时渊思索着。
“你怎么知道还没嫁人啊?”他怎么这么肯定。
“她被许给平宣侯庶次子。”墨时渊回忆到,在前世那场婚礼,他还给平宣侯府送了一份礼呢,呵。
赵秋樰哦的一声,手点着桌子上的绣帕,一面想着一面问到:“这冯家很厉害吗?之前那个人说什么冯家就是王法之类的。”
“江南冯家,却掌管着江南米粮,瓷器还有制盐运输,其势力错综复杂,不少官员都与其有关系,在江南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墨时渊越说语气越冷,冯家就是平宣侯府的钱袋子,就连最后他身死都有冯家的手笔。
“制盐运输?这不是归国家管吗?”赵秋樰惊呼。
“嗯。”墨时渊应了一声。“所以说是一手遮天。”
赵秋樰感觉不可思议。
这事过后,赵秋樰让腾起元将周家五口接到了李家村,先安排在第一个修好的大房里,带着他们买了需要做雕刻的工具和材料,又写了一份雇佣协议给他们。
“我们不要工钱,东家心善才把卖身契给我们,现在给了我们一个居住的地方,怎么能再要工钱呢。”周老爹摆手推辞。
“你们的户籍已经定在了李家村,给你们工钱是因为你们帮我做工,难道你们不想自己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吗?到时候存了钱在李家村这里买一个地基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好吗?”赵秋樰归劝的说道。
这对于周家几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从周老爹那代开始便被卖身为奴,就算是孙子被主家打死,他们心中有痛,但也不敢有恨,只能麻木的接受,现在消了奴藉,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从前他们想都不敢想,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五人直接习惯性的跪了下来口头感谢。
看着这样子赵秋樰忙着扶他们起来,“你们可别跪了,这不是叫我为难吗?”让腾起元拉起他们。
等几人站起来后赵秋樰将两份雇佣协议让他们看看,却没想到几人都不识字,赵秋樰只好将里面的内容说了一遍给他们听,大概就是工钱,还有学徒之类的,而几人根本没有什么异议直接画押。
赵秋樰自己收了一份,一份给交给了周老爹他们。
对春娘说到:“你先那边工地上的厨房帮衬吧,毕竟以后住在村里还是要和村里人打交道的,我会过去跟他们说。如果别人问起你们的来历,就说你们是青州人,是我招你们来做工的就行,不要说什么买不买的话。”赵秋樰嘱咐到,若是他们说了以前是奴藉,怕他们会被说闲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也好利于他们在村里生活。
“东家!”春娘满眼热泪。
“就照这样说吧,既然开始了新的生活,就把以前忘了吧。”说着赵秋樰准备离开。
“东家!”又一次听到春娘的叫唤。
赵秋樰疑惑转头。
“这——这孩子一直没有名字,请东家给她赐一个名字吧。”春娘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似的。
看着女孩生怯怯的眼神,赵秋樰脸上有些为难:“啊——,我不会取名啊,你们自己来吧。”
“东家,请你给这孩子赐一个名吧,如果不是您,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们也没什么学问。”旁边周老爹和周青也赶忙说道。
看着周家的人一脸希翼的神情,再看着个五岁的女孩清澈的眼睛,赵秋樰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后笑到:“白芷吧,周白芷,愿你如同白芷一般虽生于逆境,确能坚韧向阳。”
“谢谢,谢谢东家。”春娘喜极而泣。
而周白芷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着赵秋樰,眼中的生怯退了一些,此时的她还有些懵懂,只是知道眼前的人是买了他们一家的人,但今天眼前人的容颜却深深的刻进她的眼中。以至于多年之后就算她成为了第一个最年轻的女学夫子,受人尊敬,也依旧记得今日这个温柔美丽的笑颜,是她新生的开始。
周家五人目送着赵秋樰离开,春娘扑向周青泪流满面:“如果大包活着那该有多好。”
“是大包在保佑我们,遇见了东家。”周青不免红了眼睛安慰道。
“以后要好好报答东家。”周老爹在一旁擦拭眼角。
几人虽哭着,但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安排好周家的事后,赵秋樰带着腾起元回了家,今天除了接周家五口,还买了一大堆的肉和菜,一部分已经送到了工地厨房,而现在她要做个火锅和烤串,刚好今日腾起元跟着回村,赵秋樰就叫了腾家爷孙二人一起来吃饭。
“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东家这样不求回报的善良。”落后半步的腾起元似乎随意的说到。
听到声音赵秋樰看着脚下叹了一口气:“那里不求回报,我不是让他们帮我做工吗。”
闻言腾起元低头笑笑,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善良随性聪慧,她就像有魔力一般让人想要一直注视她,但她不是他能肖想的,收回目光,垂下眼帘:“东家,等会我要去一下主子的书房。”
“去吧。”对于腾起元对墨时渊的称呼,赵秋樰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达成了什么交易。
等到了院子中腾起元直接朝着书房走去,正屋里依旧不见腾跃的背影,看来还在书房。
赵秋樰去了厨房准备今天的食材,透过窗户还能看到后院,卫一和卫六在那里一个碾压着炭末,一个用模具压着香炭,墨云言也在一旁,赵净悠呢?
推开窗向墨云言问道:“净悠呢?”
“悠妹妹在地里,嫂嫂叫她有事吗?我去叫。”墨云言说着拍拍手站起来。
“没事没事,不用去叫。”赵秋樰摆摆手,赵秋樰只是疑惑赵净悠不在屋里也没和墨云言一起有些问一下而已,刚刚她就是猜想赵净悠是不是又在地里看草药,听到墨云言的回答,果然如此。
本来看到赵净悠对草药有兴趣,赵秋樰想去教教她,但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赵净悠还在别扭什么,这小孩太难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