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赛博世界当野生人类 第2章 沃尔玛塑料袋

旋翼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沈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报纸。

拜纳瑞的太阳能板耳朵完全竖起，右眼蓝光急促闪烁着。

“听起来对方有好几架无人机，总不可能是航拍。”拜纳瑞的音量压得很低，黑色幽默在此刻只剩黑色，丝毫没有幽默可言。

沈锖轻轻抿唇，心里疯狂思考对策，她的手心已经渗出薄汗。

紫色天空下，三架黑色旋翼机已经悬停在垃圾场上空，探照灯像审判的眼睛扫过每一寸腐臭的土地。

越来越近了。

沈锖低头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睡衣和拖鞋——在这个编码万物的时代，她和拜纳瑞简直像两个行走的违规标志！

拜纳瑞撞上沈锖的小腿，“快趴下！”它用嘴向下扯着她的裤脚。

沈锖顺着拜纳瑞的方向趴下，刚好俯身钻进一堆湿腐的卷纸山下。

探照灯扫过她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金属靴子踩踏垃圾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锖透过卷纸山的缝隙看到几个银白色的人形智械呈扇形推进，地毯式扫描着，它们是人形的智械，面部是光滑的黑色曲面，在“额头”的位置扫出光线。

为首的智械胸前印着“稽查495”荧光型号，它的右手臂是一台热成像仪，屏幕上画出一道橙红色人的影像，沈锖暴露无遗。

“非法生命体信号就在这附近。”稽查员495的声音像是精心调出的标准警用频率，每个音节都像警报器在响，尖锐并且令人不可置疑。

躲不掉了。沈锖最后把内容离经叛道的报纸严严实实塞进了卷纸山的缝隙里。

至少这些报纸不能被稽查扫描到。

在这个连思想都需要条形码的时代，几篇未加密的报纸简直是最**裸的反叛，把它们留在这里，让卷纸堆成为勇敢的盗火者的纪念碑吧。

拜纳瑞忽然挤过来，用尾巴轻轻碰了碰沈锖的手腕，那里静静躺着那块2025年风靡款式的智能手表。

对了，手表，2025年的手表。

沈锖电光火石间想起，报纸上犄角旮旯里一闪而过的信息，2149年的古董黑市对“前智械时代”的物件趋之若鹜。

她深吸一口气，在拜纳瑞蓝光的视线注视下，缓缓从卷纸山里钻出来，自投罗网。

“发现目标！”两个智械举起手臂，它们的手臂竟然正是武器的形状，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沈锖。

稽查员495抬起手示意暂停，光带在她身上来回扫描：“未检测到基因编码，未检测到义体信号。你是……自然人？”它的合成音出现了波动，警报器一下子变了调。

沈锖举起双手，慢慢转动手腕让手表反射扫描光带的光：“我只是游客，不小心迷路了。”

“不小心？迷路到垃圾场？这里是偷渡客经常关顾的场所，不过……”

稽查495的扫描光束敏锐察觉到了什么，聚焦在沈锖的手腕，光束变细，非常拟人化，像在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块手表。

沈锖看到它胸前显示屏的数据流开始加速，“额头”上平缓的白色光带变成了急促闪烁的黄色。

“那是……指针式智能穿戴设备？”

稽查495向前跨了一步，扫描仪几乎要贴到手表表面，“数据库显示，这是2025年前后的产品，名副其实的老古董。”

拜纳瑞趁机从卷纸山里钻出来，天线尾巴讨好地摇晃着：“尊敬的稽查官阁下，我的主人是古科技收藏爱好者。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沈锖会意，迅速解下手表呈递上去；“也许您愿意收下这个小礼物？我们真的只是需要一点点……小小的指引。”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稽查495收起了手臂的扫描模式，做出了一个以它的构造很难理解如何做到的复杂手势，其他智械齐刷刷放下了武器。

它接过手表，方式近乎虔诚，机械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表盘，同时，它的黑色曲面脸上投影出一个微笑的emoji表情。

像个黑屏的手机突然弹出舔狗的消息。

“根据《硅宇纪元游客管理条例》，”警报器终于和蔼了，稽查495无机质的语调变得轻快了不少，“我们可以为迷路的收藏家办理临时登记。”

它从侧胸的储物槽里弹出两枚全息芯片，用激光在上面刻录信息。

“自然人，你的姓名？性别？”

“自然人，沈锖，性别女，临时游客编码N-142857。”稽查495将一枚芯片贴在她的手腕内侧，芯片立即融入了皮肤，浮现出淡淡的荧光纹路。

“真是令人惊讶，在这里能遇到野生自然人，现在纯种自然人占比不到总人口的0.01%，我还以为自然人全部都是躲在贵族的动物园里的鹌鹑。”

当扫描光束扫过拜纳瑞时，稽查495停顿了一下：“三级智械，我需要对你的职能分类和性别进行细化登记，你可以选择职能和性别，性别可以选择，男，女或者沃尔玛塑料袋。”

拜纳瑞的右眼蓝光温柔地闪烁着，毫不犹疑地说出一个奇怪的职业：“职业选择诗人，性别……”它歪了歪锈迹斑斑的脑袋，“沃尔玛塑料袋。”

稽查495点点头，将信息录入系统：“三级智械，拜纳瑞，职业，额，诗人，现在谁还写诗？性别，嗯，智械的常规选择，沃尔玛塑料袋。”

它递出第二枚芯片，拜纳瑞用嘴接住，芯片自动吸附在它的颈部。

“临时权限只有24小时。”稽查495突然压低声音，“建议你们天黑前离开F区，最近棱镜组织在追查一件在垃圾场发生的……”

它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触发了禁言协议。

“总之，祝你们好运。”它的标准警用频率留下最后一句话。

旋翼机再次轰鸣着升空，沈锖发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了。

拜纳瑞用头蹭了蹭她的小腿：“我们躲过了稽查，并且，现在我们是有身份的沙砾了。”

沈锖蹲下来检查拜纳瑞颈间的芯片，突然发现它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一个损坏的全息投影仪，边缘刻着棱镜组织的三角标志。

“在您和稽查官讨价还价时找到的，”拜纳瑞得意地晃着尾巴，“根据我的诗歌数据库，这叫做‘命运的馈赠总是披着垃圾的外衣’。”

沈锖轻轻擦去投影仪上的污垢，隐约看到里面躺着一幅模糊的城市地图。几条街道被标记为红色，像血管一样汇聚向城市边缘的黑色区域。

“拜纳瑞，”她低声问，“为什么想当诗人呢……算了，你刚才说‘命运的馈赠总是披着垃圾的外衣’……这是哪首诗里的？”

拜纳瑞眨了眨眼睛，摇晃着尾巴。“这个时代需要诗人！不过，严格来说，那句话不是诗，”它用电子音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是我在《21世纪网络流行语大全》里看到的。但根据我的创作算法，它具备诗的韵律，不仅压上了韵脚，而且用‘垃圾’作为意象，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荒诞美感。”

沈锖忍不住笑了，指尖蹭过投影仪边缘的棱镜标志。“所以你是个会剽窃网络流行语的诗人？”

“更正：是‘二次创作’。”

拜纳瑞用头拱了拱她的膝盖，有些生锈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就像人类会把废铁熔成雕塑一样——垃圾也该有被重新组装的权利。”

拜纳瑞在这最不合时宜的时刻，说出的话却让沈锖的心头狠狠一颤。

编码万物的时代，未被算法定义的“无用之言”，反而成了最像生命的东西。

这个时代需要诗人。

“走吧，”她摸摸拜纳瑞的头，站起身，将投影仪塞进睡衣口袋，“趁稽查队没后悔放过我们。”

暮紫色的天光下，她和这个螺旋摇尾巴的小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垃圾场尽头——

那里，一座由霓虹和数据流构成的城市正在暮色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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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沃尔玛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