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风把窗帘吹得很高,早就被安辞晚抛在脑后的房子里,一只手缓缓地拉上了窗帘。
外面雷雨交加,屋内萦绕着点点白光,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过后,又陷入无边的沉寂。
“我家窗户是不是没有关啊?”安辞晚躺在床上,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画面,这雨下的这么大,他回家岂不是要好好打扫房间。
有了心事,安辞晚就开始望着天花板放空大脑。其实,家里进不进水他现在操心也没有任何用,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再使用一次花瓶。
他这次可是专门把花瓶带了过来,就是为了做实验。若是他待会儿在这儿许愿都能成功,就说明这是上天的指定。
他和宴胤朝上辈子该不会是什么被拆散的苦命鸳鸯吧,这辈子老天都想让他们快点在一起。
这样想着,安辞晚做贼心虚般从行李箱里掏出来古董盒,里面躺着他的愿望花瓶。
安辞晚把窗帘拉得紧紧的,两手分别两指并拢,旋绕一圈,拇指相扣,虔诚地拜了拜。
“神明在上,若是我还可以许多次愿望,您就亮一下,不对,您就开个光。”一般的神话故事里,许愿只有三次机会,他可得省着点用。
这边花瓶没有任何动静,就在安辞晚要把手伸向花瓶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吓得安辞晚把它慌忙地藏进了被子里。
宴胤朝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鬼使神差地敲开了安辞晚的门,结果对方一直应声,就是不开门。
住着他的房子,不会背着他干什么坏事吧。那可惜了,那个房间里可什么都没有。
瞧着安辞晚边整理衣领边打开房门,宴胤朝忍不住眉毛上挑,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你该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安辞晚瞪大了眼睛,宴胤朝不会想歪了吧?虽然他血气方刚,但他对那种事情是没有多大兴趣的。
“你害怕吗?你不会躲在被子里不敢睡觉吧。”
啊?安辞晚有些跟不上宴胤朝的想法,宴胤朝从哪里看出他害怕了。难道说自己的小白花人设已经深入他心了!
“……我有点,而且还认床。”借题发挥,安辞晚开始卖惨。
宴胤朝没说话,把手里的牛奶递给了他。对此,宴胤朝也有着合理的解释,毕竟他们俩也算正儿八经的合作对象,安辞晚现在住在他这儿,他多多少少也要尽地主之谊。
“纯牛奶?”安辞晚喝了口,勉强咽了下去。
“不喜欢喝?”宴胤朝平时也不喜欢喝这些,可惜家里只有这个。
“很显然,算了,我还是数羊好了。大不了一晚上睡不着,明天工作没精神。”安辞晚在宴胤朝面前,总是会有用不完的小心思。
“那我也爱莫能助,本来想说让你和我挤一晚,但你睡眠质量不好,我明天还要上班。”宴胤朝起了捉弄的心思,手敲着门框,他咬定安辞晚是因为害怕才不敢睡。
安辞晚平日里那叫一个傲娇,此刻心里也是默默地画圈圈。见了宴胤朝之后,他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和想揍一个人并不冲突。
但喜欢终究还是占了上风,而且这风还很大,大到安辞晚忽略了宴胤朝的戏谑,仰起小脸,皱起眉。
安辞晚容颜清俊,对人没有防备的时候,那双杏眼就泛着光,皎若秋月,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他到底是随了他那失踪的父亲,眼尾落着一颗红痣,平增几分潋滟。
“我不会打扰你的,学长。”安辞晚声音有些小,宴胤朝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温热气息。
“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胆小鬼。”宴胤朝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欲盖弥彰,还说他是胆小鬼,安辞晚简直不想拆穿他。宴胤朝那严肃的神情现在已经对安辞晚起不了震慑的作用了,瞧着安辞晚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宴胤朝觉得自己有些不成熟了。
他怎么能被安辞晚牵着鼻子走呢?等他发现了安辞晚隐藏的秘密,他就和这个小骗子彻底划清界限,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学长,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安辞晚还想着去安置自己的花瓶,现在可不能被宴胤朝发现了。
“去你房里睡也行。”宴胤朝想的是正好让安辞晚熟悉一下床,他就来这睡一晚,不可能天天和安辞晚同床共枕。
“不行!”眼看着宴胤朝要进来,安辞晚连忙挡在了门口。
“那什么,我刚刚把卧室弄得有点乱。”病急乱投医说得就是安辞晚这样的人。
宴胤朝显然是不太相信,安辞晚低着头,听到他的头顶上空传来冷哼声。
宴胤朝合理怀疑安辞晚刚刚在他的房子里掘地三尺,要不然为什么不敢让他看。
“学长,实际上是因为,我刚刚闭上眼睛,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团黑影,我太害怕了。”
为了让宴胤朝相信,安辞晚还故作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我不想睡这个房间了,我觉得它多多少少有点邪乎。”安辞晚决定让卧房来背这个锅,语言之诚恳,表情之到位,宴胤朝一时也没有反驳。
“知道了。”宴胤朝也不打算一探究竟了,丢给他一句话就回了房间。
安辞晚松了口气,悄摸摸地关上了房门。小心翼翼地将花瓶归位,机会就留在下次使用好了。
宴胤朝已经给安辞晚留好了位置,只见对方慢吞吞地抱着小毛毯走了进来。马上就要到夏天了,还抱着毯子,一看就是恐惧心理在作祟。
“拄着拐杖还抱毯子,摔了拿毯子当俯冲?”
安辞晚下巴蹭蹭毛茸茸的毯子,这是那个卧室他唯一看中的物件了,自然是要带过来的。
“我这不是害怕,只是拿着毯子更有安全感。”安辞晚已经立好了人设,一脸坦然地解释道。
“顶天立地男子汉,有什么好害怕的。”宴胤朝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心情颇好的样子。
安辞晚嘴角微微抽搐,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果然宴胤朝还是那么直,活该找不到对象。
“你睡不着就数羊,我先睡了,明天还上班。”看着安辞晚钻进被窝,宴胤朝自以为贴心地嘱咐了一句。
说完他就翻了个身,背对着安辞晚,真实的盖着被子纯睡觉。对,还顺手关了他那面的台灯。
安辞晚盯着房间里唯一一盏灯,面无表情地关掉。身边突然躺着一个人,宴胤朝仿佛习以为常似的,和宴胤朝相比,他内心的那些忐忑显得有些多余。
这种情况下,心多大才能立马入睡啊?安辞晚完全不记得上次他和宴胤朝同床共枕的事儿了,听着宴胤朝平稳的呼吸声,安辞晚躲在被窝里打开了手机。
十一点多,他还能熬,找沈晗景打局游戏再睡也不晚。点了点沈晗景的头像,问他在干嘛。
结果一向夜猫子的沈晗景破天荒的没有回他消息,这家伙平时哪怕洗澡都会回的。安辞晚等了十分钟,沈晗景也没有任何动静。
出于对好兄弟的关心,安辞晚打算去外面给沈晗景打个电话。
“你真的把被子当法器使啊?不嫌闷?”安辞晚还没有从被子里钻出来,宴胤朝长臂一挥就掀开了被子。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安辞晚抬起头,眼神里露出几分茫然,宴胤朝居然还没有睡啊。
然而这幅模样落在宴胤朝的眼里,却变成了因害怕躲被窝被发现之后的不好意思。虽然这小骗子胆子是小了点,但长得是真的好看。光洁白皙的脸庞,微微颤动的睫毛,宴胤朝连忙移开视线。
“我出去打个电话。”安辞晚清了清嗓子,宴胤朝刚才的视线太过炽热,竟让他生出一分宴胤朝对他有感觉的错觉。
“出去?我不还没睡,你直接打吧。”就这样的胆量,出去还不被鬼吃了。
安辞晚也不把宴胤朝当外人,躺在床上给沈晗景打去了电话。响了好久,对方才接通。
“你在哪?”安辞晚语气有些急迫,生怕沈晗景出了什么事儿。
“他在我床上。”不同于沈晗景那娇纵清脆的声音,一道低沉的男声把安辞晚吓得不轻。
“你干什么!晚,你别听他胡说!”手机明显被沈晗景夺了回去。
“我没事,你先睡,明天再说。”沈晗景怕安辞晚不相信,还专门发了张自拍给安辞晚。
挂断电话,安辞晚点开图片,沈晗景脖子上的痕迹格外醒目,一看就是有情况。
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但沈晗景心软又单纯,被骗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安辞晚有些郁闷,连身旁的宴胤朝他都顾不上了。
“需要帮忙吗?”宴胤朝看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纡尊降贵地开口。
“你要去棒打鸳鸯?”安辞晚扭过头,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宴胤朝懒得管这事儿了,催促着安辞晚早点睡觉。
“熬夜伤身,快点睡,我明天早上叫你。”
“这哪里算熬夜了?我不困,还能起来吃个夜宵。”安辞晚熄灭手机屏幕,摆放好枕头位置。
“你晚饭没吃好?”说到这儿,宴胤朝又想起了晚饭时的场景。还有严墨说的话,他未婚妻似乎对安辞晚有意思。
“严墨未婚妻喜欢你?”宴胤朝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讲出来了,看着安辞晚慢半拍的眼神,他心里更痒痒了。
安辞晚想了想,是什么让宴胤朝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宴胤朝给了他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喜欢你也已经晚了,她都要结婚了。”
所以呢,宴胤朝想问他什么?
“不还没结吗?”安辞晚随意搭话,根本没听出来宴胤朝话里的意思。
“so?”
宴胤朝:虽然我不知道在醋什么,但就是好醋!
安辞晚:今天又是拥有完美人设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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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