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廷中生活这么多年,她很清楚,不只王后之位牵扯甚广,甚至后宫每一个妃位都是为巩固大王的地位而设,他不纳妃一定会遭到群臣的反对,包括师兄石涟。
但是看着他满怀憧憬的期待眼神,她又舍不得他眼中的光熄灭,轻轻点了点头。
“清儿,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高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一切有我,若是他们不同意,这个王位我也不要做了,我们一起回去灵山,继续教习剑法,治病救人。”
“好!”能得他如此深情,怀清感觉此生无憾,她轻轻上前,主动靠在了他的怀里,一股安稳和甜蜜的感觉浮上心头。
石泉很是惊喜,将人紧紧抱住,很想去吻她樱红的唇,但想到两人还未成婚,甚至连订婚都没有,他抑制了心底的冲动。自己最爱的女孩,要给她足够的尊重,不能让她名声有损。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就分开了,石泉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帮老臣要安抚,还有一些顽固分子仍在负隅顽抗,需要清理。
在商议国事时,大将军王燕提出大王已到适婚年龄,可以通过和林太尉女儿联姻的方式争取中间派,让那些顽固派不战而降。
熊负当场拒绝,并且表示自己已经有了王后人选,并且两人情投意合,待继位之日会宣布。
王燕已经从儿子口中知道了熊负和怀清的事情,他跪下道:
“大王若是和那女子情投意合,纳入后宫为妃无可厚非,这并不妨碍大王的联姻,为了楚国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请大王三思。”
“王将军,我意已决,此生只娶清儿为后,我要楚国百姓知道,我熊负即使不联姻,依然可以让众臣臣服,成为楚国当之无愧的王。”
石泉拒绝地理所当然,却有更多的大臣跪了下来,要求熊负联姻,他们的理由很充分,楚国已经历经多年动乱,百姓和军队再经不起内战的损耗。
石涟也跪了下来,大声道:“大王,楚国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外有定国虎视眈眈,内因动乱民不聊生,实在不适合通过内战解决问题,大王只需要后宫增加一人便可,为何还要数万将士以性命相搏?!”
连视为兄弟的石涟都不支持他,熊负实在难做,他起身离开座位,留下一句“此事以后再议!”
本想借此拖延时间,可是群臣并未离开,反而都跪在大殿之上,要求大王尽快决定,这几乎是在逼迫他。
熊负烦恼至极,故意不理不睬,他很怀念以前自由的生活,拿出剑,在园中练剑以纾解心中郁闷。
怀清已经知道他在大殿上遇到群臣逼迫,这样的结果她早有预料,宫斗剧看了这么多,她很清楚这样的局面说不定日后还会发生,除了权臣之女,还有其他国家的公主。
这些女人一旦入了后宫,自己无权无势,很可能被碾压,即使她开始因为曾经的情谊占据优势,也会在无休止的宫斗中耗尽精力,失去自我,这都是她不愿意的。
她看着熊负练剑,因为带了情绪,剑势极猛,但因为在宫廷之中,又不得不收住剑气,使得这套极厉害的剑法徒有其形。
怀清禁不住在心中叹气,他带上了枷锁,再不是原来那个恣意洒脱的少年。
她吩咐厨房炖了汤送来,正欲端上前,一旁的婢女来到她面前,轻声道:“大将军王燕之长公子求见姑娘,他说你称他为师兄。”
怀清明白了是石涟师兄找她,她让婢女等大王练剑结束把汤端过去,自己去见石涟。
石涟将她带到了大殿之前,隔着纱帘她看到了大殿之上乌压压跪了一地人,有的老者已经年逾古稀,他们都是楚国的重臣,如今跪在大殿之上,只为逼迫楚王纳妃。
“清儿,你看到了,这些老臣所求,不过是大王能够纳妃,只是大王决意不肯,如今能劝他的只有你了!”
怀清转头看向王荣,如今他已经回到王家,成为了大将军长子,“师兄想让我劝大王纳妃,可曾替我想过?”
“清儿,我知你和大王情投意合,我和凌霜也是看着你们在一起,从心底里祝福你们,但是你身为王的女人,享受楚国万民敬仰,就要为楚国百姓着想,如果大王不愿意联姻,那么楚国上万的兵士自相残杀,这样的局面让大王情何以堪,让楚国的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王荣说得义愤填膺,怀清低下了头,她何尝不知道身为楚国的王,石泉已经属于楚国万民,而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可是劝石泉纳妃,她做不到。
她骨子里是一个现代人,一夫一妻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并且她不是恋爱脑,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牺牲一切。
牺牲楚国上万名士兵的性命成全他们的爱情,她做不到,再说还有以后,若是其他国的公主联姻,为了楚国的百姓,她能拒绝吗?
“我知道怎么做了,师兄,带我去见那些老臣。”
王荣看向她,“清儿,你答应去劝大王了?”
怀清笑得无奈,“师兄拿楚国上万士兵的性命让我选择,你说我该怎么选?”
听了她的话,王荣放下心来,带她去见那些老臣。
怀清来到大殿,那些老臣顿时将矛头指向了她,有骂她狐媚惑主,也有骂她是妖女,苏妲己在世,还有骂她是定国的奸细,总之唾沫横飞,没有一句好话。
王荣挡在她的前面,大声道:
“她不是什么妖女,她是我们的小师妹,和大王一起经历风险磨难,送大王回到楚国,大王爱她敬她有情可原,我带她过来,不是听诸位骂人的,而是清儿有话想告诉大家。”
怀清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责难而生气,而是淡然地说:
“我来是想告诉大家,大王会按你们的意愿联姻,所以大家不要再跪着了,大王的脾气倔强,若是大家一再相逼,他离开楚国也未可知!”
说完,她转身离开,她知道,是时候离开楚国了!
回到后宫,熊负看到她,马上迎了上来,握住了她的手,“清儿,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已经拟定了一份厚礼,准备向伯父提亲,另外我打算把伯父接到宫里,这样也方便你照顾。”
怀清答话,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兄,我已经知道了前面大臣所求之事,他们说的没错,联姻即可解决目前楚国的危机,这是最佳的方法。”
“清儿,我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为妻,绝不纳妾!我说到做到,楚国的危机还有别的解决办法,懦夫才会通过联姻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林太尉若是想和反贼统一战线,迟早会反,即使联姻也无济于事。他若愿意支持我继位,早已经支持,也不会以联姻来要挟。”
“师兄,有的人就是墙头草,他只想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林太尉就是这样的人,这无可厚非,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所有的大臣都如王将军一家一般忠心不二!联姻可以将他的利益最大化,也可以稳固你的统治,让楚国百姓免于战乱,对你,也是利益最大化......”
熊负蹙着眉听怀清说完这些话,十指紧紧蜷起又松开,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清儿,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若是爱我,为什么那么着急劝我纳妃?!”
怀清很想说,正是因为爱他,才劝他纳妃,想让他的地位更稳固,想让他过得更轻松些,可是,她不能这么说,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太多的深情只会事与愿违,也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爱不爱很重要吗?事实上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不纳妃,那些老臣就会怪罪我,甚至楚国人也会恨我,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我不想背负这些活一辈子!”
熊负上前一步,用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清儿,抱歉,我没想到这些,我觉得爱一人就该把全部爱给她,不可能再分给别的人,否则她会在三人的世界里受尽委屈,就如同我的母后,若不是我父王有多位王妃,母亲也不至于被人残害而死,我也不可能流落在外多年,而楚国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年的混乱!”
他拒绝纳妃的心如此坚定,让怀清感动不已,她来自现代,头脑中一夫一妻的观念根深蒂固,而他不一样,他是古代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这让她感动不已。
她忍不住用手轻抚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里面藏着不甘、委屈和倔强,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认真道:
“我知道,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样的想法现在很难被众人接受,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不想自己过得太辛苦,也不想你为了我,成为楚国人民心中的昏君。师兄,是时候放手了,放我离开,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放过自己,做好一个人人称颂的楚王!”
听到这句话,石泉猛然后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她,“怀清,我真的看错你了,是不是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留下来陪我?!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你却已经计划着逃离!”
“是的,师兄,就此别过!”怀清转身。
她本来孑身一人,无牵无挂,如今已经帮师兄坐上了楚王的宝座,她再做最后一件事,离开,帮他稳固统治地位,以此回报他的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