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赵正,是在定王的一次家宴上,她作为侍女,为在座的每一位宾客端茶倒酒。
当她为赵正斟满酒时,赵正头也没有抬一下,他正忧心忡忡地想着事情,并未注意到为他斟酒的婢女。
斟完酒后,她侍立一旁,目光落在了他腰间斜挎的一把长剑上。
这些天,华章太后为了让她更好完成任务,已经派人教导了她,她知道了关于大公子赵正的所有事,当然也知道了这把剑。
这把剑是他爷爷赐给他的,也就是已故的先定王所赐。此剑是定王剑,先定王赐给他,就相当于承认了他太子的身份,这让华章太后和陈妃非常不爽。
姬清抬起头时,正好看了一出闹剧,华章太后点名要让赵正的母亲越云上台跳舞,原因是越云曾是舞姬,跳舞应该相当出彩,陈妃不敢出声附和,脸上的鄙夷之情却是藏也藏不住。
王后越云的脸上是震惊、羞辱、痛苦交织在一起的复杂表情,被当众羞辱,她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看向台下,发现自己一向依赖的相邦并不在场后,只能转头看向定王,希望他能帮她出声拒绝这一无理的要求。
定王并不敢得罪太后,这个太后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太后身份尊贵,是陈国王族,又深得先王宠爱,可惜膝下无子,在相邦的帮助下,太后收他为儿子,并帮他登上了王位。
越云是他的王后,太后这样做也是驳了他的面子,可是他不敢光明正大忤逆太后,于是陪着笑,向太后解释下一场歌舞更好看,是他特意准备的,请太后笑纳。
见他如此说,华章太后倒也不再坚持,因为下一场歌舞已经被她调换了,的确更精彩。
华章太后微笑着点头,同意了定王的请求。
姬清看到赵正悄悄抹了抹头上的汗,将已经抬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本来打算,如果父王不帮助母亲,他会亲自出去护送母亲离开,绝对不会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
只是他还是太年轻了,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他拔出了剑,因为台下的表演者正扮演着母亲以前的身份,做着妖娆的动作,以越云的口吻说着不知羞耻的话,说是她长得漂亮,可以伺候任何给她钱的男人。
这是**裸的侮辱,比让越云当众跳舞更甚。
越云的脸色惨白,委屈的泪水落了下来。
赵正再也无法忍受,一只手已经准备去拔定王剑,口中大声说道:“辱我母亲者,该死!”
只是他的剑并未拔出来,站在身旁的姬清一只手按在了她拔剑的手上,小声提醒他,“大公子,在王上面前当众拔剑,万万不可。”
赵正心中一股无名业火乱窜,正想出声呵斥,抬头正看到她额前的那枚朱砂痣,猛然想起那晚他被群蛇攻击时,正是这名女子不顾危险救了他。
他的神志立即清醒下来,王上面前拔剑杀人,等同于谋逆之罪,他移开了准备拔剑的手,上前去一脚踹开了正表演的戏子,对着定王跪下道:“父王,这两人辱我母亲,其罪当诛!”
说完,未等定王下令,对外面的侍卫喊道:“来人,将这两个戏子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既已下令,定王也点头同意,让身旁的公公下令将人拖至殿外杖毙,以儆效尤。
华章太后本意是想侮辱越云,趁机激怒赵正拔剑,没想到最后时刻,他竟然控制了自己暴怒的脾气。
计划落空,为了不累及自己,牺牲两个伶人在所难免,华章太后也没有出口求情,只是借口身体不适,离开座位而去。
宴会结束,赵正留下了姬清,并且带她见了自己的母亲越云,在座的还有张相邦。
越云斜依在座椅上看向姬清,目光中满是审视,“听正儿说你两次救了他,他想把你留在身边,我很想知道,正儿两次遇到麻烦,为什么恰好都让你遇到?”
姬清知道这是在试探她,从华章太后让人对她的教导中,她知道眼前这个王后越云并没有太深的计谋,而她身后的张相邦则是真正有着极深城府和极高谋略之人。
自己初来乍到,前世的社会经验也只局限在学校和实验室,这样的人生阅历根本没办法和张相邦相较量,所以她选择坦白从宽,将自己的身世,从雷府逃出的经过,以及太后用父王胁迫她为其做事的过程和盘托出。
张相邦两眼微微眯着,再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开口说道:“原来是巴国的小公主,怪不得能驱逐群蛇,听说巴国的圣巫女是你的母亲,对吗?”
巴国的圣巫女,是一个很神秘的女人,她的医术在巴国乃至神州各国可称第一,凭借高超的医术,救过不少王室贵胄。
在当时,巫医不分家,所以她的母亲被称为圣巫女,只是,在姬清刚记事的时候,她的母亲就神秘失踪了,就像当初突然出现一样,在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不留一点痕迹,只留下了姬清。
姬清对母亲虽然有模糊的记忆,只是当时年纪尚小,记忆不甚清晰,如今又换了一个壳子,记忆几乎荡然无存。
关于母亲的一切都还是从乳母口中知道的。
姬清在相邦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我的母亲是的确是圣巫女,只是她很早就离开了,我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张相邦点头,“即使你没有得到她的真传,但是圣巫女的女儿,天分应该不低,我且问你,对当今各国的关系如何看待?”
这些日子,姬清对这个世界已经有所了解,越了解越觉得这个世界很像中国古代战国后期七雄争霸的时候,最后秦国统一六国。
而现在,定国实力最强,隐隐有吞并其他六国之势。
姬清想了想,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好!”只这一句话,张相邦突然拍案站起,“想不到你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见底,实在难得,你留下来,陪正儿读书,正儿学习之时,你可旁听。”
越云撇撇嘴,鼻子冷哼一声,看向张相邦,“我们还没有调查她的话是否属实,你就这样相信一个陌生女子?”
张相邦笑了,看向赵正,“正儿信她不?”
赵正点头,“她当时应该刚进宫,并不知道我身份,不顾自己危险,出手救我,我自然信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定定地落在姬清身上,在这个世界上,姬清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信任的温暖,而这份温暖,也安慰了她独自一人被迫来到异世的那份孤独和恐惧。
“要想做正儿的伴读,必须要有一定本事,能保护正儿的安全才行,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越云提出了反对意见,看着比自己漂亮又得到两个人支持的女孩,越云有一种潜在的危机感。
张相邦转头看向姬清,“说说吧,你还有什么能力,另外还有什么要求?”
若是能力,自己最大的能力就是她来自现代的医术,按照古代的医疗条件,几乎可以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而她所主持的长寿基因研究,虽然只是处于实验室阶段,却也有很好的效果,否则那些富豪也不会一掷千金来求取。
“我最擅长的是医术,正如相邦所说,我母亲是圣巫女,所以对医术我几乎可以无师自通。”
姬清的回答让越云动心了,明箭易躲,暗箭难防,她也一直担心有人会用下毒等卑鄙的手段对付他们母子,如果有一个精通医术的人跟在身边,儿子会安全很多。
“好,你以后跟在正儿身边,所有正儿要吃的食物,你都必须先尝过。”越云终于同意让姬清留下,却是让她当试毒人,这可真是,在这个世界自己的生命完全没有保证。
为了生存,她没办法拒绝,同意了,但她的要求是救自己父亲出水牢,给他相应的优待。
“这是大王的决定,我们无能为力。”
越云回答,她显然并不想管这样的闲事,在她的眼里,姬清留下来当陪读,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惠,让她当试毒人,她也没有办法拒绝。
姬清并不想与她废话,这个王后空有其表,长着一张美人脸,却是贪婪又无情。
她转向张相邦,道:“巴国是战败国,我父王作为战俘,的确没有资格要求优待。但是定国所图乃是天下,若是其他各国之王看到我父亲的遭遇,为了自身的安危,必定拼死抵抗。若是优待我父王,各国之王也必定看在眼里,定王仁义,更容易获得人心。”
相邦拍掌,“说得不错,这个理由我相信我王也愿意接受,明天我会向我王提起,你等着好消息。”
姬清谢过张相邦,放下心来。
果然收到了张相邦的好消息,父亲被放出水牢,还赐了居所,虽说还是被监视,日常生活已经好了很多。
华章太后听到这个消息,气得摔了杯子,她想不到只有十几岁的一个丫头,竟有如此能耐,终究是自己低估了她的能力。
不久之后,赵正被封为太子,姬清陪着读书,虽说失了自由,却也生活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