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清知道自己不是来受气的,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是为了大公子。于是忍下一口气,道:“且慢!怀清有话要说,说完便走!”
“怀清?!”大夫人听到这两个字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黯淡的眼神马上变得雪亮。
“你是怀清?你可知道大公子的下落!”
怀清看到大夫人满怀期望的眼神,猛然间明白了一个作为母亲的心,她可能没有一颗宽厚包容的心,但是她疼爱自己儿子的心却是一样的,想到这些,清突然觉得面前的大夫人也没有那样讨厌,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夫人,今天大公子在峡谷之中已经遇难!”清想到那几个蒙面人和那个婢女,违心说道。
“你说什么?琰儿他,他已经……这不可能!他还那么年轻,甚至还未及弱冠。”夫人说着,泪却奔涌而出,她踉跄了几下,差点倒下,旁边的婢女连忙上前扶住。
突然,她又站直了身子,狠狠地盯着怀清,道:“是你,一定是你这个不祥之人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你为我的孩子抵命!来人,将她关到柴房,明日找到公子之后乱棍打死!”
“诺!”
顿时,几个壮汉上前准备再次拎起怀清。
“大夫人且慢!你不想知道大公子临走前说过的话吗?”
听到此言,大夫人忙喝住那两个壮汉,道:“大公子说了什么?”
“大公子的遗言只能说给大夫人一人听!”
挥挥手屏退左右,再也顾不得对怀清的厌恶,大夫人来到怀清面前,蹲了下来,道:“子琰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府中有人害他,所以必须假死,以摆脱奸人的算计!”
“假死?!”大夫人重复着,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没死,只是制造了死的假相?”大夫人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惊喜,既期待着怀清的回答,又害怕怀清说出真正的答案。
“不错,大公子现在安然无恙,只是吃的住的稍微粗鄙了些!”
大夫人的眉头完全舒展开来,再次双手合十,朝向巫山的方向拜了又拜道:“感谢巫神!”
说完,亲自扶起怀清,看到怀清衣服已经湿透,即使模样再狼狈,也难掩其清丽之容,端庄之姿。大夫人想到怀清为了告知自己关于子琰的事情,不惜以身涉险,甚至掉进水中弄得狼狈不堪。而自己却是万般责难,甚至差点要了怀清的性命,不禁心有愧疚。
“是我鲁莽了,姑娘受委屈了,子琰想什么时候回府呢?”
怀清也舒了口气,自己本已狼狈之极,刚进房间时便已觉察大夫人对自己的厌恶之深,若当时即告诉大公子假死,夫人没有经过噬心的悲伤,必定责怪自己私藏公子让他担忧,再兼夫人厌恶自己,一场责罚在所难免,并且也会打草惊蛇。
而先告诉夫人公子已死,再告诉她公子假死,经过噬心之痛,又失而复得,便会生出感恩之心,这样反而感激自己救了公子。
如今看来,此计果然有效,可以让自己轻易化解了危机。拿出大公子交予她的玉牌及写下的帛书,道:“这是大公子让贫女交给夫人的!”
“夫人,大公子已有打算,还需要夫人从内协助与他,共同演一场戏!”
大夫人看了帛书,连连称是,道:“只是这样委屈了姑娘,事成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姑娘,姑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大夫人说笑了,怀清一介贫女,只希望一日三餐能吃饱即可,从没有其它奢望,公子视怀清为朋友,即为朋友,自当鼎力相助!”
大夫人见怀清并不是携功邀赏之人,心中便更多一重好感。
门外的林艳儿和下人正等待召唤,却听到屋内一阵怒叱之声:“你这小贱人,害死了大公子居然还敢狡辩,拿大公子来要挟我!来人,将她绑了!”
门外的下人一拥而至,用绳子将怀清捆了结实。
林艳儿看大夫人的眼神竟毫无悲伤之色,那眼神看怀清也不再是厌恶,便猜到大公子一定安然无恙,而怀清,则轻易赢得了大夫人的信任。于是,眨巴着眼睛,硬是挤出几滴泪来。
她满面泪痕地走到怀清面前,跪下道:“请夫人饶过清吧,我们很早就认识,她生性善良,怎么可能害大公子?请夫人彻查!”说完,连磕了几个头。
“艳儿,此事与你无关!再若多言,连你一起罚!”
怀清看到艳儿哭得梨花带雨,很是凄惨无助,其实,当怀清进到这间房便认出林艳儿,可是她却装作不认识自己,当时虽说在心里没有埋怨,但总归心底不舒服,如今看她满脸清泪,便想到一定是时间久了,艳儿无法认出自己。
如今心里竟然非常感动,道:“艳儿,此事与你无关,切莫要再伤悲,是妹妹做下错事,不能连累你!”
“妹妹自小善良,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被人陷害,请夫人明察!”
“好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来人,将她捆绑起来送到偏室,我一定要细细审讯,找到公子的尸体!”大夫人佯装怒道。
怀清被大夫人的贴身婢女送进偏房,马上为清准备好沐浴的热汤,并找到一套干净清爽的衣服换上。待到妆扮已毕,大夫人已经步入房间,看见怀清妆扮起来似乎换了一个模样,削肩细腰,俊眼修眉,一双美目似含着情凝着珠玉之光,澄透明亮,眉间一点朱砂,渺远神秘,文采精华,恍似天上仙子下凡尘,丰姿出尘,见之忘俗。
“怪不得子琰视你为友,却原来是个容貌气质俱出尘的绝色女子!”细细打量,心中赞叹不已。
这样的容貌和气质怎能和不祥之人联系在一起,况且自己的儿子并未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帛书中所述反而是这姑娘的机智聪慧救了他。
怀清起身行礼,道:“夫人谬赞,贫女愧不敢当,公子让我到府上,全是一片顾惜保存之意!”
“是呀,若是你不来府中,公子假死,势必牵连至你,如今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姑娘只需要安心住在这里,有何要求尽可以提出来!”
“夫人,怀清可否请求夫人拿几卷书与我打发无聊的时间!”
“当然可以,姑娘认识字?家父可是读书人?”大夫人见怀清容貌之间颇似一个故人,便问道。
“我的父亲怀言,曾是一个教书先生,须认得几个字而已!”
“怀言?你竟是怀言的女儿!怀言不是怀言,而是姬言吧!……果然是故人!”大夫人听到怀言的名字,心里嗟叹,千言万语竟无从说出口,只留下一长叹,一片怅然,竟不再理怀清,茫然走出房门。
怀清挺奇怪,夫人居然能猜到父亲的真名,难道夫人和父亲相识,只是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是为何?夫人自是不能问,只能暂时埋藏心底,待有机会问自己的父亲。
少时,一堆书便由大夫人的贴身婢女梅雨送来,怀清谢过她,迫不及待打开竹简,一阵墨香和着竹子的清香袭来,怀清便沉醉其中。
却不知一个白色的身影一直在窗外徘徊,待梅雨离开,那白衣少年便由窗外倏忽便闪至房内,看怀清正在专心读书。如瀑的黑丝从肩上倾泻而下,月白色的深衣轻泻于地,如姣花照水,净月悬空,让人不忍出一口大气,害怕这样会打扰了这份清幽的画面。
挥一挥白色的衣袖,白衣少年轻轻跃上房梁,静静地注视着这样安静的背影,空气中似乎凝结弥漫着淡淡的情思,蔓延绵长。
终于,一章看完,轻轻地起身,看向窗外,那白衣少年仿佛如梦初醒,跃下房梁,取下面纱,一张英姿勃发的年轻面孔映入眼帘。
来到怀清的身后,用手一拍怀清的肩膀,惊异间回眸,但见一年轻少年白衣胜雪,剑眉斜飞入鬓,面部的轮廓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不羁与探究,这样的少年,似曾相识却又不曾见过,怀清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我们认识?”
“哈哈”嘴角撇出嘲弄的笑意,“你倒是忘得快!我还以为你这个小贼不幸落网,寻了半天才寻到你,却原来是主人的座上宾!”
“哦,”怀清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那个无意中撞到的小贼,还美其名曰行侠仗义,如今看来,他确实有侠义之心,但看他的装扮,并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却为何要作梁上君子?”
不客气地回敬道:“谁说我是小贼,我可这样告诉你了?”
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哎!的确是我太鲁莽了!看来你是不愿意跟我走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忘了介绍了,我叫石泉,人称石老人的就是我。小姑娘,你以后有什么麻烦尽可以找我!”说完,露出一排白玉般细碎牙齿。
“石老人?你明明和我年纪相仿,还未及弱冠,却自称老人,呵呵,你真有趣!”
看着怀清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双唇微微上翘,甚是可爱,不觉看得痴了。
怀清看着石泉正盯着自己看,不由红了脸,转过头去,再不看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