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开银行 第2章 第二章

午时，侯爷端正坐在饭桌上，见角落里空个凳子，问道：“人呢？”

徐夫人柔声细语：“春景前日落了水，去医馆看过，说是受惊，所以在房中歇着。我也吩咐了初一，叫她不必来请安，饭菜自送过去，省得累着伤神。”

侯爷皱眉：“怎么落的水？天冷着，病了也麻烦，要去相看才俊的，别耽误了。春水，近日少往湖边走，你身子不好，莫说落水，吹风也不成。”

春水应是，徐夫人又道：“她刚回来不久，想是拘在院里不自在。”

“教养不好，也是我们从前疏忽。你叫账房支些银子，送去她院里。”

徐夫人笑脸和气，自然答应。

春景正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初一摇醒：“姑娘快醒醒，夫人送了银子来！”

她嘴上呓语着“不上班”“自在”之类的话，揉着眼睛，趿拉着鞋打开装钱的大盒子，入目一片白花花：“银子一克七八块呢……”

“足足二百两呢！”

春景茫然：“二百两是多少钱？”

初一不知怎么说：“就是很多呀，我月例才三贯钱呢。”

春景对这个书中世界的价格完全不了解，也并不觉得可以用历史衡量，思考一番，打算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一斤大米多少钱？一个鸡蛋多少钱？”

“一斤大米？那要看是城东家的还是城西家的，城西家的两个铜板一斤，城东家的五个铜板一斤。鸡蛋呢，我从前买时看的，也是两个铜板一个。”

春景在心里算算，又问：“那一两银子，能换多少铜板？”

“一两银子，就是一贯钱，一千个铜板呢。”

她大致有了概念，觉得铜板和硬币可以做比，但这物价似乎蛮高，二百两银子……二十万铜板……二十万！

春景兴奋得跳起来：“白拿二十万！”

她开心一会，职业病发作，又想起来什么存款什么指标，觉得不存起来放这浪费，于是问：“这有没有银行……不对不对，钱庄？”

初一疑惑：“姑娘，奴婢未曾听过这钱庄。”

春景努力回想历朝历代银行的旧称：“没有钱庄，那钞局呢？票号呢？商号呢？就是那种，可以将银子存进去的地方，或者把银子兑成铜钱的地方……”

初一一直摇头：“银子换铜钱，只在户部下设的兑支司，或是大些的店家，寻常人，哪用得上银子。”

春景心里隐隐冒出一点创业的苗头，又挥手打散了。如今这么好的日子，混吃等死便是，创业搞一个此前完全没有的东西，实在扎眼又费心，还是算了罢。

春景洗漱好，由初一帮着梳好发髻，看着这些银子，一时搓搓手，忍不住想去花，塞了几个锭子到荷包里：“初一知道不知道哪些地方好玩儿？带我去玩玩嘛。”

初一想了想，拊掌而笑：“姑娘可是第一回说想出去，奴婢没卖进侯府时常去玩的几条街都热闹！姑娘跟奴婢从后门出去，那儿有条近路！”

春景嘿嘿地笑，牵着初一褙子摆，就跟在这比她个头矮许多的丫头身后，看她风风火火遇着人便招呼一声，“石头哥哥吃过么”“红桃姐姐新衣裳好看”“泽兰姑姑好精神”，一串一串的，听得自己的尸体都暖融融了。

小巷子七拐八弯，春景随口问：“初一多大呀？”

“奴婢虚岁十四啦。”

春景一惊，又将她打量一番：“我以为你才十岁往上一点儿！”

初一说：“奴婢不是家生子，穷苦人家半途卖来，打小吃得不好，又总使力，所以身量小。”

春景晃晃手，有些心疼：“我们一块的时候，不要自称奴婢了，其实我比你大好多。你就说我。叫我也不用叫姑娘，叫姐姐什么的都行，你喊人那么甜，我听了高兴。”

初一扬声，脆生生的：“好！春景姐姐！我爹娘总说我运气好过常人，现在看也是呢，主家大方，姑娘也好，姑姑刚分我过来时与我一块的两个姐妹都说姑娘……姐姐沉闷，我却知道姐姐只是不习惯这新地方，人也好，提我做大丫鬟，我都有钱给弟弟买肉吃了。”

春景一只胳膊不规矩地挂到她肩膀上，亲热地搂着她：“你爹娘卖你都不卖你弟弟，倾尽心力都要好好养他的，你可别拿工钱给他买肉，多给自己买点肉，不光吃肉，还得吃鸡蛋喝奶呢，长高点有力气。”

初一杏眼亮亮，一心觉得姑娘说得对：“好呀！”

她们走到街口，春景眼见道路两旁插个小旗子写铺面名字，甚么“王记云片糕”“三娘胭脂”，新奇至极，连忙跑过去看，端起一盒胭脂，觉得盒子都是小巧又精细：“这是腮红吗？怎么用啊……”

“可做口脂，也可抹在脸颊上，便如此，手指蘸着——”三娘替她唇上涂一些，拿镜子替她照，“东西多着呢，姑娘再多看看？这颜色多称你。”

春景看见白色的粉末，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做的？铅粉？”

三娘笑着：“是研碎的米粉。”

她又给春景试画眉墨，看她脸上素净，索性样样都来，在眉心贴上几瓣桃花的花钿：“姑娘看看，可还喜欢？”

初一站在身旁许久，这时才称赞：“好看得很，我不会上妆呢，姐姐这些日子都素面朝天的。”

春景从荷包里掏银子，递给三娘：“帮我一样装两个，分两份，看看什么她用着好看先，另一份给她。”却见三娘连连摆手：“姑娘这太多了，哪用得上一两银子，能将我这小摊儿买下了，一样两个也只五十铜。”

初一眼睛弯弯，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铜钱：“您收着，我姐姐不常出门。”

春景于是将几两银子都塞进初一怀里：“那劳烦妹妹帮我结账？你收着你收着。”

初一叫唤着“多了多了”，她也不理，拿起刚买的东西，又去看糕点。云片糕有些像酒宴常送的伴手礼，春景不怎么喜欢，目光飘过去，买了些绿豆糕同初一分着吃，走两步，让首饰挂住心思，弯着腰研究去了。

都是些木头雕的簪子，材质不贵，胜在精巧，摊主年纪小得很，口齿都不清楚，仍努力推销，春景先挑一个插在初一小小的发髻上，觉得好看，立马要了。

这样一路逛过去，初一都偷偷称她财神娘娘，忽然一阵人流迎来，初一被个佝偻的老者撞上，春景护着她避开，不过片刻，初一惊道：“我荷包！那人偷了我荷包！”

春景惊愕转头，佝偻的老者？已然直起腰大步跑起来！

她一把将买的东西都塞给初一，迈开步子抡着手臂冲过去！

至少大学体测学过正确跑步姿势，春景追着他一路狂奔，抿着嘴用鼻子呼吸，胯用力送出去，眼见要追上，忽然听见一声“春景”，扭头看了一眼，竟让那小偷扔的东西绊倒了！

“喊我干嘛我们很熟吗！”春景大怒，钟子显从马车下来，扶她起身：“怎么冲我撒气？谁惹着你了？”

春景手心擦破一层油皮，她呼了几口气，又扯起笑脸，问道：“表哥好呀，表哥会不会骑马？”

钟子显莫名道：“会，你要怎么？”

春景去解马车缰绳：“表哥害我追丢了人摔个大马趴，总要帮我个忙吧！带我骑马将他偷的东西寻回来嘛。”

他止住她动作，笑道：“你要寻人，让我侍卫去就好。沙淮，看清方才那人了么？花白头发的。”

替他驾车的侍卫点头，影子似的一晃眼便不见了。

春景愕然偏头：“这就是传说里的武功？”

钟子显疑惑：“嗯？”

春景尴尬一笑：“多谢表哥，我落水也多谢表哥救我，刚才是我一时冲动，表哥可别生气。”

他们在这稍作等待，初一满怀东西气喘吁吁追来，见着钟子显，喊她便又换了称呼：“……姑娘，你吓着奴婢了。表公子安。”

三人相顾无言，钟子显出声：“东西放车里吧，我送你们回侯府。”

话音刚落，沙淮已拎着贼人到他们跟前，这分明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春景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辈子最讨厌这种有手有脚偷鸡摸狗的男的！”说罢抡圆胳膊大臂带小臂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发出惊天一声响，这贼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初一目瞪口呆。

春景咳嗽一声，接过默默无言的沙淮递来的荷包，又递给初一，小声说：“他体质不好。”

钟子显道：“……还是回去吧，这儿人多，不知是否仍有乌合之众。春景……姑娘家，还是，不必如此……”

春景忍不住道：“嫉恶如仇，人之常情嘛。”

从前小偷偷她闺蜜的包，偷完还想偷她的，叫她从电瓶车上拖下来拿自己的头盔砸得头破血流，做什么不行，偷钱，她们拼死拼活挣一点窝囊费，可不是给人偷用的。

钟子显听她这话，忍俊不禁，他们三人坐上车，开始往侯府缓缓行驶，那小偷便破布娃娃一般被扔在角落，面肿如猪。

春景经历这一番，散了碎发下来，初一替她理了理，小声道：“奴婢的荷包，哪里至于姑娘这样着急，下回再有，奴婢只当运气不好，都费在您身上就是么。”

春景食指戳她额头：“我才给你那几锭银子呢，白白给人糟蹋了，我不生气谁生气。我跟你说呢，做人最忌讳忍气吞声……对上司除外，就是对工作忍气吞声就忍一下吞一下吧，但外面的事，那都没有理由让着别人，你不欠他们，遇上事情，直接发疯发狂别人就怕你了……”

钟子显支颐看她二人絮语良久，待春景终于停止观点倾泻，他才道：“嫉恶如仇，也是好事。”

春景这口脂好，仍然留着颜色，乌眉白肤，莞尔一笑，也是赏心悦目。钟子显见她眼瞳也是沉沉黑色，但含着气力精神，倒是让人不由自主信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