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陈大人见场面尴尬时主动把手边的茶递了过去,“不知钟公子年岁几何?”
明若菱主动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茶杯,“今年刚过十六。”
“年少有为啊,旁边这位······”
“是图书馆中掌柜,也是我家书童。”
“哦?钟公子读过什么书?”
明若菱眼眸一转,一个主意涌上心头,“我于读书一道实在毫无天赋,倒是我这书童,寻常瞧着比我还要强上一些。”
顾瓒熙低着头微微瞧了明若菱一眼,余光去看到了明若菱比出了一个大拇指,抬头看向那几个官员,“我家公子为人仁厚,平日里读书时常带着小人。”
“那你自觉可好?”
顾瓒熙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他明白这是明若菱给他的一个露脸的机会,也或许是这辈子最好的机会了,“不知小人可否有幸承几位大人考校?”
明若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人果然上道,秦四海看向明若菱,“钟公子以为如何?”
“大人们若愿意考校他那也是我们二人的福分。”
秦四海明白了,这位钟公子或是不想入仕,那考考他身边这个书童也未尝不可,他看向陈大人,“恩师,这······”
那位陈大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点头示意着手下的官员,“罢了,你们也亮一亮自己的本事让老夫瞧瞧吧。”
“是。”
话音落下之后秦四海首先发难,后面连带着座下的十几个官员,明若菱看似随意松弛地坐在那里,可心底不免替顾瓒熙捏了一把汗,直到那位刘大人鼓掌叫好时他们两个人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钟公子,你这位书童实乃大才啊!”
明若菱谦虚一笑,“承蒙几位大人谬赞。”
“不知他可有科举入仕的打算?”
明若菱看向秦四海,他是吏部员外郎,虽说官职很小可苍蝇腿也是肉不是,“这是自然,如此大才理应建功立业。”
秦四海本来兴奋的眉宇间蒙上了一层雾,“唉,罢了,顾公子还是再多两年吧,太早进了官场或许不是你想的那番天地。”
明若菱明白秦四海的意思,“秦大人,不知前几日你在我那馆里可曾去过二楼?”
“未曾,怎么了?”
“只是觉得可惜,秦大人若是去二楼一观定能看到数十位读书人手不释卷,那这些读书人若是都能科举入仕呢?”
座上那位陈大人眼睛一亮,“钟公子此言甚是,我们寻钟公子合作也是想让钟公子多买一些科举需要的书籍,这样或许不久我们就能把他们全部送入官场。”
明若菱嫣然一笑,“钟某与陈大人所见略同,月前已在馆内置办了许多这样的书,是以方才才斗胆问秦大人,虽说如今他们才读书不过一月,但我想若是能再得几位大人教导,明年的科举刚好让他们都试上一试。”
秦四海没想到原来这个钟公子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既如此那我们几人回去尽早整理出一份答卷,供馆内学子传阅。”
明若菱松下心神来,这样自己要做的两件事目的都达到了,“那钟某便多谢几位大人了。”
坐在马车里,顾瓒熙身上的冷汗仿佛才彻底停止,明若菱递给他一个手帕,“这么紧张?”
顾瓒熙颤着手接过来,“有一些,不怕东家笑话,我平生第一次接触这么多官员。”
明若菱拿出另一个手帕也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然后递给顾瓒熙看,“你瞧,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多官员,整个人都怕的要命,有什么好笑话的。”
顾瓒熙捏着手里的帕子趁着明若菱不注意塞到了自己袖口里,“我把帕子洗好了再给东家。”
明若菱不在意这个,“你觉得你能应付那些人吗?”
顾瓒熙皱眉,“实在惭愧,论学识和阅历来说我都不如人。”
“这无碍,他们每一个都是官场上出来的老油条,我只是怕连你都应付不了他们那我就更难了。”
顾瓒熙想起方才那些大量和算计的眼神有些不喜欢,“东家,他们找我们目的就是为了扳倒······那位吗?”
明若菱想起那个陈大人热切地眼神和野心叹了口气,“不止,旁人我看不出来但那个礼部侍郎怕是想要拿我们同世家打擂台,最好让他能成为第二个丞相。”
顾瓒熙嗤笑,“此人真是有些异想天开。”
明若菱摇头,“未必,虽说如今我们好似蚍蜉撼树,可再下去十年、十五年,等到寒门子弟在朝中足够多时未必不可以挤掉世家的人。”
“那倒时他就可以联合起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依附他、顺从他,那这与当今的丞相有何区别!”
明若菱无奈,或许在这一朝寒门出头完成逆袭,下一朝呢?会不会重新来个轮回,“顾瓒熙,你对当今皇上了解多少?”
“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怎么可能接触到皇上,只能大概知晓他不过二十多岁,是丞相的学生罢了。”顾瓒熙惊异地看向明若菱,“东家是想······”
明若菱看着手上的手帕呢喃,“你若是皇帝会甘愿大权旁落?就算大权旁落,那这样的奸臣你甘愿让他凌驾于你之上?”
顾瓒熙深思,“不过咱们的盟友可以是他吗?”
明若菱眼神里露出一丝野心和势在必得,“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和势力,说不定会让他来主动找我们。”
顾瓒熙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是异想天开,可转念一想,刚刚开馆的时候他也不会想到今天可以见到朝堂官员,“那咱们可要把馆里那些人脉捏到自己手里。”
明若菱看向顾瓒熙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果然,顾掌柜实乃吾之知己。”
顾瓒熙耳根发烫,借喝水掩盖着脸上的羞涩,明若菱见他明白之后靠到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到图书馆后明若黎在顾瓒熙下去之前把这个月的月银放到顾瓒熙手里,“这个你拿着,你去与那些读书人打好关系。”
“不用!”顾瓒熙把银子退回去,“且不说我手里还有上个月的月钱,再说与他们打好关系也不需要银钱。”
“行,都听你的,你比我要了解他们,回头秦小姐把东西送来后我再来看一眼。”
顾瓒熙闻言心底染了些失落,“东家近些日子不来了?”
明若菱想起今天出门之前钟清婉的嘱咐叹了口气,“我这几日家中有些事,怕是过几日才能来,你先替我看顾着些。”
顾瓒熙看明若菱的脸色以为她还像之前一样回家休养身体,“那我就替东家看好图书馆。”
“嗯,辛苦你了。”
等到明若菱走了之后顾瓒熙还在回味着她对着自己笑容,“哎!你愣什么呢?”
顾瓒熙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的是一脸打趣的刘三娘,“三姐,在背后突然出现很吓人,你可莫要这样吓东家,她身子不好。”
“哦~身子不好啊,啧。”
这下顾瓒熙听出了她言语里的揶揄,“三姐,你想什么呢?”
“哼,你管我想什么,我只知道啊,某些人的眼睛怕是长在马车上咯。”
顾瓒熙脸色一红,“三姐你别胡说,让人听到不好。”
刘三娘凑到顾瓒熙身侧,“那些男人们粗心看不出来可我能啊,东家是个姑娘吧。”
顾瓒熙见状忙捂住刘三娘的嘴,“三姐,这话只能同我说说,其他人那边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刘三娘把顾瓒熙的手扒拉下去,“还用你说?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多,我同你这么说是想问问你,你对东家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
顾瓒熙低着头,刘三娘以为他羞涩想要继续劝他的时候看到他缓慢地摇了摇头,“三姐你别操心我了。”
刘三娘见状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她很疑惑,“要是有意思就对东家好一些,让东家明白你的心意。”
顾瓒熙苦笑,“三姐,你瞧我这一身布衣,连工钱都是靠着她来发,我有什么资格和脸面说出心悦她这话。”
刘三娘也慢慢冷静下来,她富过也穷过,明白没钱的滋味和心里的自卑,思来想去只能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我瞧着东家也不像有嫁人成家的念头,你先陪着她,等你来日高中后自然也能算是水到渠成。”
顾瓒熙点头,好似接受了刘三娘安慰的话,“咱们快进去吧,馆里忙不忙?”
“还好,今日上午还是那些人来此读书,不忙。”
明若菱到家了之后就被钟清婉请到了院子里,“阿娘~这么匆忙做甚?”
钟清婉守着桌子上的一堆画卷,“哼,我要是不急着点儿都逮不住你,快过来!”
明若菱看到那堆东西后简直眼晕,“阿娘,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回院子里歇息会儿再来好不好?”
钟清婉对明若菱是装病还是真病明白的很,起身扯着她坐下,“歇什么歇,快过来瞧瞧阿娘给你打听到的青年才俊!”
明若菱苦笑,“您怎么最近如此热衷于做这事儿了?我才十五也不算大吧。”
钟清婉赏了明若菱额头上一个栗子,“不大?人家姑娘十四就订亲了,你十五还不晚?再说了,阿娘又不是要将你嫁出去,咱们现在只是先相看相看,成亲的事高低还要拖上两年。”
万恶的封建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