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安的指点下,张沛的学业逐步进入了正轨。尤其当他掌握了举一反三的学习方法之后,更是体会到了学习的乐趣。现在不用张朝日日敲打,张沛的学习积极性超高。不过沉迷学习归沉迷学习,小南门上的羊肉包子和羊杂汤可是日日让张沛惦记着。
于是乎,张沛冒着被他爹责备的风险,准备中午少吃点儿,留着肚子,吃沈安和小厮三号打包回来的羊肉包子和羊杂汤。小厮一号和小厮二号每天都得陪他去上学,突然不在了容易引起他爹的注意。沈安可以女扮男装,小厮三号又不常出现在他爹面前,所以让他俩去买东西是最合适的。
沈安装扮上就和小厮三号从侧门出去了,理由是公子的宣纸和墨快用完了,由于他只用安盛桥附近那家书店的,所以他们得在公子下午练字之前将纸和墨赶紧买回来。门房一听是公子要用的东西,就没多问放他俩出去了。
沈安和小厮三号掐着时间,决定一个去安盛桥那边买纸和墨,一个去小南门买包子和羊杂汤,顺便再买点儿劣质饴糖、素馅包子还有便宜的点心糊弄一下门房。得说是给府里的兄弟们打包的,还得再分一点儿给门房。
买吃的的任务交给了小厮三号,毕竟他经常帮张沛排队,跟街上的那些老板也比较熟。而沈安天天陪着张沛练字,还给他磨墨,自然也就更清楚他到底用的什么纸和墨了。
俩人走到分叉路口就分开各买各的去了。
沈安到那个书店的时候,店里人不是很多。小二一看她的打扮,就知道她肯定是哪家贵人府上的下人了。热情地把她带到货架前,让她随便挑随便选。
熊孩子的爹不仅官大还格外有钱,所以用的纸和墨也是比较名贵的。沈安在架子上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最顶端找到了一小沓张沛练字用的宣纸。宣纸找到了之后,她又开始找墨。她拿着墨条一根一根的闻,找的太专注,没注意拿着墨条转身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人,还把墨条蹭到了人身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沈安撞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来燕郡探亲的北州刺史秦延年的嫡次子秦川。这孩子虽然才名在外,但和他才名一样出名的是他冷傲的性格和听说有点儿阴狠的手段。
他上午出来逛书铺,是为了找一本最近比较感兴趣的书,顺便买个味道不错的墨条的,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不长眼的下人撞到了,还脏了他淡蓝色的蜀锦衣裳。不等他发火,他身边跟着的两个健仆先开口了。
“哪家的贱奴,居然敢冲撞我家公子?”
沈安真想来一句h**y s**t,还有谁能比她更倒霉,买个墨条都能惹到活阎王。眼前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罢甘休的主,她小命危矣!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危,女子膝下有黄金什么的,可以暂时往旁边放放。沈安夸张的扑通一跪,就开始求饶:“公子恕罪啊,小人不是有意要冲撞公子,都怪小人急着给我家公子买墨,实在是没看到公子在旁边啊。”见鬼的,她刚刚干嘛那么专心闻墨条,怎么就没注意到小二诚惶诚恐地迎了这么一位瘟神进来呢?沈安心里就是一个后悔,当然脸上表现出来的是极度后悔外加诚惶诚恐。
秦川冷冷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旁边的奴仆一看他这种反应,就知道是不能善了的。实在也是沈安今天倒霉,秦川上午出门之前刚被他姨丈考校了学问。他姨丈曾经是翰林院的学士,原本仕途顺遂,看着就是平步青云的样子,谁能想到骑个马把腿给摔断了。刚刚起步的大好仕途戛然而止,他姨丈就早早退休,然后身残志坚的回家乡专心搞学问教学生。北州最有名的燕安书院,就是他一手创办的。秦川自诩学识过人,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结果他姨丈三两个问题就把他考倒了。他感觉心情不爽,就想出来买几本书,再买几根儿味道独特的墨条,平复一下早上被打击的心情。
“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你知道我家公子身上的衣裳有多贵吗?你这贱奴就是舍了你这条贱命,也赔不起一块衣角。来人啊,给这贱奴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那个健仆做这种事儿显然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刚一说完,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仆人上来就钳制住沈安,开始将她往外拖。
沈安人都傻了,她没想到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别会这么大。那个仆人拖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她真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除了嘴巴里喊饶命之外,做不出任何有效自救措施。当她望向秦川的时候,看到那双眼睛里连一丝的怜悯都没有,只有冷漠和高傲。
沈安没想到穿越之旅要以这种草率的形式结束了,她甚至开始想,如果她在这个世界被打死的话,会不会又穿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这样想的话,死亡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了。
就在沈安面如死灰等待板子落下来的时候,一个身长八尺,容貌甚伟,骑着白马,踏着七彩祥云的人出现了!他将沈安周围的几个仆役接连踹倒在地,然后伸手将沈安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沈安连穿越回去之后第一顿饭吃什么都想好了,就被人一把拉了起来。救她的人长着一张端端正正的脸,穿着没有补丁的粗布衣服,没骑白马,也没踏七彩祥云。沈安认得他,前几天来郡守府吃饭的平阳郡公子哥徐珩。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但都站的远远的。他们虽然不知道秦川是谁,但一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个不好惹也不能惹的主。所以热闹要看,小命也得保护好。
本来秦川是准备杖毙一个贱奴来解气的,没想到中途居然能被一个庶民横插一脚,这就让他更生气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插手我管教恶奴的事!”秦川声音冷冷的,看向徐珩的眼神阴狠又毒辣。
“在下不知道公子是谁,但在下知道这位你口中的恶奴,是燕郡郡守大人的独子张沛的贴身奴仆。”徐珩声音平静,完全没有被秦川给吓住。
“一个郡守府的刁奴罢了,我就是杖毙了又能如何?”作为刺史的嫡子,秦川就不信他杀一个郡守府的奴婢,张朝敢把他怎么着。估计不仅不会把他怎样,还要提着礼物来姨丈家登门给他道歉!
“郡守府的人,理应由郡守府的人来处置,不管公子是什么身份,都不应该越俎代庖。”
徐珩依然是不卑不亢的态度。别说面前的人是郡守府的人了,就算是一个不认识不相干的人,他今天也不会坐视不理。草菅人命的事儿,他没看到便罢了。但这事儿就在他面前发生,他不能装作没看到,更何况这还是一个跟他有两面之缘的人。
秦川要气炸了,他没回答上姨丈的问题也就罢了,怎么处置个刁奴也有人中途跳出来气他。他有心指挥手下的人去将徐珩暴打一顿,但从刚刚他轻易救下沈安来看,他的这几个废物手下是打不过徐珩的。
“好,本公子今日就去郡守府问一问,本公子就替郡守府处置个冒犯了本公子的贱奴,怎么就处置不得了,你们给我等着。”秦川放完狠话,就带着几个仆人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走了。
围观的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了,也渐渐地散了。
刚刚秦川和徐珩唇枪舌剑的时候,沈安根本不敢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说错了啥,秦川再拿刀直接给她一刀劈了。那孩子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那个阴狠的眼神真的格外地吓人。
看秦川坐着马车走远了,沈安才心有余悸的跟徐珩道谢。
徐珩想到秦川刚刚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这事儿多半是不能善了了。再加上他刚刚嚣张的样子,估计张朝也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的。沈安如果就这么回去了,多半是凶多吉少的。
沈安也知道秦川那样子,多半是不会放过她的。就算张朝和张沛力保她,那她不死也得脱层皮。但是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奴仆,哪有那么大的脸面能让一郡之守和郡守唯一的儿子给她求情呢?她多半是会作为一个炮灰,被推出来给秦川消气的。想想也是有点儿搞笑,就因为弄脏了一件衣服,居然要用她的命来赔,多新鲜呐!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