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碧千里,阳光柔和,从窗外照进来,晒得林书阁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林书阁正准备享受一会冬日的午后,一声尖锐的声音打破此时的宁静。
“林令史,好生悠闲,不知给你安排的工作可完成了?”崔严带着得意问道,后面还跟着崔主簿。
众人一见崔主簿,纷纷起身行礼。
崔主簿脸上带着笑意,“行了,不用行礼,我今日过来是想慰问一下大家的工作,尤其林令史今日首次上值,可有什么不习惯,工作可能胜任?”
一旁的崔令史附和道:“林令史可是受到县令大人赏识的,小小令史的活计自是小菜一碟。”
二人一唱一和,成功将林书阁架了起来。若他没有完成,必然会受到冷嘲热讽,说不定再到处传播林书阁是个徒有虚名之徒,传到李县令耳边,怕是要再做考量。
想清楚之后,林书阁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比不得各位同僚和前辈,不过崔令史所指派的任务,今日已然做完。”
崔严一脸不可置信,“小心说大话闪了舌头,你若是乖乖承认自己不行,大家都是同僚,说不得要帮你一把,若你再冥顽不灵,小心职位不保。”
“阿严,不得无礼。”崔主簿坐在主座上,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林令史既然这样说,那就先呈上来吧。”
“崔主簿,请看,就在这桌上。”林书阁回道。
众人只见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摞用布袋装好的竹简,每一个细心做了标签,分着写着通泽里 、西道里、广都里、关都里、安平里等等。
林书阁从里面抽出一份打开,“禀崔主簿,这是十个里户籍人口及税收文书,下官在木牍上用表格一一列了出来,横排是家庭人口、收税人口以及收税数目,纵行是各个里的排列次序。”
众人一看果然条目对应清晰,怪不得敢直接和崔严对着干,果然是有真本事。
崔主簿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林令史果然不同凡响,不愧是县令大人看上的人才,不过还是得改改性子,戒骄戒躁才好。”
周度闻言朝林书阁撇了撇嘴,这人真够要脸的,干得好还是要言语打压一番。林书阁看到周度的小动作,安抚似地朝他一笑。
“自然还是要多谢崔主簿和崔令史的栽培,不然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缩短任务量。”
崔严被他这样冷嘲热讽,简直要气炸了,口不择言道:“你,你大言不惭,别以为有县令大人给你撑腰你就……”
“何事如此吵闹。”声音中带着严厉。
“县令大人。”众人行礼道。
崔主簿连忙趁机道:“回大人,只是在和林令史商讨南乡户籍人口登记。崔令史声音大了些,和林令史有些口角。”
话里话外在说林书阁一个新上任的,竟然敢和前辈呛声。
“是吗?林令史你说。”
“回大人,下官在完成崔令史指派的任务时有感而发,觉得文书登记工作可以更为简便快速。”
林书阁懒得跟他们扯皮。
“哦,有何法子?”李县令语气中带着一丝兴致。
“大人请看。”林书阁将他整理好的简册和木牍拿给李县令看,并一一说明功效。
“好,好,不错。”李县令看着林书阁,眼中满是赞赏,“难为你想出这样的办法,本官立即全县推行。”
“不过,一整个乡的户籍税收登记确实难为你了。”李县令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崔主簿,又看了看崔严,盯得二人冷汗直流。
“崔主簿,为官之道可不是一味打压后辈就能让你平步青云的。”李县令一脸严厉,看着崔主簿,眼中又是气愤又是可惜。
崔主簿惶恐不安,惊慌失措道:“大人,下官知错,下官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才……”
“行了,崔主簿罚俸半年,回家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至于崔令史,你也回家好好修身养性吧,改改你那张狂的性子。”
崔主簿倒还好,罚俸半年还可以回来继续当他的主簿,可崔严李知县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相当于是停职了。
二人还想求情,一看李县令的脸色,只得作罢 ,碍于众人都在场,崔严只能拿一双三角眼狠狠地瞪着林书阁。
处理完二人,李县令看着众人,“各位都是同僚,一起共事也不容易,不可再生嫉妒之心,应该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才是。”
众人拱手称是。
“林令史,跟我过来一下。”李县令临走之前说了一声。
这是要留堂,不过正好可以提一提改良纸的事。
林书阁跟着县令来到大堂,“不必拘礼,今日之事不过是崔主簿二人故意为难于你,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谢大人明察秋毫。”林书阁回道。
李县令盯着林书阁看了片刻,见他脸上并无骄矜怨恨之色,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书阁斟酌了一下言辞,才道:“大人,下官有一事要禀明。”
“是不满意本官对崔主簿和崔令史的处置?”李县令听到这话,以为林书阁有所不满。
林书阁愣了一下,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大人误会了,下官并无不满,只是看到县内公文依旧用的简牍,整理使用十分不便,想着能不能改良一下造纸的办法,让各位同僚以及百姓能用纸办公,岂不是节省了时间,提高了效率。”
“你说改进造纸术?你真有办法能改进造纸术?”李县令声音一下子拔高,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我这里确实有办法,不过得大人派人去实际操作。”林书阁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牍,上面详细写着白棉纸和麻纸的制作方法。
这个时代虽然有了造纸术,但是原料和制作手法还比较粗糙,做出来的纸自然比不上后世。
其实林书阁本来是想自己试验一下,若能做出来,那利润可就大了,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做商用,普通老百姓也用不上,甚至被告一状与民争利,还不如给上官做个人情,让他好好推广。
“不过大人,下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若是大人成功了,能否全县推广,大家也看了纸张造价本就便宜,若大人收为官办,可否压低价格,让本县百姓也能使用。”
“我立马派人去做,林令史,你却有大才,小小甘州县怎么困住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你先回去,待本官好好想一想。”若能造出新纸,这功劳,李县令想得满脸发红,但一想郡守大人的威严,一颗激动的心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已近酉时,金乌西沉,林书阁去吏舍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回家了。
周度追上来问县令大人有没有为难,林书阁好笑道:“大人公正严明,为难我做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你被县令大人留堂了。”周度从前读书贪玩,被夫子留堂是常有的事。
“对了二郎,你长居县内,有没有法子可以贴补家用,除了经商。”令史一个月俸禄只有九百钱,虽有李县令赏的两千钱,但这段时间用来家用和给仲宣治伤,已经花了大半,春日还想着在县城内租房,估计银钱是大问题。
“你要经商?确实,令史这点俸禄都不够我去几趟醉仙楼的,你还要养弟妹,不过朝廷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你还是不要动这个念头。”周度说道。
“知道,所以才问你除了经商之外的法子?”林书阁无奈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除非你升官了。”
林书阁叹了口气,向周度告辞回家去了。
残阳似火,印着锦缎一般的晚霞,照得整个天空都是亮的。
林书阁回到家中,林萱和林清远已经做好了晚饭,是林书阁教他们做的红烧肉和萝卜炖排骨,他之前跟二人说过做法,不想做得挺好。
林书阁挨个摸了摸头,回房去看病号,谢谌早听到林书阁回来了,无奈不能下床迎接,“你回来了。”
谢谌本想再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往日虽说话少,但也不至于这样口拙。
林书阁关心道:“今日可有难受,伤口痒吗?”
谢谌赶紧说道:“不难受,伤口确实痒。”说完一双星目直直看着林书阁。
“那说明伤口在愈合。”
谢谌本想再说些什么,只见林清远走了进来,“大兄,今日帮二郎换了药,伤口长得不错,过几日就能下地了。”
已经叫二郎了,看来处得不错,不过阿远这傻白甜估计跟所有人都能处得不错,“阿远真厉害。”林书阁一点也不吝啬对弟弟的夸奖。
“大兄快出来吃饭,二郎哥的我给他端进来。”
“好。”林书阁应道。
屋外,林萱正在帮林书阁布菜,“阿萱不忙,我自己来,阿萱你俩做饭也辛苦了。”
林书阁拿过碗,夹了几筷子菜,便吃了起来。
“大兄才是辛苦,今日上值怎么样?”
林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故而兄妹二人在饭桌上就聊了起来。
“挺好的,一点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林书阁低头吃饭,没看到林萱欲言又止。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出自《说岳全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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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