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性堂的学子并不多,很快就走完了,而谢霖也一直没有找到程祎。
周围观看的中低年级的学子都开始自觉回到自己的队伍里排好,等待被队伍叫到。
谢霖呆呆站到队伍后面,打了个哈欠,没补上觉困死了。别人同他说话也没听进去多少,只是愣愣地点头。
广闻宅很快就被谢霖的哈欠传染了,一个二个困意都上来了,聊天声渐熄。
恰好廖奇巡查到东苑,听着一群孩子吵闹心烦得很,碍于一个二个家里都是高官他才懒得得罪,他的心思只会用在讨好家长的身上,这些小屁孩只是沟通的媒介。
他走到广闻宅忽然感觉一静,抬眼一扫学生们都规规矩矩站着,虽说都看着精神有些萎靡。
队伍中一个紫衣少年正低着头静立,看起来是这样,但是恐怕再一秒谢霖就能一头栽地上睡着。
“好!!!”廖奇走到他面前大叫一声。
谢霖被激得猛然惊醒,瞪大眼睛看看周围,显然在状况之外。
周围的同学也没好到哪去,被人喊回魂都蒙圈了。
廖奇就是冲着谢霖来的,他露出和蔼的笑容:“广闻宅值得表扬!我这一路看过来广闻宅是最安静的,学生们都排好了队静立等待,没有大声喧哗和交头接耳。”
“其他宅要多向广闻宅学习!”廖奇说罢对着谢霖笑了笑,点了点头,目光饱含欣赏。
谢霖僵硬地回了廖奇一个微笑。
不得不说他觉得这种感觉太诡异了,他竟然还能在学堂挨夸——因为平时都是挨骂,罪名通常都是破坏课堂纪律,他和葛正坤两个臭狗屎能把老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虽然是个乌龙,但谢霖立马抛弃不适感,自我感觉良好了起来。
周围各宅闻声看过来,也慢慢安静下来了,这可比一个个提醒有用多了,廖奇满意极了。
过了一会儿就排到广闻宅了,谢霖跟着队伍穿过院子,路过一尊孔子雕像来到彝伦堂前。
堂前有个宽阔的灵台,东西两脚放了两块石碑,一块刻着校训:海纳百川、启真厚德八个大字,一块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知道是什么。
进了彝伦堂,第一届金陵学堂的全体师生站在里面显得非常空旷,祭酒、司业、监丞等站在高台上等待仪式开始。
听领导讲话甚是无聊,程致远说得倒是简短,简单开场后把各位老师介绍了一遍,说了两句期望的话便是廖奇发言了。
廖奇不知是昨天晚上熬夜写小作文了还是临时找枪手了,激情澎湃地说了一大堆,净是废话。
谢霖听着听着便开始走神了,但碍于在这庄重的场合他不敢打瞌睡,只能左看看右看看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的位置比较靠前,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看了一会儿便放弃了,眼神又落回到台前。
忽然,他注意到程致远一直盯着门外,似乎被什么动静吸引了,左手悄悄从后面拍了拍廖奇,廖奇话锋一转开始说结束语。
周围学子都动了动,终于要结束了,这个司业真是能扯。
谢霖趁着气氛轻松的片刻往问外一瞅,愣住了。
他看到了熟悉的人,也就是今天找了很久没看到的程祎,此时抱了一棵树苗放在孔子雕像前。
程祎刚放下柏树苗,擦了擦头上的汗。
可算是赶上了。
狗皇帝临时起意指定了一棵柏树,让程致远在开学礼时种在彝伦堂前,那颗柏树从京城一路运过来,护送的人都快急疯了才得以今天到。
程致远一早便忧心忡忡地等待,圣上赐的东西他得亲自接,可到了学生们入学的时候他不得不去国子监主持仪式。
程祎便接下了这个活在官舍等待着,或许是真着急,护送的人也没在意是不是程致远亲自收取的,急忙回去复命了。
那树苗经过多日奔波跟个生了病的人似的看着命不久矣,程祎刚上手拿便捏碎了几片早已经干干脆脆的叶子。
程祎:“……”
他赶忙松手握住树干,拎着树苗给树根浇了点水湿润一下便来到国子监了。
“希望能活。”程祎对着树苗自顾自说着,抬头看向正在开会的彝伦堂。
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怎么了,他一下子对上了谢霖的眼神,对方一下子又扭头不看他了。
李维拍了一下谢霖:“别东张西望。”
谢霖回过头看到不少学子在看他,他悻悻地笑笑小声致歉,然后认真听台上讲话。
他正想着程祎在干什么呀?廖奇便把话头抛给程致远了:“最后由祭酒大人主持一项特别的活动。”
程致远整个人放松下来,语气也透着轻快:“今日入学礼,圣上特意为我们准备了植树礼,祝贺各位迎来求学之路。”
“请大家有序走到孔子雕像前准备进行植树礼。”
谢霖一下子明白过来,那树苗便是皇帝准备的,等会儿还要挖个坑种下。
在老师的引导下学生有序走出大堂来到孔子雕像前,一个二个竟然出奇的安静。
他们看到一个一身月白华衣的人在挖坑。
程祎熟练地把铁锨往地里一插,修长地左腿曲起往下一蹬,有力的胳膊抬起扬起一铲土,不一会就快速利落地挖好了树坑。
谢霖感慨:真有劲啊!
适合去工地打灰!
周围不少人发出惊叹,谢霖还以为这是肌无力人群的羡慕,就听到有人说:“他真好看!”
“是啊,是学生吗?”
“看着也是率性堂的,但是我早上也没看到啊……不过学生为什么在这儿挖坑?”
“是不是植树礼的代表!真羡慕长得好学习也好的人……”
谢霖听着也没来由骄傲起来,和沈姝宁向谢霖介绍程祎时那样。
“这是我表哥哦~”谢霖凑上去加入群聊。
那些人看着又冒出来的一位绝色,感慨着不愧是一家人。
有人见他可爱问:“小弟弟,你叫什么啊?”
“我是谢霖,正义堂的。”谢霖自顾自介绍:“我表哥叫程祎。”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整个率性堂像是集体被按了静音键,没人接谢霖的话。
有个个子极高的人弯腰小声问他:“不会是祭酒大人的儿子吧?”
谢霖点头。
那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瞪大了眼睛,瘪着嘴与周围人交流了一下眼神。
怎么都一副胃痛的表情,谢霖挠了挠头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程祎撂下铁锨走了过来。
植树礼与他无关,他也不是什么植树代表,只是过来做苦力,剩下就是归队观看而已。
本来心情就不好,一抬头便看到一群苍蝇围着谢霖。
这下好了,心情更差了。
他走到谢霖身边不耐烦地说:“你们聊什么呢?贺嘉裕。”
贺嘉裕慌张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好久不见……”
程祎没接他话只是在人群中扫视一下,锁定了一个目标狠狠瞪了一眼,那人害怕地抖了几斗。
是刚刚问他叫什么的人,谢霖认出了那人。
“离他远点,绿衣黄领的。”程祎俯身在谢霖耳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