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样巧了,面前这个小公子竟然是谢家那位。
程祎薄唇微启准备报上姓名,不远处却出现了一个黄色衣服的小女孩朝着他大喊:“康德哥哥!”
小女孩扛了一大筐茶叶,瘦小的身躯被大竹筐衬托得非常瘦弱,可步伐却是又稳又快,像一阵小风。
“康德~你的名字寓意挺好嘛!”谢霖说道,却想:像某某游戏的npc。
程祎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嗯”,然后喊了女孩一声“小雀”。
小雀捏着竹框的小把手,一路飞奔过来,高兴地举起右手扬了扬,大叫道:“看看我搞到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玩意儿?麻绳?有啥好稀奇的?
谢霖瞅着那条褐色的麻绳想。
程祎却突然挡在谢霖面前,转过头回眸问他:“你怕蛇吗?”
太近了吧!
谢霖看着那张好看的脸在眼前放大,俯视的眼神显得有些冷漠,而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又有点儿暧昧……
他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耳朵酥酥麻麻的染上一抹红色,可等那低沉好听的声音变成脑海中的内容时谢霖全身的肌肉迅速紧绷——小伙儿立正了。
等等??他说啥?
蛇?
卧槽!蛇啊!!!
等到他撒腿想跑时,那小女孩已经站到程祎跟前了,手里正甩着一条褐色长蛇笑得灿烂!
小雀把晃晕的蛇往前一递,谢霖差点要晕了,小脸一白双腿一软幸好被捞住了腰。
程祎一手圈住谢霖的腰,抓住腰带,一手接过那条蛇捏住要害。
小雀说:“给你。”
程祎回道:“我不是教过你要捏七寸吗,怎么又抓着尾巴甩。”
小雀努努嘴:“甩晕了好玩。”又看到程祎后面的谢霖,好奇地问道:“嗯?这个哥哥怎么也晕了?”
怎么晕了?
他还想问为什么一个**岁的小女孩会捏着蛇尾巴乱甩!
谢霖上辈子很怕这种长条扭动的活物,小时候农村的家里就经常出现蛇,有时候还钻他被窝!
夏天感觉腿上凉飕飕地还怪舒服嘞,睁眼一看缠着条蛇,尿都吓得憋回去了。后来养了只喵喵守护他才安心。
工作后租了个老破小出租屋,花洒下面有一块积水管道,简直就是蛾蠓幼虫的天堂。
第一天打扫屋子时拿了鞋刷子准备刷刷那半截管子,结果插进去刷两下抽出来,好几条黑色长肉虫在刷毛上扭曲爬行!
吓得他把刷子甩到水池,打开水龙头,出门关门锁门,腿软蹲到地上疯狂擦手,虽然也没碰到但就是被恶心到反胃……最后斥巨资买了杀虫剂才干净许多,反正能看到的地方都杀干净。
那把鞋刷子终究还是洗干净留下用了,没办法那时候太穷了,舍不得买新的,能用的舍不得丢。
对长条扭动活物的恐惧本质还是来源于穷,家里破漏不整洁就难免出现这些脏东西。
程祎等到小雀卸下竹框后,又指挥她去拿了一个麻袋来装蛇。
在这个短短的过程中,谢霖度秒如年,想逃又不敢乱动,生怕突然就被来了一口,只能用力抱住程祎的一条胳膊一动不动。
尽管这蛇已经张着嘴一副昏死状,还被一只白皙但有力的手拿捏着。
待到系麻袋的绳子被小雀系了个死结,程祎才转过身把僵硬的谢霖扶直,手臂上还残留着被胆小鬼紧紧贴贴的压迫感和体温。
他捏捏谢霖硬邦邦的肩膀询问:“好了,没吓傻吧?”
“其实还好,就是太突然了……”谢霖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整理着乱乱的衣服。
程祎举起麻袋:“你喜欢辣炒还是煲汤?”
谢霖后退两步:“谢谢,我不吃。”
话音刚落,谢霖的肚子发出了丢人的咕咕声。
……
这似曾相识的丢脸场景!不过还好对方没有嘲笑他的意思,看向他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担心。
“有其他东西吃吗?我不太想吃这个……”谢霖捂着肚子虚弱地说,算下来他竟然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
而且现在的谢家小公子苗条的很,身上可以说没有一丝赘肉,不过饿起来是要命了,意识到饿之后谢霖立马开始头昏眼花了,小脸变得神智不清起来。
程祎愣了一下,眉头微皱:“火盆旁边我放了烤红薯,没吃吗?”
谢霖一听呆愣了片刻,回魂一般两眼发绿拔腿就跑:“那我现在去吃!”
程祎叹了口气,对着那道狂奔的饿死鬼背影喊道:“要是凉了先别吃!”
他利落转身地将小雀的茶叶称好,然后掏出一个钱袋拿了几个铜板给小雀,嘱咐道:“下次要规范抓野味,不然这买卖我可不照顾了。”
小雀虔诚地双手接过钱,信誓旦旦地答应,随后上了辆马车走了。
伴随着太阳西斜,霞光渐显,江边的马车也没剩几辆了,程祎挑了一辆货少的,塞了钱给车夫,车夫高兴地拿了钱提着货上了另一辆马车。
等程祎快步走进卧室时,几个烤红薯被啃的只剩壳了,专心啃壳的小公子看到对方后心虚地扔掉了干干净净的红薯壳,砸吧砸吧嘴起身道:“多谢款待,康德兄。”
他行礼告辞:“我该启程了,那些马车我看快走完了,我得赶紧去让他们捎我一程。”
程祎不疾不徐地说:“他们不会捎你的。”
谢霖疑惑:“为什么?”
程祎勾了勾嘴角:“因为你没钱。”
“……”
谢霖憋半天憋出一句:“或许会有好心人,比如像您这样的?”
程祎:“哦,那你去试试吧。”
不一会儿谢霖灰溜溜回来了,果真如程祎所说那般没有人愿意捎他。
总之他一张口请求,那些人就要钱,知道他没钱理都不理了,往马车上一躺根本不看他。谢霖尴尬退场,憋了一肚子委屈。
程祎正好在灶台边料理那条蛇,谢霖看到后离得远远的,沮丧地开口道:“恐怕得再打扰你一晚了……”
“嗯。”程祎轻快利落地手起刀落,去头、剥皮、去尾、拆骨。
又问:“吃鱼吗?”
“吃!”谢霖感激地想他真是个好人!!
看着程祎忙前忙后做饭的身影,谢霖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他走到灶台边开口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一身素色衣裳白白净净的小公子和被烟熏得黑秋秋的厨房看上去都不是一个图层的,程祎摇摇头,烟味腥味都与那人格格不入。
看着谢霖殷切又转为失落的目光他斟酌开口道:“你烧点儿水洗个澡吧。”
谢霖满头雾水,为什么吃饭前洗澡?又想到难道自己身上有臭味!他拉起领子闻了闻,也没有味道啊……
程祎看他误会了,马上解释道:“这些野味处理起来麻烦,等饭的时间会比较久,你明日还要早起,还是早点洗了,能多睡会儿。”
原来如此,这人这么体贴……
谢霖心里暖暖的,说实话,之前还是有点担心饭里有寄生虫不干净的,这具身体娇气到谢霖自己有时都适应不了,这下应该可以放下。
他按照程祎的指示烧了一大锅水,最后还是人家帮他把水灌到小浴盆,兑好水温。
叫浴盆不如叫木桶,不过虽然看着不大,但缩在里面可以只露出脑袋,谢霖迫不及待脱了衣服钻了进去,马上被暖和的热水包裹住了,僵硬的四肢被泡的缓和了不少,舒服得让人想倒头就睡。
就在他泡在热水里迷迷瞪瞪之际,程祎的声音从帘子外透了进来,“酸汤鱼吃吗?”
“吃!”谢霖馋得要流口水了,没想到就这条件还能吃到酸汤鱼,而且在这个世界他还没见过正宗的酸汤鱼呢!
一想到穿之前吃过的正宗酸汤鱼他的口水越发止不住,都想快点儿洗完快点儿吃饭了。
谢霖心里对程祎的敬佩又加了几分,虔诚得说:“康德兄放心,我肯定不让你吃亏,饭钱定会加倍补给你!”
“嗯。”程祎边回应边从水缸中捞出一条大锂鱼料理起来。
等谢霖穿好衣服拨开门帘,几道卖相极好的菜已经被端上桌了,碗筷也摆在一旁,程祎听到他的动静道:“饿了就先吃,我再炒个折耳根。”
谢霖虽然脸皮厚厚的,但这顿还真不好意思先动筷,在人家家里吃人家的睡人家的还没给钱,可不能太放纵。
他端起碗进了厨房说:“我来盛饭吧,等你一起吃。”
等到二人围着小桌坐下吃饭时,太阳已经下山了,程祎拿了一根蜡烛点上放到二人中间。
烛火明晃晃照到对方脸上,渡上一层温柔滤镜。
然而这样暧昧的烛光晚餐气氛下,谢霖在嚼折耳根。
“好吃,”嚼嚼嚼,“真不错!”
这盘折耳根炒腊肉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不会儿就被炫干净了。
酸汤鱼和蒜炒小青菜也很快见底了,谢霖干了大半盆米饭,意犹未尽。
那蛇汤的香味实在是勾人,从端上桌一直到现在都散发着鲜香的气息,谢霖看着程祎泰然自若吃蛇肉的样子露出羡慕的表情。
“喝吗?”程祎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清亮的蛇汤,看着谢霖纠结的神色,最终把勺送到自己嘴边喝了。
不是?我还没回答呢……他就自己喝了?
谢霖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有些委屈。虽然他不一定敢喝,但那人问了怎么也不等他回答,问了一句跟逗他玩似的。
不过这点小委屈很快就被一个好消息抚平了。
“你睡吧。”程祎起身收拾饭桌的残局,低头对他说:“早点睡,我明日去江口抹茶厂一趟,捎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