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穿越者,尤其还是主角,季尘扪心自问,表示非常敬业。
为了完成已知的任务一,不惜堵上信誉来次假摔。
他存心试探,虽说是假晕,但只要系统没吱声,他勉勉强强也算完成。
他这一倒,引来不少看戏弟子,七嘴八舌指指点点。
陈方虽不知季尘演的哪一出,但猜也能猜到对方是在玩赖,斥道:“起来,别给老子装弱。”
他抬脚要踢,沐旧连忙制止,鬼哭狼嚎地痛斥他欺负同门弟子。
陈方背了口大锅,气不过与其争执。
二人僵持不下,忽听到有人小声喊:“封长老来啦!”这才安静下来。
季尘没来由心脏一跳,强忍着纹丝不动。
弟子们纷纷作鸟兽散,季尘犹豫着要不要醒,毕竟来者是长老级别,万一当场戳穿他的雕虫小技就尴尬了。
在封长萧踏进院里的前一刻,季尘还是顶着压力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沐旧见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季尘抬头看向来者,这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眸眼深邃,面目慈怀,身着白色道袍,好一派仙风道骨。
眼下院里只剩四位,季尘跟着沐旧作揖叫:“师父”,相应礼数一一做全。
封长萧道:“怎么回事,在门外就听见你们聒噪,行为举止哪有半点像本仙尊的徒弟。”
沐旧告状:“是陈师兄欺负人,为了报上次比武大会的仇,借真涯堂退婚一事敲诈季师兄,季师兄气不过才与他比试的。”
封长萧扫了眼季尘沾上泥灰的衣摆,再看看一尘不染的陈方,“所以是输了?”
沐旧控诉:“是陈师兄偷袭,胜之不武。”
陈方怒怼:“你哪只眼睛……”
“够了!”封长萧呵道,“安理门的规矩是什么?弟子比武场外交手一律算斗殴,你们怕不是翅膀硬了!”
训完两个徒弟,封长萧又看向陈方,“你是掌门师兄的徒弟,本仙尊向来不喜越俎代庖,今日之事你也有错,自行去找掌门领罪。”
陈方恨得牙根痒,却只能行礼,“是。”
走之前还恶狠狠瞪向季尘,一副倒了血霉的表情。
季尘只作没看见,沐旧对着其背影回之一个鬼脸。
等院子只剩他们师徒三人,封长萧道:“今日之事该罚,你们围着后山跑十圈,不跑完不准回去。”
沐旧苦兮兮“啊”了一声,估计这后山不小。
十圈跑下来真不是小事,到最后只有意志在强撑,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惩罚结束,季尘跟着沐旧一瘸一拐回去。
他们住的地方叫清芳小院,不大但温馨,有一个前院和后院,卧房一人一间还空一间,不像门外弟子只能睡集体宿舍。
沐旧跑饿了要去食堂,季尘毫无胃口,告别后便回了房。
他没精打采,关门转身才抬起头。
窗外月光斜透,隐隐约约见一黑色人影杵在桌边,模糊不清不见容颜。
季尘吓得不轻,嘴巴张大想喊,却又有所顾虑,下意识退步,后背撞上门板发出“砰”的响声。
黑影“啧”了一下,带着些许不耐,点亮桌上的灯,“你慌什么?”
季尘见是主角的师父,呼出一口气,又吊起一口气,“师父您怎么会在这儿?”
“来教训你。”
封长萧冷哼,“屁大点小孩就想着成亲,你陈师兄二十三都没说什么,为师这么大年纪了还单着,你一个十九的着什么急,新娘子跑了不说脸也没了,自已说是不是找罪受?”
季尘感觉腿都快没了,颤颤巍巍只想躺着,无力争辩,只一个劲点头。
封长萧接着说:“还有,别老想着找这个切磋那个比武的,胜负心太强,迟早物极必反。”
季尘再次点头。
“你要知道,你师父我是整个修真大陆最厉害的,现在是,将来也是,想取代我也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为师等你。”
他说得语重心长,又带着几分小得意,“取代”二字不是什么好词,“慢慢来”也被季尘听出“猫捉老鼠”的恶趣味。
尽管只相处不到半天,季尘也有理由猜测,这对师徒感情并不好。
怕言多必失,他轻颔首,表示两只耳朵都听进去了。
送走封长萧这尊大佛,季尘洗漱一番,整个人如同硬纸板直挺挺倒在床上,四仰八叉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系统再未出现,他试着喊了几句,没得到任何回应,心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一块。
没有任何预兆就穿越进这个陌生世界,被迫完成任务还要被体罚,苦一点不少,福一点不享。
要不是系统答应可以让外婆恢复健康,他拼了老命也要拔了系统的网线。
他兀自想了许久,始终没想明白自己造了什么孽,侧躺着缓缓入睡。
结果梦境也没放过他,入眼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一道火光划破长空,他看到封长萧、沐旧和陈方三人,他们就站在对面,面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剩下的火苗漂浮在空中,停落在季尘的眉间,化作一粒灰烬,他们在远处和他相望,嘴一启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季尘听不清,向前走了一步,碎石踩落,脚下黑洞扩大,发出如野兽的嘶吼。
摆在面前的是一道难破的题,他们过不来,季尘过不去,安全得不到保障,危险也悄然而至。
季尘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救他们,但苦于找不到活路。
他以手做喇叭朝对面喊,让他们等自己,但封长萧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投入黑洞之中。
紧接着是沐旧,再然后是陈方,季尘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局面,有心无力只能袖手旁观。
待一切归为平静,生的几率被打破,天际电闪,一滴雨划过面颊,转眼乌云将至,雷鸣乍起。
“咚咚锵锵——”
天边响起惊雷无数,刺耳难忍。
季尘猛地睁眼,声音和现实重叠,敲锣打鼓声变得尤为清晰。
天色渐亮,季尘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完全处在爆炸的边缘。
“砰砰砰”的敲门声在锣鼓声中弱小可怜,幸好季尘耳尖,下床去开门。
沐旧活蹦乱跳朝他打招呼,一点没有被体罚祸害的样子,进屋把食盒放桌上。
“师兄,这是你的早餐。”
季尘道了谢,听着外面不止歇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大清早的,可真够闹腾。”
沐旧叹了口气,“可不是,没一天是清净的。”
季尘想问不好问,怕问错了露馅,轻咳一声,“这是第几天了来着?”
沐旧一副头疼的样子,“五天,自打‘开山门’出事后,深黎宫的人就没消停过。”
又是“开山门”、又是“深黎宫”,季尘一个头两个大,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再追问。
敲锣打鼓唢呐声不近,应该是用了什么技俩,明明隔着远,但感觉就响彻在耳边。
季尘喜静也能忍闹,自动屏蔽掉这声音。
吃过早饭后宅在窝里,从书架角落里拿了本《修真史传》,津津有味看起来。
他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最好抓紧时间补习一下。
据《修真史传》记载,此大陆乃修真大陆,他所在的安理门位居大陆最南端。
而沐旧刚才说的深黎宫,则位于西南沿海地区,与安理门毗邻。
说起修真大陆的历史,五年前曾分为六大门派,所谓:“北地清真色,南国玄理深。”
安理门对应“理”字,深黎宫则对应“深”字。
曾经的六大门派煊赫一时,仙修、魔修混居,仙、魔、人间,三界太平。
修魔和修仙虽不互通,功力法术各不相同,但好在没有歧视和纷争,可切磋交流,亦可交友通婚。
没人会诅咒和平,除非利益有损。
突然某天,平衡之下变故突生,猜忌与纠纷不止,仙魔矛盾渐深。
这种矛盾持续到元观三十七年,也就是五年前,仙修与魔修正式开战。
战争持续时间很短,灾难过后,北方最大的门派——淮清楼覆灭。连带着它的主城,清淼城也成了一座鬼城。
而后魔修、仙修分道扬镳,淮清楼从此一分为二,以冥河为界,冥河以西三分之二的土地,被魔修占领,成立戮天尊。
冥河以东的小部分土地仍遵守仙魔和平的原则,成立了现如今唯一一个仙魔修共处的门派——与天齐。
与天齐现任大掌门和二掌门师承淮清楼楼主,尤其是大掌门,是沈楼主的嫡长女。
当年沈楼主极力维护人间和平,拼死留住东边的同归城,成立与天齐,想借此恢复淮清楼的辉煌。
只可惜至死,也没等来东山再起……
季尘看得意犹未尽,沐旧却疑惑不解,按理说这本书被翻了上千遍早就压箱底了,怎么今天如此兴致勃勃。
他好奇道:“师兄,你在看什么呢?”
“没,就随便翻翻。”
沐旧没再说话,但直觉告诉他,师兄这两天有点反常,言行举止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怕是被夺舍都有可能。
还没等他压下疑问,敲门声再度响起。
屋外传来弟子声音:“季师兄、沐师弟,封师伯让你们即刻前往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