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晚玉,谢宛......这么像的读音,真的只是巧合吗?
思及此,兰鸢山眸色一深,指尖不自觉摩挲了片刻,许久,才低下头,字斟句酌地给谢宛发去了见面邀请短信:
“谢先生,很感谢你对君钦的帮助。为了表示对您的感激,不知能否赏脸出来吃一顿饭?”
兰鸢山以为像谢宛这样的有钱人,平常一定很忙没空回消息,但没想到对面就像专门等着他发短信过来似的,几乎是秒回,高冷道:
“我很忙。”
兰鸢山“..........”
很忙还能秒回自己的消息?
兰鸢山盯着那行字,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笑了一下,指尖慢慢打着字,主动地再次发出了邀约:
“那谢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短信很快又发了过来,这次谢宛也没有明确地说明和兰鸢山的见面日期,只是回复说如果有空,会安排兰鸢山和自己见面。
他这幅居高临下的口气并没有让兰鸢上觉得不适。
毕竟谢宛帮了自己,有点傲娇和矜持也是正常的,兰鸢山也没当回事,干脆地回了一句“好”,就把手机揣兜里回去了。
而兰君钦这边,虽然在谢宛的帮助下顺利回了学校,但处境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
在兰君钦身上碰了壁的齐瑞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兰君钦,甚至带头在班上孤立兰君钦,兰君钦的处境比之前更加艰难。
一日,等兰鸢山上完夜班回到家,发现兰君钦还没回家,一时疑惑,出门去找,找了半天,才发现兰君钦昏倒在昏暗的巷子里,头上还被套了麻袋,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书包里的钱和手机也不翼而飞。
兰鸢山:“.........”
他走上前,伸出脚轻轻碰了碰兰君钦,发现兰君钦像是个死狗似的躺着,毫无反应也没有,兰鸳山就知道兰君钦伤的不清。
兰鸢山只好俯下身,把兰君钦脸上套着的麻袋丢掉,随即把昏倒的可怜狗狗背到肩膀上,把兰君钦背回了家里。
兰君钦应该是后背上挨了几棍,兰鸢上把他的破衣服丢掉时,还在他肩膀和后背发现了好几处碗大的淤青,皮肤微微鼓起。
脸上伤的就更惨了,嘴角青紫,裂开两道不大不小的血口,眼角也肿的老大,额头隆起一个包,显然是被人按在墙上撞出来的,看上去又可怜又凄惨。
兰鸢山把他丢到沙发上,从家里翻箱倒柜找出几瓶活血化瘀膏,直接倒在兰君钦的后背上,用力按了几下,快速消肿。
他下手没个轻重,兰君钦本来就被人打昏了,这下直接被痛醒了,发出虚弱的杀猪般的叫声,剧烈地挣扎起来:
“疼,疼........”
“疼死拉倒。”兰鸢山用唇咬着烟,骑在兰君钦后背上,为了防止兰君钦乱动抹不匀药膏,他不耐烦地给了兰君钦一掌,
“别动,再动揍你。”
听到自家爸爸的声音,兰君钦总算有些回了神。
眼前是破旧的家具座椅和略微发霉开裂的墙壁,虽然有些简陋,但好歹是安全的家,而不是漆黑而空无一人的小巷。
捂着晕乎乎的脑袋,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兰君钦总算定下心,从惊恐中缓缓回过神来,不再乱喊乱叫了。
但是他终究还是疼的,将脸死死埋在枕头里,间或在兰鸢山的动作下,发出一两句急促低沉的闷哼,显然是痛的忍不住了,嘴巴都尝到了破皮伤口再次裂开时的血腥味。
等给兰君钦上完药膏,兰鸢山自己也是一声的汗。
他把药膏和碘酒丢到桌上,自己去厕所洗了手,然后才一屁股坐到兰君钦的面前,撩起眼皮,看向狼狈狗狗:
“又挨打了?”
兰君钦犹豫了几下,正想说话,却不慎牵动嘴角的伤口:
“嘶........嗯........”
“废物点心。”兰鸢山闻言,凶狠地咬着烟,随即拿起碘伏,用力在兰君钦嘴角的伤口按了一下:“疼死你算了。”
“啊,爸爸,疼..........”兰君钦委屈地看向兰鸢山,捂着额头,像是想要掩饰,又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小声道:
“我也不想挨打的.........”
“他们几个人?”兰鸢山没废话,直接问。
“差不多五六个?”兰君钦显然不是很想回忆起自己挨打的细节:
“他们放学之后,把我堵到小巷子里,然后用麻袋套住我的头,我一下子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就.......”
“行了,别说了,我怕被气出结节。”兰鸢山把棉签丢进垃圾桶里,随即撕开创可贴,给兰君钦贴上:
“你就不知道还手的吗?废物。”
“........”兰君钦今晚已经是第二次被兰鸢山骂废物了,有些委屈地垂下眼尾,像是个淋雨不知道回哪里的流浪狗崽:
“他们人多......”
“何况我又不是没还过手。”兰君钦偷偷摸摸地看了兰鸢山一眼,鼓起勇气小声道:
“可是我之前挨你打的时候,还手了,结果被打的更惨,这次也一样。”
兰鸢山:“........”
他一巴掌盖在兰君钦脸上:“行了。”
兰鸢山沉着脸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要上班,不可能天天接你上下学。”
“........”兰君钦闻言一怔。
他似乎是听出了兰鸢山的潜台词,嘴唇不自觉嗫嚅半晌,许久后才挫败地垂下头,小声道:
“知道了爸爸。”
他说:“我会努力变的更抗揍的。”
兰鸢山:“.........”
他有些受不了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茫然又不知所措的兰君钦,抱臂道:
“怂货,你要是有这种想法,只能继续挨打。”
“要学着怎么反抗,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一个废物吗?”
第三次被兰鸢上骂废物,饶是兰君钦也有点受不了。
他又是委屈又是无助,在兰鸢山冰冷无情的眼神注视中,半晌只觉一股怒火直充脑门,血液逆流,双眼充血,忍不住握住沙发边缘,不管不顾地大喊道:
“爸爸你老说我是废物,可是你自己呢?”
兰君钦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是我自己想被欺负的吗?是我自己主动想挨打的吗?还不是因为爸爸你没本事又没有背景,连我被人欺负了也管不了。”
“要说废物,也是因为有废物爸爸,才有废物儿子才对!”
“.........”听到兰君钦的话,兰鸢山沉下脸,狠狠压了压眉。
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睛下垂,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兰君钦,兰君钦心底咯噔一下,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他之前挨过兰鸢山的打,知道兰鸢山生气是会动手的,忙不迭地伸出双臂抱住自己的头,尽量将身体缩成一团,减少等下挨打时候的身体面积。
很快,兰君钦就听到了兰鸢山脱衣服的声音,他心中一紧,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是兰鸢山抽皮带抽他的前兆,忙闭上眼睛。
“.........”
十秒钟过去了。
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兰君钦僵挺着身体,等了足足六十秒,也没等到兰鸢山皮带抽下来的动静,反而是有温暖带着烟草味的外套丢了上来,把他因为上药裸露在外的皮肤盖住。
“.........”兰君钦身体一颤,偷偷抬起头,从指缝里睁开一只眼,看着兰鸢山背对着他走进了房间里,顺脚踢上了门。
兰君钦:“........”
他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在沙发上呆着趴了一会儿,半晌才默默坐了起来。
第二天,兰君钦照例做好早饭,在吃饭的时候还惦记着昨晚顶嘴的事情,又是羞愧又是害怕,饭也没吃几口,偷偷摸摸地用余光觑着兰鸢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感受到那阵若有若无的隐晦光线,兰鸢山吃饭的动作都不带停的,将小笼包咬进口中,这才撩起眼皮,懒散地看了兰君钦一眼: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兰君钦“做贼心虚”,忙移开视线,低下头专心吃饭。
兰鸢山嗤笑一声,没说话。
他吃完饭后照例去上班,也没管兰君钦,更没叮嘱他什么。
但当兰君钦下午放学的时候,他给兰君钦发了一条消息:
“来夜阑会所。地址等会发你。”
兰君钦看着上面熟悉的地址,心想这不是爸爸上班的地方吗,兰鸢上叫他去那里做什么?
该不会是看他读书成绩不好,还顶嘴,所以想把他卖进会所当年轻鸭子吗?
思及此,兰君钦浑身一震,浑身好似被钉在原地似的,大脑空白一片。
等到兰鸢山把地址发来,并且让他七点钟之前一定要到的时候,兰君钦才咬了咬牙,艰难地抬起腿,听话地坐上了前往夜阑会所的公交车。
他以为夜阑会所会是一处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但没想到这夜阑会所经营还挺正规的,看见兰君钦疑似未成年,门口的保安还拦住了他,问:
“小孩子不应该来这里,回去。”
兰君钦只好被迫止住步伐,解释道:“......我来找我爸。”
“你爸?”门口的保安上下打量了一眼兰君钦,狐疑道:
“你爸是谁?”
“兰鸢山。”兰君钦诚实道。
“兰鸢山........兰鸢山?!”那门口的保安显然是认识兰鸢山的,闻言震惊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兰君钦:
“他儿子这么大了?!”
他抓着兰君钦,还想再问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几下,强制将他的注意力从兰君钦身上转移。
保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讯息,又看了一眼兰君钦,纠结了一下,才选择放弃继续“查户口”:
“你和我来吧。”
说完,他率先走在了前面,也不管兰君钦有没有跟上来。
兰君钦懵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记得兰鸢山的叮嘱,而面前这个人很像是认识爸爸的样子。
他犹豫了几秒钟,半晌,还是咬了咬牙,背着书包跟了上去。
那保安并没有带兰君钦进入会所,反而将他带入了一处地下场。
这里周围都是看台,兰君钦莫名其妙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看台是圆形的,中间是一处显眼的擂台,用东西围起来了。
........是有人要在这里比赛拳击或者格斗吗?
兰君钦心中疑惑更甚。
门口又有人陆陆续续进来,都是一些年纪比他大的人,而且看上去都挺凶的,肌肉虬结,往兰君钦面前一站和一座山似的,让兰君钦一个未成年又有些瘦弱的小孩,在其中分外显眼。
这下,兰君钦多少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些许尴尬了——
不是,爸爸呢?!
他急急地给兰鸢山发去了短信,但兰鸢山根本没回,兰君钦只好一个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抱紧书包,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主持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兰君钦在热闹的人声中,勉强分辨出今天是一场奖金为两万元的业余格斗赛,参赛选手为——
兰鸢山!
听到夹在在一堆名字里的熟悉名字,兰君钦耳边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个看上去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爸爸竟然会报名参加格斗赛,忙伸长脖子去看,果然看见兰鸢山站在选手准备席上,在做热身。
而他对面则是一个皮肤黝黑、肌肉壮硕隆起的大汉,脸上还有一道疤,看上去分外凶狠。
那真是爸爸.........
兰君钦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兰鸢山挺拔但是明显没有那么壮的身材,强烈的对比之下,兰君钦已经料到兰鸢山被会被揍的有多惨了。
兰君钦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懊恼地直抓头发,心想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昨天不和爸爸顶嘴,爸爸就不会为了向他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这样也能避免在台上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了。
他向冲上去把兰鸢山拉下台,但是观众席和选手席用铁栏杆隔开了,他根本进不去,只能坐在椅子上,焦虑地啃牙齿。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后悔和懊恼的时候,鼻尖忽然穿来一阵幽幽的淡香。
这香味很像花香,又像是水生香,清新淡雅,瞬间将兰君钦焦躁的情绪磨平。
兰君钦抓着头发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缓缓抬起头,看向四周,本能地寻找着让他安心的香味来源。
只见门口的门被两个保镖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穿着浅色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身量大概一米七九,不算太高,人也有些瘦,纤细精致的锁骨处戴着银色的项链,口罩外面的一双桃花眼闪着细碎的光,仅仅裸露的皮肤也白的几乎透明。
他并没有马上落座,用藏在银边眼镜后的双眸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四周,随即准确地找到了兰君钦,随即抬脚,缓步走了过来。
他在兰君钦身边坐下了。
他长长的头发显然被保养的很好,泼墨般倾泻下来,有几缕甚至落在了兰君钦的手背上,柔顺的发痒。
看着面前一看就很贵气的男人,兰君钦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和拘禁,小幅度地往旁边挪了挪。
“很紧张?”还没等兰君钦挪出去,那男人忽然说话了:
“别怕。”
“呃,我不怕。”兰君钦嗓子发颤。
“..........”男人定定地看了一眼兰君钦,忽而弯眉笑了。
隔着口罩,兰君钦也能想象到这双漂亮的眼睛的主人笑起来有多好看。
“别紧张。”男人温言细语道:“我们一起看比赛吧,好吗?”
“好.....好。”兰君钦吞了吞口水,总算找回了一点冷静。
他看着已经走上台的兰鸢山,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沮丧:
“希望爸爸不要受伤。”
他双手合十,喃喃道:“他也就脸好看了。要是脸受伤了,被老板嫌弃丢了工作怎么办?”
“.......”长发男人闻言,转过头,盯着兰君钦看了一会儿,才缓声道:
“你对你爸爸很没信心?”
“是根本没有一点信心。”兰君钦垂头丧气:“他除了抽烟喝酒什么都不会,家里做饭拖地都是我,他可懒了。”
长发男人怔了怔,随即再度弯起眼睛笑了,看着兰君钦的眼底带着些许温和和无奈。
在兰君钦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缓缓转过头,将视线收回,交叠起一双长腿,西装裤微微上移,露出纤细伶仃的脚腕,上面扣着金色的脚链,有鸢鸟形状的装饰在上面轻轻晃荡着。
“他不可能会输的。”长发男人掌心托着下巴,眯起眼睛,看向灯光中心的兰鸢山,一动不动:
“你父亲.......远比你想象的更厉害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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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除了脸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