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朝廷奸臣之后 第18章 雨来（5）

顾蔺二人长达六日的你来我往以顶着蔺知乐壳子的顾维源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顾维清之手步步逼近而蔺知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死猪不怕开水烫为结。打破局面的人是两个老头，一个是为“顾维源”看伤的御医，另一个是左仆射吴懿。

老御医又来看伤，提出要给“顾维源”换药。可壳子里蔺知乐却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未嫁的大姑娘，即便顶着个男人的壳子，蔺知乐也没法接受在御医面前宽衣解带露出上身。她断然拒绝表示自己会换的。而老御医见惯了小年轻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扬言要是下次来不见“他”身上的药换了就亲自给“他”换。

而吴懿则派人传了话过来，说是等他过两日得空要来看看他的宝贝学生。这么些年来，无论私下如何，吴懿至少是将明面上不结党不营私的样子做得半分不差，这回主动提出要来看“顾维源”恐怕是另有所图。

原本防御至无懈可击的蔺知乐迫于外来的压力都压在她这一边，终于不情不愿地低了头。

八月廿五，月黑风高夜。

顾维源再一次被雪衣带出蔺府，去见蔺知乐。

两人甫一见面，脸色都不好看。蔺知乐是因为不战而降感到没面子，顾维源……顾维源他两手交叠不自然地压在小腹上。

一看他这样，蔺知乐哪还不明白是怎么了，她心中升起一股子莫名的愉悦，突然很想问问顾维源此刻感受如何。疼不疼？奇不奇怪？是不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光是想想顾维源的表情，她就乐得都不觉得肩背的伤有多痛了。

不过好在理智及时劝阻了她，这才没问出口。

“咳”她清了清嗓子，“现在干嘛？”

顾维源冷冷道：“自然先换回身体。”

蔺知乐道：“慢着慢着，万一没换回来怎么办？如果明天老御医和吴懿都来了，那我不就完了。”

顾维源冷笑：“那不是蔺小姐自己选的不换么？”

蔺知乐岔开话题：“这样，我有个主意。”

顾维源道：“我不想听。”

蔺知乐：“……”

她憋了又憋，咬牙：“我们先把药换了，明日换不换得回来再另做他讲。不然若是没换回来，别怪我在吴懿面前胡言乱语。”

顾维源额角青筋蹦得欢快：“顾某实在不知蔺大小姐一介闺秀怎么学着耍起了流氓。”

蔺知乐吐出一口恶气：“不是耍流氓，只是有幸得顾侍郎‘教导’长了点本事，见笑了。”

闻言，顾维源竟不知为何沉默了，竟没反唇相讥。

蔺知乐好声好气道：“你不喜欢人近身，我不想被人看着宽衣解带，正好咱俩换了壳子，你就当自己给自己上药，我就当对着镜子脱衣服，如何？反正能看不能看的都看过了，这时候扭捏跟瞎矫情有什么区别？”

顾维源还是沉默。

蔺知乐道：“你怎么说？”

良久，顾维源驴唇不对马嘴地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蔺知乐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就算不是世家大小姐，寻常女子也将自身看得极重，而她一个未嫁的大姑娘却被人看过了身子，虽然是情况特殊，而且他顾维源也没想看，但是……

她张了张口，只觉喉咙口好似被棉花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就照你所说换药吧，冒犯了。”

蔺知乐眨了眨眼，一时感到心中酸涩一时又觉得释然。

或许她难过她生气她不甘，缺的就是他顾维源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

屋中，一灯如豆，只照亮床头方寸之地。

蔺知乐顶着顾维源的壳子不便抬手，便只好由顾维源亲自为“自己”宽衣解带。

影子里的他们，莫名看起来像是一对真正情投意合的佳侣。

脱到只剩里衣时，顾维源将头一偏，语气平静道：“这件你自己解吧，解完去床上趴着，我去拿药。”

蔺知乐莫名也有些面红耳赤，“哦”了一声，背过身去解开衣带露出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边肩背，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

余光里，顾维源一直背过脸，没有看她。

亦没有平添窘迫。

纱布为剪刀拆开，顾维源用干净的帕子沾了温水一点点擦去伤处附近的污渍。屋外树影摇晃。

蔺知乐偏着头看着床的里侧，忽然轻声道：“顾维源。”

顾维源手一顿：“碰疼了？”

蔺知乐道：“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把你的那些事说出去的，你放心。”

顾维源换了块干净巾子继续擦：“多谢。”

蔺知乐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看了你留在我屋里的书，你并没有真不把江北百姓放在心上对不对？你急急赶去江北是为了防止更多人在疏浚运河时丧生，为了江北百姓能少受些苦，对吗？”

顾维源将药膏一下糊在伤处：“不对。”

蔺知乐长长“嘶”了一声：“你说句好话会死么？”

顾维源隔着层巾子慢慢将药膏推开：“没有好话，只有实话。救人从不是我的目的。”

蔺知乐不说话了。

顾维源道：“待这一阵过去，我会与你父亲说解除婚约的事，你放心。”

蔺知乐很想追问一句“那你呢”，却又没问出口，只道：“此后……保重。”

顾维源裹纱布的手顿了顿，只一瞬。

“好。”他说。

包扎好后，蔺知乐重新穿好里衣，顾维源抬手帮她穿上外衫。

两厢沉默片刻，顾维源道：“这次我们换的有些快，恐怕换回来也会快。”

蔺知乐不解道：“所以？”

顾维源道：“交换的法子若真如我猜的那样，今日就去蔺府外打吧。”

蔺知乐更是不解：“为什么？”

顾维源的耐心终于告罄：“打完我进去躺着，你换回来就不必顶着高热奔波。”

蔺知乐低低“哦”了一声。

雪衣驾车来到永兴坊，自觉地将马车停在离蔺府有些距离的地方，顾维源与蔺知乐则在萧瑟秋风里下了车，一言不发地走到墙下。

风卷着黑云滚动，撕出一线月光。

顾维源就在这一线月光中仰起头，颇有些忍耐地道：“你打，打完咱俩换回来。”

蔺知乐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自己的脸许久，没能下得去手，气急：“你竟然让我打我自己的脸？顾维源你还是个人么你？！”

顾维源皱眉看着她：“不然呢？难不成我打我自己的脸？”

两人看着对方，陷入了僵持。

半晌，蔺知乐道：“你看，会不会是你想岔了，也许咱俩只要碰到对方就会互换呢？刚才你换药时已经碰……”

她睁着眼说的瞎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己壳子的巴掌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人怎么回事？！就不能多等一会儿么？！

她下意识地闭了眼。

熟悉的体温只在脸上一贴即离，比抚摸的力度大不了几分。

说这是耳光，耳光要是个活人能被气死。

“你……”蔺知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顾维源道：“先这么试试，若是一会儿没觉着发烧再说。”

蔺知乐“哦”了一声，忍不住假装咳嗽背过身去，以手背蹭了蹭自己被顾维源碰过的侧脸，心想：分明是我自己的手，怎么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同时觉得头脸有些发烫。

对视一眼后，蔺知乐叫来雪衣将顾维源送回去，自己则立即上了马车。

高热来势汹汹。雪衣刚走，顾维源已是头昏脑胀吐息滚烫。马车里的蔺知乐也不遑多让。

更鼓敲过第三声，两人同时断了气。

再睁眼，已各归各位。

蔺府主院之中，卧房灯火已暗，而书房却有一星灯光。

蔺谈坐在桌前，一页一页翻着一叠宣纸，眉间竖着深深的褶皱。

风从没关严实的窗缝里钻了进来，撩起宣纸一角，赫然露出个朝中还算是有些声望的大臣的名字。

蔺谈抚平翘起的一角，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皇帝命御史台着手彻查江北一案已有两个多月。他携众御史一一查算追根溯源，查出来的就是这么一沓供词。供词中提到的人名若是个个下狱恐怕下次参加朔望朝参的人就能少一半。

若是照蔺谈个人的意愿，他不会轻饶一个有罪之人，也不会让一个无辜之人蒙冤。

可惜那是可望不可及的愿想。

朝廷不是他的朝廷。他能做的只有查出尽可能贴近真实的真相，而后将自己所查到的一切送到皇帝手里使证据成为一把有的放矢的剑，再从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口中得出一个精心修饰过后的“真相”。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不经意地一提，解封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得以抽离“左御史”的身份，开始频繁地感到自己矛盾又悲哀。

顾冕啊，顾冕……

蔺谈将供词仔细收好，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盒。

木盒没什么特别的，木盒的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十余封拆开过的信。

蔺谈捧着那些信，坐在灯下一封一封地看。

影子随光摇动，看起来有些佝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句出自《论语·子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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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感恩（鞠躬）~

今天这章要点有点多，大家自行总结归纳，咸鱼川老师在这儿就不赘述了（咳咳）

走完一丢丢感情线下面又要开始走剧情了嗷，后面感情戏会增多的，放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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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雨来（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