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郎,你娘子花氏从六岁起,就往崔家绣楼送荷包香囊绣帕等成品,近十年以来她总共赚了一百四十七两三百六十八文。”
少年微微颔首,“多谢崔管事,日后若有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崔茂笑着客气了几句后起身告辞,他寻思着萧韬锦明年秋闱后肯定会休了花娇。
到时候他就把花娇收为妾室,有个会赚钱前夫还是在册廪生的小妾,名利场上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崔茂一走,梅青云就开始卖弄深情,“房县丞,花氏自幼和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她自己愿意倒贴梅家,还请房县丞明察!”
房晖笑而不语,花娇的嘴可不是秃的,“梅青云,事实是我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里正伯伯那样粗略估计我的吃穿用度,已经很让着梅家了,你再得寸进尺,我只能奉劝一句,脸是个好东西,希望你省着点儿用。”
里正和房晖早已站在花娇的这边,然而梅青云瞅着近乎陌生的花娇却不懂自我反省。
他暗道女子果然是身子给了谁就和谁亲近,他日,花娇给他一次后,定然晓得他更强一些,自然会亲近倒贴他。
房晖阅历不浅,隐隐猜到了梅青云居心叵测,有意为花娇做主给萧韬锦一个顺水人情。
“里正,花氏不过是在梅家寄居,梅家没资格收取萧韬锦那十两聘银。”
里正赞同,“梅青云,房县丞说的是,花氏暂时保管那十两聘银,等到她父母回来后也好交代。”
聘银嘛,自古都是由女方父母处置,梅青云只能暗暗怄气,这样一来,梅家欠花娇近二十两银子。
这还没完呢,里正又粗略估计了花家的田地租金,水田旱田加起来约莫五十七两。
还有镇上那间铺子的租金,十三年下来约莫是一百五十六两,最后合计是二百三十三两。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花娇蛮震撼的,怪不得古代人视田地为命根子,商铺都要辈辈相传。
“梅青云,这还不算花家宅子的房租,还有花娇在梅家洗衣做饭,相当于是干粗活的丫鬟,你梅家最少也省下了百两银子的月钱。”
仙女姐姐以前的付出与她无关,花娇自是不会索要这笔月钱。
梅青云听着听着,脸色渐渐灰败,他心里有数,这么一大笔银钱基本上都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
他吃不了熬夜抄书的苦,抄书赚钱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一年下来也赚不了一两银子。
每年梅青云都要去县城好几趟,打着与富绅家学子切磋学业的幌子,游玩下馆子等等消耗了不少银钱。
犹豫了片刻,梅青云拿出来那十两银票,就是萧韬锦出的聘银,他刚刚焐热乎,自是肉疼得很。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银,剩下的我会抄书赚钱慢慢还清的,我爹没了,我娘身体也不好,希望此事到此为止。”
梅青云凹孝子人设的同时,打的却是拖字诀的主意,拖着拖着,等到花娇的心给了他,就不用再还钱。
然而房晖没有到此为止,与里正一商量,没有现银那就拿东西抵债。
最终梅家的十亩水田,两亩旱田抵了一百六十三两,所饲养的猪羊鸡抵了不到五两。
眼看着里正要写地契的过户文书,杨氏疯了似的给花娇跪下磕头,终是后悔了。
“花娇,你叫了我十几年的婶娘,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寡妇吧,你别跟三狗娃过了,嫁给青云吧,你们本来就是一对儿。”
杨氏的算盘打得很好,如果花娇嫁给了梅青云,那么花家的家产都是梅家的。
此时,梅青云竟然温情脉脉地望着花娇,满目期待,“花娇,我娘人老了难免一时糊涂,你对我的好,我会记着一辈子,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
萧韬锦微垂着一对精致优雅的瑞凤眼,仿佛老僧入定般平静,他直觉她不会让他失望。
花娇真被这对母子膈应坏了,老的小的都是戏精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再胡搅蛮缠,那就对簿公堂。”
就这样,里正做好了地契的过户文书,还给花娇支了个招儿。
如果梅家短时间内不能如数还清银钱,那么花娇酌情收取一些利息也合情合理。
还不等花娇说什么,杨氏急了,拿出来五两多压箱底的银钱,求花娇多宽限几年。
瞅着梅青云盖章还按了手印的五十两欠条,花娇心知肚明梅青云肯定不会爽快地还清,但她说不出来加利息这种狠话。
毕竟这是仙女姐姐所在的花家和梅青云的债务纠葛,房晖则毫不客气。
他说记下了这个茬儿,如果梅青云明年立夏前还不清欠债,那就没资格参加秋闱,由里正代为督促。
杨氏怀着一肚子憋屈回了梅家,很快,大家就听到了她的嚎丧声儿。
明着是哭丈夫走得太急,实则是心疼到肚里的肥肉被掏了去,还扯走了好多生肉。
饶是如此,梅青云还厚颜不走想蹭饭,想在饭桌上和房县丞套近乎,结果被花娇冷脸怼走。
接下来,房晖在屋里休息,萧韬锦和里正借驴车去萧家那边般东西。
花娇开始做午饭,她拿着系统奖励的二两银子去隔壁买了面粉鸡蛋土豆。
郑婶子冲花娇竖起了大拇指,夸赞她是个有骨气的,以后的小日子肯定是蜜里调油。
等到萧韬锦折返过来时,花娇煮出来一锅冰糖水,让他端过去,陪着里正和房县丞喝水聊天。
四个衙役,房晖,里正,再加上他们夫妻一共是八个人吃饭,萧韬锦要给花娇打下手。
花娇声称他咳嗽呢,不能被油锅灶烟呛着,所以只能是她一个人做饭。
事实上,花娇一个人真忙不过来,是橘猫帮她打下手烧火,人猫搭配干活不累。
不到半个时辰,午饭上桌,一大盆鸡蛋葱花饼,两盘大葱炒鸡蛋,两盘酱油土豆丝,两条红烧鱼,两盘凉拌白萝卜丝,一大盆蛋花汤。
主食随便吃,汤随便喝,菜式分成两份,四个衙役一份,他们四个一份,花娇特意放了两双公筷。
萧韬锦一直心不在焉,生怕妻子手忙脚乱被菜刀切了手指,生怕她被灶火烫伤。
结果妻子没用多大功夫就整出来这么多饭菜,要不是有外人在场,他真想狠狠把她搂进怀里,道声辛苦。
而且妻子竟然懂得放公筷,毫无一般村妇的小家子气,真是给他长脸。
重点是妻子做的饭菜至极美味可口,他在县城的饭馆都没有吃得这么畅快。
里正暗暗心惊,这么多,这么香的饭菜,那得浪费多少油盐调料啊!
县城房晖忍不住赞叹,普通的草鱼能烹制得肉质鲜嫩没有鱼腥气,实属难得,萧韬锦娶了个巧手贤妻真是有口福。
如假包换的美食博主花娇假惺惺地说她做饭看心情呢,心情好了就做得好吃,否则会很难吃。
饭后,花娇见剩下一些饼子,她拿浸湿的荷叶包了起来,送给房晖和四个衙役做路上的干粮。
房晖致谢后说了这遭的来意,他专门下来给萧韬锦送廪膳费。
学政大人和知县都夸赞萧韬锦学业成绩斐然,想来明年的秋闱一定会榜上有名。
几人聊了片刻后,房晖带着衙役去里正家里休息,还说下午顺道去镇上帮花娇收回来那间铺子。
送走了房晖等人,萧韬锦特意插上院门的门闩,回了屋后,花娇原形毕露。
“萧三儿,我快累死了歇会儿,你不想洗刷锅碗我也不会强求。”
萧韬锦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家务活儿,但他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脱了外衫挽袖子洗刷锅碗。
忙碌完毕后,他把五两廪膳费给了花娇,“娘子,以后家里的银钱都归你掌管,等到他日为夫拿了官俸也是一样。”
花娇打了个呵欠,“萧三儿,如今花家一大堆东西在我手上保管着,还有那些猪羊鸡就够我忙的啦,你就别给我添乱了,生活费我出,你的钱你自己保管。”
有道是金银动人心,一听花娇这话,萧韬锦暗赞妻子不贪财实属难能可贵。
但是……
“娘子,如今房县丞都晓得你是我的妻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给为夫解释一下,什么是我的钱我自己保管?”
说完,少年因情绪激动咳嗽起来,花娇只好收起来银钱给他拍背顺气。
“相公,是我用词不当,你的钱我的钱都是家里的钱,都由我掌管,你放心,我们也就是暂时住在花家。”
萧韬锦情绪平缓下来,梳理,“娘子,进了腊月后就可以宰猪宰羊宰鸡,把它们宰了后都拿到镇上卖掉,所得银钱另存起来,我不想动你父母的钱。”
两人倒是不谋而合,不过花娇不是完全同意,“萧三儿,那些鸡只有一只公鸡,剩下的母鸡喂得殷勤些可以生蛋,隔三岔五炒一盘或者是蒸个鸡蛋糕也不错,你这身子骨得好好补补。”
午后花娇有些发愁,院子里有这么多东西,旁边住着虎视眈眈的杨氏,她会不会趁他们去镇上的空儿翻墙头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