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一路观察夏时白的神色,一边为方才她叮嘱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心惊,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这些人都是吃一口饭的普通人,对于老板的指令自然是听就完事,对于夏时白让他联系医生以及律师,做过便装不记得了。
后座的夏时白心急如焚,书里面从未明确描述过林姨虐待小遥舟的具体日期。
但夏时白眼皮一直在跳,心也不安定,姨侄连心,就算不是亲母女,那也是现在跟自己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内心的焦虑表现在脸上,她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夏宅所在的位置在高山区,地如其名,偏僻但风景优美,周边住着的孩子也非富即贵,当初原主把夏遥舟留在这里也是想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着也不会注意一个孩子。
谁知道,小区里面那些“混混”倒是盯上夏遥舟,搞群体霸凌,排挤歧视她。
以致于夏遥舟在高山区的老宅长大,竟然没有一个能够说心里话的朋友。
“麻烦您快点好吗?”夏时白自己浑身就疼,一想到夏遥舟现在单单跟林姨相处在一起,连着胸膛、脑袋都闷成一团,被一根看见的麻绳搅和着,气都喘不上来。
“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小夏总。再快就要出事了。”司机额头也满是大汗,手掌心湿漉漉一片。
夏家跟兰穗集团全靠小夏总一个人撑着,小夏总要是出事,他们的日子也会变得差劲起来,司机可不想成为这个千古罪人。
好在一路上没有车,司机又是踩着速度边线行驶,比家庭医生跟律师先到家。
不巧,先前还晴空的晚上,忽然刮起大风,吹得小区人工湖里养殖的天鹅都扑棱乱叫起来,在视野宽阔的别墅区听上去倒是凄凉恐怖。
一瞬,雨水就跟不要钱一样往上倒,打在车窗上跟石子敲击没差。
夏时白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几分。
她可是花了大价钱给这本书砸地雷,每天撒花刷评论,营养液灌溉,id都是甜粥亲妈。
谁知道辛苦拉扯大的“女儿”疯了,连番外都没蹭上,她自个还猝死穿进了这个小说世界。
好在上辈子也是孤儿院长大,没几个亲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她辛苦996的年终奖跟工伤补偿怕是要被那么吹胡子瞪眼的吊路灯吞了。
气死人!
一下雨,夏时白就心烦,一路上的心烦气闷,等到车上倒是消了几分。
不过对林姨的气和对资本家的气夹杂在了一起,夏时白动动手骨,咬牙道:“吴叔,抄家伙,跟我进去。”
夏宅里,按理来说,都会留着起夜的小灯和楼梯间的大灯,毕竟他们有钱。
可林姨在夏宅生活久了,就把这当成自己家,舍不得电,舍不得水,整晚都关得乌漆嘛黑,从外面看就跟里面没人住一样。
这会儿客厅也关着灯,倒不是因为林姨睡了,而是享受着高清投影仪看婆媳吵架的烂剧,桌子上更是摆满夏时白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给夏遥舟的进口零食。
从巧克力到手工糖果,应有尽有。
林姨觉得好吃的,就直接打包找个机会让自己儿媳带回去给孙子吃;要是觉得不好吃,就留着喂夏遥舟。
反正家里没有人,夏时白也不关心夏遥舟,久而久之林姨就猖狂起来,直接把夏宅当成自己家。
外面一道巨大的闪电让客厅都亮堂起来,吓得沙发上的林姨吃巧克力都噎一下,浓度高的浓香巧克力苦得她嗓子发干,嫌弃地将一大板扔垃圾桶里,嘟囔道:“什么难吃的东西噎好意思买,扔给狗,狗都不吃。”
闪电过后,就是噼里啪啦的雨声,林姨眼皮子一掀,烦躁地穿上拖鞋准备往楼上走,“也不知道那个蠢货在楼上睡着没有,刮风下雨的,睡前要是没关窗户明天老娘又要给她洗衣服。”
“亲娘都不要的死杂种要是敢给我惹事,看我不弄死她。”林姨越想越烦,最后更是咬牙隔空抬手挥了两下。
她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也不敢真对夏遥舟的脸下手,平日里要真教训夏遥舟,也大多是衣服能够罩着的地方。
因为林姨在脑子里设想夏遥舟在房间里各种乱来给她增加工作量的假象,越想越来气,脏话从嘴里不要钱一样崩出来,上楼梯跺脚的声音也愈发沉重。
砰砰砰。
从楼上到楼下,吓得夏遥舟裹着被子躲在躲在小衣柜里面,瘦小的身躯一个劲儿地颤抖着,害怕地呢喃道:“有怪物,下雨天,就,就会有怪物。”
“小球说,要要要等,等超人来打怪兽……”
跟身躯一样小的是夏遥舟说话的声音,紧裹着一身薄毯子,身上的睡衣也破破烂烂,头发更是乱糟糟,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说是路边的小乞丐,都侮辱乞丐了。
听到脚步声愈发靠近自己,还有林姨大声咒骂,躲在衣柜里的小孩止不住浑身颤抖着,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这会儿自己发出丁点声音吸引林姨的注意力。
卧室没有开灯,质量上乘的衣柜里散发着一股樟脑丸的气息,熏得夏遥舟眼睛发疼,生理性和心理性的害怕让泪水直接盈满眼眶。
她不知道为什么林姨会这样对自己,也不明白小球说的林姨是坏人,要告诉大人惩罚她是什么意思。
从她有记忆开始,林姨就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
林姨骂她是有妈生没妈养的赔钱货,说她妈妈就是不想要她才把她扔到这里面不管不顾,有时候还不给她吃喝。
因为林姨会指着小球小意他们说,“这些好吃的好喝的,就应该让给男生喝。他们吃得饱饱的,吃得壮壮的,我们国家才有希望。像你这样的丫头片子,生下来就应该饿着,要不然总以为自己能够翻身做主人。”
林姨冷眼觑她,讥笑道:“就跟你那妈一样,做什么女强人,生个小丫头片子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
夏遥舟听不懂林姨说的那些,也不清楚为什么林姨对自己恶意那么重。
家里好吃好喝的都会被林姨分给小球小胖,而她连口奶都喝不上。
有时候林姨笑着跟别的保姆扯话,还会笑着掐她后背的肉,让夏遥舟把先前林姨扔到口袋里的糖果拿出来,分给小球小胖。
“你要是不把这些吃的分给他们,他们怎么带你玩啊?”
小遥舟后背疼得厉害,唰得一下眼泪就从眼眶里出来,却还是伸手从口袋里面掏出糖果递过去给小球小胖,怯生生地说:“我……我可以跟你们玩吗?”
小遥舟虽然小,但也很清楚。
这个时候不在外面跟小球小胖玩,等回去,林姨也不会给她做饭,甚至还会惩罚她——“像你这样丢脸的玩意,也不知道生出来有什么用。带出去都没面子,今晚上你就饿着吧。”
如果她不讨好林姨喜欢的小男孩,那么等待她的就是无休止的饥饿。
外面的雨声很大,夹杂着树叶簌簌声,满衣柜的黑暗也没能隔绝林姨那如同夺命铃声的恐怖叫声。
“夏遥舟?”
“死丫头片子人呢?”
“蠢货,他妈的睡觉前都不知道把窗户关紧,这淋湿的床单明天早上你自己给我弄干净!”
“……”
小遥舟吓得眼泪都快流干了,使劲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她知道,小球说的超人,不会出现。
今天晚上熬过这个雨夜的只有和往常一样的自己。
超人没有听见她的祈祷,但“怪兽”听到了。
一直黑暗的衣柜多出一条亮光,落在她弱小的身躯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眸中是林姨狰狞面容的倒影。
“你知道衣柜里面多大的灰尘吗?弄脏的被子谁来洗?你个蠢货!”
林姨气愤地将躲在衣柜里面的夏遥舟拉扯出来,砰的一声,力道太大以致夏遥舟的后脑勺磕碰到衣柜门的边缘。
清脆的声响没有阻止林姨的施暴,反倒是让小遥舟原先哭不出来的声响跟外面的惊雷一样,轰得爆发出来。
“妈妈!”
“我不要你,我要妈妈!”
“你是坏蛋!妈妈救我!”
“……”
楼下的门锁当时是虹膜、指纹和密码三锁合一的,但是下雨天指纹识别不出,虹膜也不行,密码夏时白早就忘了一干二净。
气得她恨不得一脚踹烂这条破门,要不是脚上穿的是高跟鞋站不稳,指不定夏时白当场就抓起旁边的灭火器把这烂锁给砸了。
老吴眼尖,赶忙拦住,“找保安物业,很快的!小夏总你等等哈。”
别墅区保安都是骑摩托巡逻,一接到老吴的电话就赶来,看到夏时白的时候还有些震惊,毕竟夏家一家人离开这里已经很久。
这宅子虽然也有人住,但那中年妇女刚来时说自己是保姆,后面又变成夏家的亲戚,带着个瘦不拉几的小姑娘,物业好几次联系夏时白,都没能联系上。
见中年妇女出入如常,也就当对方是远方穷亲戚,毕竟其他业主都是富贵人家。
如果真是拐子或者是小偷小摸的人,不可能夏时白这么久都没收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些住在一起的人不告诉夏时白。
夏时白头疼得很,又被大雨淋湿,风一吹,脾气就上来了,“愣着干嘛?快开门!”
物业一愣,刚准备去拿万能卡帮夏时白开门,一群人就听到楼上传来凄厉的哭喊声。
是小孩子,一直哭喊着要妈妈、救命,中间还夹杂着愤怒的吼叫声。
“你个赔钱的玩意哭什么哭!蠢货一个!你妈那个贱人早就不要你了,今天晚上你就算哭死过去也没有人理你!”
夏时白脸色沉如墨夜,咬牙道:“快点开,没听到楼上要闹出人命了吗?”
“哎,好!马上夏小姐!”
老吴是个机灵人,听到楼上的叫喊声赶紧把手机摄像打开。
“滴——”
“欢迎回家。”
夏时白甩掉高跟鞋,拎起门口旁边的高尔夫球杆,三步并一步往楼上跑。
什么头疼,什么肚子疼,在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夏时白咬牙切齿只有一个想法。
“草,那是我真金白银砸出来十万字出场的宝贝女儿!”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夏时白抄着高尔夫球杆,盯着林姨满是惊慌无措的脸,瞥一眼哭得伤心的夏遥舟,二话不说直接往林姨拽着夏遥舟的手打去。
整整十分的力度,一分没少。
只听到整个房间传出杀猪一样的叫声,紧接着就是高尔夫球杆划过空气的飒厉声。
跟上的物业吓傻在门口,好一会儿不敢上去劝架,只能够趁着夏时白单方面殴打林姨时,把一旁哭泣、可怜的夏遥舟抱走安慰。
至于老吴,打开摄像头本来是想记录林姨虐待夏时白的罪行,结果一上来就看到小夏总嫉恶如仇、不复柔弱的打架英姿。
老吴默默地收起手机,甚至看了眼走廊的摄像头,悄无声息地去监控间断电。
雷雨天监控没电,很正常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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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