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还想说些什么,被温老爷子开口打断。
“如月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吃饭啊?老三媳妇,你去拿个碗给如月丫头夹点菜出来,再给她留点饭,要是如月半夜饿了,也有点吃的。”
林氏和温来善一听,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不,不用这么麻烦,如月她饿一顿没什么事的。”
林氏也想答应的,但徐氏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就好像她真的这么做了就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虽然心疼自己的闺女,但林氏也不敢得罪自己这个婆婆的,等下她悄悄的把自己那份留给如月就行了。
温老爷子见温来善夫妻不肯动,又看见自己的老妻子一脸不善的看着那两口子。
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但他什么也没说,起身自己去厨房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将桌子上的菜一样夹了几筷子在碗里。
“哼~人爹娘都不管,就你最上心,最善良,就我最恶毒。”
徐氏明显还是不高兴,当然温良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家桌子上的菜并不算少,五个盘子里都装的满满当当的,还有一盆菜汤。
这也是因为温家人口众多,所以菜当然不能少,厨房里也用蒸子蒸了一蒸子高粱米饭。
这在村里算是极其丰盛的一餐了,只不过菜里都没什么荤腥,桌子上的菜基本上都是炒南瓜,冬瓜,血皮菜,和一个炒的藤藤菜(方言,也叫空心菜)。
那菜汤也是藤藤菜煮的。
“少说两句!”
温老爷子将菜夹好,筷子被他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他年轻时就是极其易怒的性子,而今也没有逊色多少。
桌子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特别是徐氏,她似乎回想起了以前温老爷子打骂她的场景,她看都不敢看温老爷子一眼,拿起筷子默默吃饭。
吃完饭,温如灵和温如妙两人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在温家,饭是由儿媳妇轮流做的,碗自然是由每一房的孩子们洗的。
等碗都放到了灶头上,温如灵一捂肚子,脸上表情痛苦,“大姐,我肚子痛,我想去茅厕,你把碗放着等我回来,我们俩一起洗。”
温如妙则是一脸关心,“怎么了?吃坏肚子了?你快去,快去。”
温如灵捂着肚子出了厨房,她出了厨房就立刻站直了身体,表情也不痛苦了。
此时的徐氏站在堂屋双手叉腰,看着陈氏抱着温玉泽在院子里散步,她眼神不善。
明显是想把气撒在陈氏身上。
“老二媳妇,你在院子里走什么?院子里这么多竹叶你不知道扫吗?”
温家的背面是一大片的竹林,平常温老爷子也是从背后的竹林去砍竹子,来编斗笠,在这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这么片竹林。
因为有竹林,冬天可以挡风,夏天可以乘凉。
平常也会用竹叶来引火,竹子也可以烧,每年还可以挖笋子吃。
若是两年前,陈氏听见徐氏这么一说肯定屁颠颠就拿起扫把开始扫了。
但现在,她将自己怀里的温玉泽抱得紧紧的。
“娘,不是我不想扫,是玉泽离不开我。”
徐氏看见陈氏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老二媳妇以前还是个听话的,让她干啥就干啥。
现在生了儿子,让她做什么都不愿意。
她都有好几个大孙子了,难道还稀罕她这一个?
“快去,就你有孩子?老三媳妇当时刚出月子什么都干,就你金贵,生了个儿子,两年都不怎么干活。”
陈氏表情一凝,“娘,那怎么一样,玉泽可是你最小的金孙,三弟妹当时生的可是如月那个丫头片子。”
听到陈氏提起温如月,徐氏更加不高兴了。
“我管你金孙银孙,都得给我干活。”
这时候,温来启从东厢房里面出来了。
他一脸讨好的看着徐氏。
“娘,生这么大气干嘛?”
又从陈氏手里接过自己的小儿子,对着陈氏使眼色。
“娘,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咋这么多话呢?”
陈氏心不甘情不愿的拿起扫把开始扫地。
温家的坝子不算小,村子里几乎家家都有个大坝子,因为每年都得晒谷子,所以都觉得坝子越大越好。
“娘,别生气了奥,你看看玉泽,长得多可爱。”
温玉泽这时候还不太会说话,但也是能零星说几个字的。
“奶,奶…,吃,吃,蛋蛋。”
说着温玉泽的口水就要下来了,温来启倒不管这些,也没说给温玉泽擦一下。
“娘,你看,玉泽想吃鸡蛋。要不给玉泽煮个鸡蛋羹?”
温来启不知道自己媳妇已经偷摸给温玉泽煮了一个鸡蛋,但他想着如果徐氏能松口,他也能跟着自己儿子尝尝味道。
徐氏眼神一凝的,瞪向温来启。
“吃吃吃,就知道吃,两岁了都还要人一直抱着,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饿死鬼投胎,想吃鸡蛋?没门!”
说着转身就回了自己屋子。
温来启被徐氏这么一说,脸色当然算不得好,毕竟任谁这么说自己宝贝儿子以后没出息,心里都会不高兴,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娘,孩子的亲奶奶。
他也不敢反驳徐氏,但他也不服气,嘴里还是嘀嘀咕咕的嘟囔。
“我儿子以后肯定是有大作为的。”
陈氏自然也是听到了,她不高兴,但她也不敢将手里的扫把甩开。
只扯着嗓子喊道,“如妙,如灵,你们俩丫头死哪里去了?”
温如妙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手里还拿着个碗。
“娘,叫我干啥?”
陈氏见温如妙还在洗碗,自然不好让她帮自己扫地。
“你妹妹呢?”
温如妙自然是了解自己娘的,知道她是想要躲懒,可是妹妹肚子疼,哪里能来扫地呢?
“妹妹肚子疼,去茅厕了,娘,你等着,我把碗洗了我就来扫地。”
徐氏在屋子里也是听到了陈氏的声音,她又从屋子里走出来。
“老二媳妇,你就懒吧,我看你懒得就差没烧蛇吃了,就这点事还要躲,如妙丫头,洗你的碗去,这地谁也不准帮她扫。”
温如妙自然也是怕徐氏这个奶奶的,她表情讪讪,又缩回了屋子里洗碗。
温来善和林氏自然也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
两人暗暗叹了口气,他们俩这间屋子里有两张床。
温如月和林氏睡一起,温来善则是和自己儿子温玉成睡一起。
其实大房一家不怎么在家里住,他们的两间房完全可以拿出来平时家里人住,他们回来了再让他们住。
那这样的话,家里人住的地方也会宽敞很多。
这是温来启曾经提出来的,但这个想法最终也没有被实施,因为温来学和温老爷子都不同意。
温玉成吃完饭后就跑的没影了,这时候他才鬼鬼祟祟的出来。
温来启自然是发现了温玉成的异样,他眼珠子一转,抱着温玉泽走到温玉成旁边。
“玉成啊,怀里揣着什么东西?给二伯看看。”
温玉成不想跟温来启多说,他紧紧揣着怀里那几个刚刚被他烤熟的鸟蛋。
但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他低着头表情有些怯懦。
“没,没什么,二伯,我要睡觉去了。”
温来启抬头打量了一下天色,此时夜色才刚刚降临,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
天上还有很多星星,这样的夜色就算是是不点灯,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温来启见这小子不想搭理自己,他就哄着自己怀里的温玉泽。
“玉泽呀,想不想知道哥哥怀里揣着什么呀?”
温来启觉得温玉成肯定在外面找到了鸟蛋,要么就是其他的吃的,他可不能错过了。
“想!”
温玉泽的声音脆生生的,小小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好奇,甚至从温来启怀里探出身体朝着温玉成扒拉,他扯着温玉成一只手臂,想要看看他手里有什么。
好在林氏的声音及时拯救了他。
“玉成,你快去端碗水过来,你妹妹醒了。”
林氏刚想出门去给温如月端水,就看见了被温来启拦住的温玉成,她知道温玉成是去给温如月烧鸟蛋去了。
也知道她这个二哥向来都是个眼睛尖,鼻子灵的,若是平时,这几个鸟蛋给玉泽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现在不同,自己的女儿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还是得多补充一点营养。
“如月,慢点喝。”
屋内,温如月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喝水,现在正值酷暑,屋子里也特别热。
在这种时候,这里的人通常都会在外面乘凉,有的甚至还会在堂屋打地铺。
温如月一觉醒来简直感觉自己快渴死了。
等她将碗放下,手里就被温玉成塞进四枚小小的鸟蛋。
“如月,快吃,刚刚差点就被二伯给拿走了。”
温玉成小小的脸上满是庆幸,他的眼睛很亮哪怕是在这昏黄的烛火下,依旧感觉眼睛亮的惊人。
温如月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将四枚鸡蛋给屋子里的温来善,林氏,和温玉成一人塞了一枚。
“我们一起吃吧。”
这个鸟蛋很小,比她在现代吃的鹌鹑蛋都还要小一点。
温来善和林氏则是将鸟蛋放到了已经被温如月喝光水的碗里。
“爹/娘不爱吃,你们吃。”
两人异口同声的拒绝,说完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挂起了笑。
温如月故意板起脸,“你们不吃,我也不吃。”
在温如月这般威胁下,两人才勉强将那枚小小的鸟蛋给吃了。
温如月这个时候并不觉得饿,刚刚那一碗水,就已经喝饱了。
她打量起她睡的这个床,是一个很普通的木床,身下是竹条编的席子。
床的四周用竹子插着,搭起了一个装床罩的骨架,这间屋子里就只有她现在躺的这张床上有打着不少补丁的床罩。
而温来善和温玉成则是躺在用竹子编成的一大块屏风后面,偶尔温如月还能听到他们用手拍蚊子的声音。
半夜,林氏和温如月躺在床上,林氏明显没有睡着,她手里拿着把大蒲扇,给温如月轻轻的扇着风。
温如月很快就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