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急,尿频,尿不尽。
这是颜暮读书时代最避而不及的街边广告,然而,人到中年的时候,她发觉她的丈夫或许已经开始面临了这个问题。
假使面临的是这个生理性问题的话,她几乎可以打包票,那沈光耀的卫生间之行对于他们的婚姻而言,并没有造成十足的危机。
但她放心不下。
按理说,她在大学那会也不算太烂,至少长相明艳,气质出挑,追求者无数……更何况自己本就是江城人,家境也算殷实。
而沈光耀不过是个清俊却一穷二白的家伙。
那时候时刻该紧张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沈光耀。
她一时鬼迷心窍,并认定沈光耀就是罕见的潜力股,当沈光耀如她的预想甚至超出她原本对于成功的判断之时,她发觉那个在两性关系里变得不淡定的人沦为了她。
多少男人人到中年想要触及自己不可多得的青春,他们背叛家庭,并且美曰其名,他们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
对此,颜暮抱有非常强的警惕心。
但沈光耀要么就是加班晚归,要么就是早回家以后躲在洗手间——
这已然不是造成了一种错觉,而是形成了一种既定的事实,沈光耀在躲避她。他在躲避他们的关系。
颜暮无力地撕下面膜,和美容院的年轻工作人员道了声,“补水工作差不多了。”
被包场的美容院里。
点了几盏贵太太来时才舍得点的爱马仕香薰。
味道或浓或淡,总是闻不习惯,很有可能是美容院里的负责人又“不小心”买到了盗版。
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打趣。
顾太太说,“我也搞不明白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我为什么已经半个月不见人影了,记得刚恋爱那会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挂在小灵通上给我发短信,现在倒好,他连家干脆都不想回了。”
郝太太言,“就我先生他和他那个美女秘书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我对他也没什么指望了,前阵子美女秘书还找到我,说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问我管不管?”
“我就纳闷了,你一个做小三的还好意思让我插手?”
“这小四也是你的福报了。”
顾太太和郝太太交错的视线望向颜暮,仿佛在这一刻唯一值得被羡慕的对象就是她。
只不过,颜暮并没有保持一贯的沉默,她换了个相对舒服些的姿.势,狭窄的美容院躺椅上勾勒出女人的曲线分明来,她的言辞同样刻薄而又犀利,“我们家那位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每次回家都在卫生间里呆整整一个小时。我在想如果他和别的女人在luo 聊的话,以沈光耀的办事效率,大概可以在一个小时谈上六、七位。”
顾太太和郝太太始终不愿意相信。
沈光耀是圈子里唯一一个看似风光霁月并且洁身自好的男人。
如果说唯一的标杆就此倒下,他们都不知道回家后拿哪个男人做榜样了。
郝太太纳闷,“该不会是你最近逼他交公粮逼得太紧些,搞得我们沈总不敢从卫生间里出来吧?”
趴着的顾太太随即翻了个身,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就算颜暮你如狼似虎,也该克制一点,沈总在公司就心力憔悴了,你还这样步步紧逼,这不是把人往外推吗?”
成年人之间的话可没有禁忌的尺度。
颜暮摊手,脸不红心不躁地张口否认,“才没有。”
事实与之背道而驰。
……
就在昨晚,沈光耀再一次躲进他的个人卫生间,也就是情感大师卡伦所说的“每个男人内心独处的洞穴”,颜暮终于坐不住了。
是她。
亲手叩响了那一扇的门。
这个年纪的需求感还能剩下什么,颜暮找不到任何光明正大的理由,于是,让沈光耀“交公粮”就变成了最合理的借口。
“反正,你说过你不能亏待我的。”
这个“亏待”,当然有着另外的深意,颜暮在这件事上和沈光耀心照不宣,总而言之,她等到了沈光耀的回应,“好。”
颜暮想来也颜面尽失。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幅德行了。
她从头到脚长得也不像是一个“重欲”的人,更不可能对着自己的丈夫释放出这种欲求不满的信号来。
但她只是想见一见他。
哪怕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他在做什么,对自己已经毫无分享欲,她都急切地想要了解他确切在做的事。
反正,昨晚的沈光耀例外地提前出了卫生间,并且与她在席梦思上完成了她那些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诉求。
一场欢愉过后。
颜暮却并没有从这场亲密关系中获取多大的安全感。
她还是不能明白沈光耀把他的时间精力耗费在哪个厕所的缘由。
她一直跟随着他的脚步,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可就是这么件小事,不可避免地让他们之间有了距离,而造成距离的并不是娇贵的自己,而是长久以来主动的他。
……
颜暮的思绪总算是回到当下。
美容院的下一个环节是精油推背。
她侧了个身,小心翼翼地裸.露出自己绝大多数的背部,又力求保证顾太太和郝太太不至于会看见他们昨晚留下的痕迹。
好在平日里眼尖的顾太太和郝太太都没有兴致继续开她的玩笑。而是一如既往地吐槽起了各自的儿女,在这个话题上颜暮绝对不落下风,因为她的儿子刚刚又从学校里给她发来消息,与以往如出一辙的是,要钱。
他在光明正大地问自己这个老母亲要钱花。
也不介意暴露自己在校内用手机的真相。
颜暮一边拽起衣角,一边对青春期的儿子束手无策。
可能是这样的氛围太过于轻松,又或者是昨晚的折腾持续了太久,颜暮趴在那里便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在那劣质的假大牌香薰里,颜暮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梦里时常出现她儿子的身影。
她那宝贝儿子不是别的,而是他们所处这个世界的男配?
原来他们设身处地在一本男频小说的世界里,儿子之所以源源不断并且毫无节制地问自己要钱,是为了讨其中女主校花的欢心?
可是,那个新安初中部的小姑娘对她的儿子并不感冒,她满心牵挂的当然只有男频文的小说男主蒲予晖。
校花之所以勉为其难地愿意喊他时常去跑腿,还是碍于同学的情面?
又或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如果校花妹妹不愿意接受自己儿子沈珏的好意,那他势必不会消停,恨不得将整个学校闹个天翻地覆。当然,找男主麻烦并且反被困滞的这件事更是见怪不怪了。
颜暮默念了好几遍金刚经,还是不忍直骂自己的儿子简直是蠢人多作怪。
害,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在娘胎里就不该让他下来的,在梦里,颜暮根本就不屑去伪装一个贤惠得体的母亲。
问题又来了。
男频小说的男配惨是注定的,那男配家里的其他人呢。
很快,这个梦境事无巨细地给她介绍了她和她丈夫的惨状,沈光耀如日中天的事业突然一夜之间就被成年的男主给搞破产了。
至于自己这个男配妈,当场得了心脏病,一命呜呼了。
……
震惊之余,颜暮并没有从这剧情中扒出男配爸爸沈光耀到底有没有出轨的事实。
很快,她也意识到,这都不重要了。
儿子和老公都是一样的悲惨结局,那要怎样强大的爱才能支撑她陪那对父子一起走下去呢。
颜暮突然之间睁开了眼。
她面临的是两个选择,前者,她留在那个家里,了解剧情的她带领着沈光耀和他的好大儿沈珏重新回到生活的轨道上;后者,则是自己干脆脱离这一对父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颜暮思前想后,考虑到怀胎十月初为人母的喜悦,思及丈夫多年照顾自己喜好的习惯——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多犹豫半分钟都对不起她这个梦的启示。
-
美容院的众人也都感觉到醒来的沈太太说不上来什么变了,但整个人的气场的确不同了。
颜暮优雅起身,步伐轻盈,仿佛从决定将那对父子弃之一旁的那一刻起,她浑身上下都没了负担,她脸上的血色也肉眼可见地容光焕发了起来,这一看就不像是美容院的手笔,颜暮主动刷过自己的黑金卡,笑容款款,笑得春末的光景都烂漫了起来,“我帮大家来结账啦。”
颜暮招呼自家的李司机,便踩着高跟鞋下了美容院的两层台阶。
她身后的郝太太和顾太太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是该轮到顾太太消费啊,按理说颜暮不该花钱啊 ,可看颜暮这洋洋洒洒掏钱的模样,她们之间自然也不会想着要客气。
顾太太说,“他们八成昨晚是做了。我一不小心就看见暮暮软腰上的痕印了。怕她害羞,我这才没说。”
郝太太对此愈发笃定,道,“看这气色,没做三回算我输。”
顾太太捧着巴掌大的小脸,一如既往地等着对面丈夫的i message,感慨道,“颜暮可真是幸福啊。”
郝太太虽然自己婚姻不幸,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朋友的祝福,“颜暮是个好女人,她值得。”
颜暮:谢谢,我不值得。
下一本写这个《穿成开五百万支票的男主妈》,欢迎收藏~
到目前为止,季行烟对自己手中的男主妈的剧本勉强满意,毕竟能当上主角爹妈的,怎么着都算是故事背景板中上一代的风云人物了。
除了丈夫三十岁过后那方面的能力断崖式的下跌,季行烟在其余方面并无怨言。
终于,她迎来了人生当中高光时刻。
她即将和还是纯情的女高中生的女主来个碰头,当然这次会面会结束得相当不愉快,傲慢的男主妈妈按照剧本设定不得不开出五百万的天价支票。
而纯情又自尊心极强的女主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的侮辱。
季行烟正当小心翼翼、生怕扯坏地掏出支票,等待着咖啡厅里的女主霍然起身,严词拒绝的时候——
女主云敏毫不客气地伸手接过,说出了令她目瞪口呆的话,“谢谢阿姨,我马上离开你的宝贝儿子,但是现在通货膨胀厉害,银行利息又低,能请阿姨稍微再涨一点吗?”
季行烟差点就直接损失了500个w。
好在,姜还是老的辣,她早就猜想过女主是否和她一样了解过这该死的狗血剧本,于是她早在支票上留了一个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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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敏兴冲冲地跑回家,拿着这张支票在他亲爹和亲舅舅眼皮子底下晃悠,并且招摇地炫耀了良久。
“徐尧天这人我是看不上啊……倒是他妈妈倒是漂亮又大方,我挺欣赏的。”
“你再看看。”
她父亲和舅舅难得一见地异口同声,仿佛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在这个女人身上栽过坑一样。
云敏面对貌美如花的中年姐姐,不忍轻信,“啥啊,人家都把支票给我了,赠与合同也签字了,总不至于要回去吧?”
结果,第二天去银行兑换的时候发觉这根本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人家季行烟根本就没在那个银行存钱。
她再去追问,对方却一脸真挚地反问,“你觉得我儿子的身价值五百万吗?”
也对哦。
徐尧天在她心中的身价和五十块的电影票不分伯仲。
而不远处,以为自己亲妈必定要和他的初恋碰面时上演一场世界第三次大战的时候,她俩格外恬静地坐在了一起,得出了他并不值钱的结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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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成男配他妈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