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台上,唐颂雅夸张的说着。
“话说那客栈掌柜,在那夜深人静之时,忽然被一股尿意憋醒。这掌柜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起身,迷迷糊糊地朝着茅房走去。”
“刚一出门,就见那客栈庭院之中,竟有一团幽蓝的火焰“噗”地一声燃起,直直地悬于半空之中!这火焰好生诡异,在这漆黑的夜里闪烁。”
“掌柜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双腿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团火焰,只见那白衣人高大阴森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只见这鬼一袭惨白如雪的长袍拖地,衣袂飘飘,俊美无双。掌柜定睛一看,竟是那鬼差白无常!那白无常的身后还处着一个漆黑的身影,是黑无常。”
“两位鬼差就这般一步一步地朝着掌柜逼近,那掌柜吓得是肝胆俱裂,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双手不停地作揖。”
“嘴里哆哆嗦嗦地喊道:饶命啊!鬼大人,小的平日里从未做过亏心事啊!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可那两位鬼差却仿若未闻,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掌柜走去,手中的哭丧棒和铁链晃得更加厉害了。”
“客栈掌柜夜惊魂,黑白无常索命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唐颂雅说到此处,猛地一拍那半截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在这不大的场子里回荡开来。
他潇洒地站起身,朝着台下的听客们拱手作揖,深深鞠躬,答谢众人的捧场。
台下的听客们顿时一片唏嘘之声,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突然,有一个人猛地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说书唐,你说的这案子怎么和隔壁县前几日的案子如此相像啊!那边也是一个掌柜的夜里撞见鬼了,报官后发现有死人被埋在了客栈的后院!这事儿可真是邪乎得很呐!”
“哎,这位爷,话可不能乱说。”唐颂雅脸上挂着一抹谦逊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瞒您说,鄙人有幸当时就住在那座客栈里,也经历了那桩奇事,自然是知晓其中详情。”
说着,他笑眯眯地从身旁掏出那个吃饭用的破碗,在那人面前轻轻晃了晃,那意思不言而喻。
“给你,给你……”那人撇了撇嘴,满脸的不情愿,但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还是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当啷”一声丢到了碗里。“你倒是仔细说说,那鬼到底长啥模样?”
“夜黑风高之际,那鬼影飘忽,说实话,鄙人也没瞧真切。”唐颂雅一边笑着,一边将铜板收入怀中,朝着那人又是深深一拜,“不过就那隐隐约约的感觉而言,就一个字——帅!”
“切!”众人听他这般回答,顿时忍不住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袅袅婷婷地端着茶具走了过来。她身姿婀娜,莲步轻移,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人的心上,那模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各位爷,喝茶~”她朱唇轻启,娇娇滴滴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那软糯的语调,差点就把台下这群糙老爷们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观众老爷们,”唐颂雅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说道,“这是我远房的表妹,名叫唐怡。前段日子她那没心肝的丈夫跑了,可怜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便来投奔我。往后啊,她就在这儿跑跑堂,给各位爷送送茶水,还望各位爷多多关照。”
说着,他朝着装扮一新的芳熙悦使了个眼色,轻声催促道:“还不快来给老爷们倒水。”
“是~”如今的唐怡,轻轻应了一声,缓缓地给各位爷们倒起茶来。她的动作优雅娴熟,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大方。
“以后也要常来照顾我们俩兄妹的生意哦。”她微微抬起头,眼波流转,朝着众人甜甜一笑。
她这一句话,台下的听客们顿时热情高涨,铜板如同雨点般纷纷砸向唐颂雅手中的碗。不一会儿,那原本空荡荡的碗便被铜板填得满满当当。
唐颂雅瞪大了眼睛,看着这生平第一次被填满的碗,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转过头,望向身旁游刃有余的唐怡,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奇特的想法。
这就是专业啊!自己辛苦三四天,还不如唐怡笑一下,要不自己也……
突然一阵寒颤,他还是停止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待台下的观众陆陆续续走完,喧闹的场子渐渐安静下来。
唐颂雅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随后转身拿起茶壶,给早已累得满头大汗的唐怡也倒了一杯水,
“感觉累吗?”唐颂雅问着。
“不累,大伙都挺好的。”唐怡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工作,比起舞妓,这个工作在某种情况下或许会更好一些。
“行吧。”唐颂雅拿出一大半的钱递给了唐怡“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大人。”唐怡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她只是从中轻轻抽取了一小部分,便将多余的部分推回给了唐颂雅,“这是姐姐们教我的规矩,大头留给您呢。”
唐颂雅也没多退让:“也行,中午你就从我家搬出去,我给你在客栈里租一间房子,再让阿婆给你做一些好吃的。”
这几天为了安顿唐怡,就让她先住在自己家里了。
逸飞有点洁癖,要是知道自己和她娘的床被别的人睡过,回来定会闹。没办法,只好把唐颂雅自己的床让给唐怡。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唐颂雅在家里都不敢打呼噜睡觉,每天都睡在柴房里面,虽然自己确实住的还算习惯,但是也受不住唐怡在半夜隔三岔五的问他,为什么床这么硬,屋顶为什么漏水,墙壁为什么通风。
这姑娘就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以前在院子里就是卖艺的舞妓,走的就是夺花魁服侍官家的路子,之后逃命也是在程公子的心尖尖上,都逃命了,程公子也不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连京城的胭脂水粉都不曾断过她的用度。
最苦的日子就是她逃到这里的日子了。
“多谢大人了。”唐怡微微欠身,神色中满是感激之意,轻声说道。
片刻的沉默后,她像是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我还想问问大人,程公子可有什么消息了吗?”
唐颂雅摇头。
自那件事情结束后,程公子便一个人回京复命,唐颂雅也说不准这程公子是否还有命可以活下来。
不过唐颂雅像只喜鹊,只报喜不报忧,就没有把程公子生死未卜事情告诉唐怡。
唐怡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失落了一会,便丧气的走到了里头,去和旁边的婆子一起买桃花枝了
毕竟如今这日子,事事都需银钱打点,而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攒下的胭脂钱,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呢。
唐颂雅也是无奈,端着剩下的茶水走到窗边。
抬眼间,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辆马车,那马车的造型极为奇特华丽,在这寻常的街巷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唐颂雅有些麻木的看着马车上竖着的一根棒子,上面连着三个有颜色的盘子……
“这是红绿灯吗?为什么要在马车上放红绿灯啊!”唐颂雅吐槽道“难道装上红绿灯,所有的车就会让它们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唐颂雅还是伸出了脑袋仔细的看着这辆马车,但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不仅有红绿灯,两只马的头上还留着法拉利和兰博基尼的铁牌子,这两头时髦的马还染红色和绿色的鬃毛,十分的亮眼。
唐颂雅有些无语的捂住了脸,因为虽然记不清楚这两匹马的主人是谁,但是很明显,这两匹马肯定是出自他的手笔。
马车内,气氛凝重而微妙。
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襟危坐,身姿挺拔,他的面容清冷。此人便是当朝宰相柳枫眠,他身兼清党之首、太子太傅以及大理寺卿等要职,可谓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掌控着无数人的命运。
而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程公子。此时的程公子早已不是昔日那落魄模样,只见他身着一袭锦衣华服,面料上乘,绣工精美,金线勾勒出的图案栩栩如生,彰显着尊贵与奢华。他整个人也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凡的气势。
“丞相大人,咱们也该回去了。”车外,一个小厮毕恭毕敬地轻声说道,随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马车的帘子,他微微弯腰,探进头来,目光恭敬地看向车内的柳枫眠,等待着他的指示。
柳丞相闻言,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的街景,沉默片刻后,他微微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轻声说道:“再逛逛吧……这般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倒是难得,也让人心生宁静。”
“丞相,圣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程公子嗤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柳丞相倒是神色未变,仿佛对程公子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并未因此而恼怒。他的目光依然平静地落在摇晃的帘子的流苏上,那流苏随着马车的行进而轻轻摆动,淡淡开口。
“程公子,在着急些什么,难不成是在隐瞒着什么?要着急回去复命。”
程公子啧了一声,也转头看向了窗外,然后故作轻松的来了一句“谁知道……谁心里有鬼。”
程公子心中清楚,自己确实在隐瞒着许多事情。
自从他回到京城,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在外面的所见所闻,有选择地透露到大理寺那群清党耳中。他深知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不得不冒险一试。
幸运的是,他的计划奏效了,他成功地引起了柳丞相的注意,并得到了与他见面的机会。然而,柳丞相绝非等闲之辈,在与他的交谈中,当即就敏锐地指出了数个疑点,让程公子一度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
就在程公子以为自己即将暴露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机。柳丞相竟然直接带着他面见了圣上。
而这一次面圣,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他从一个无官无职、受尽冷眼的世家弃子,一夜之间变成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这一巨大的转变让他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也让他陷入了复杂危险的朝堂。
就连他那嫡出的哥哥,一直以来都凭借着身份地位在家族中备受尊崇,如今也仅仅只是正六品的寺丞,与他那从不曾正眼相待的父亲同为四品官员。
程公子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被捧到如此高位,完全是因为圣上想要彻查摄政王之死这一事件。
然而,圣上对他的心腹柳丞相也并非完全信任,他不过是圣上手中的一颗棋子,用来监视制衡这位朝廷最大的功臣。而柳丞相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同样需要程公子为他找出摄政王的王党余孽,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想到这里,程公子只是觉得头大,要是芳熙悦能在他身边就好了。他掀开帘子,看见了一个女人陪着一个老妇人正在卖花。
即使外貌不同,但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芳熙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