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外室女之后 第2章 第 2 章

马车一路疾行来到了最近的医馆。

因为时辰尚早，小厮砰砰敲了半晌，医馆的门才打开。

看外头马车华贵，医馆的学徒也不敢怠慢，忙去唤来大夫看诊。

老大夫也是个脾气不好的，早膳尚未用完，就被徒弟给拽来了，冬日大早晨也不得安生，老大夫拉了一张臭脸来到大堂。

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面色苍白被一男子抱在怀里，小女娃眼角还在不断溢出泪水，手却紧紧的抓着男子的衣襟不撒手，嘴里不断重复着，爹爹，爹爹救我。

老大夫看的心疼，这又是哪家的腌臜事啊，可怜的孩子，

叹了口气，调整心绪给小女娃诊脉。

待诊完，老大夫仔细看着男子和女娃颇有些相似的面容，没好气的问道：“你是她爹？”

林诚安张了张嘴，一个是字说的百转千回，老大夫却直接夹枪带棒的骂了起来，“看你一身锦衣华服也不像个穷的，怎么的就将女儿养成了这个样子！一手的冻疮！身上大病未愈，也不知是怎么给虐待的！竟给生生的饿成了这般模样！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就不配为人父！......”

林诚安抱着女儿始终没撒手，脑袋里全是老大夫骂他的话语。

是了，自己女儿被磋磨虐待了一年之久，他竟然完全不知，他确实是个混账，不配为人父。

怀里的小人儿悠悠转醒，林韫宁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心知自己并不是做梦，亲爹，不，渣爹真的回来了。

林韫宁上辈子死时也才十八岁，从未感受过父爱母爱，她窝在男人怀里，学着从前原身的模样蹭了蹭爹爹的脸颊，再次确认道：“爹爹，爹爹真的回来了吗。”

林诚安听着女儿像呓语般的一声爹爹回来了，三十岁的大男人，一个没绷住，瞬间又落下泪来。

他看着女儿，满脸的心疼，“嗯，爹爹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叫宁儿吃苦了，爹爹保证。”

宁儿则像是难以置信般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欣喜，半晌，宁儿却又垂头丧气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挣扎，她窝在爹爹怀里，低着头小声道：“宁儿不用干活了吗？爹爹，可是，可是娘亲会生气的。”

这个角度林诚安低头便能看到女儿额头上的疤痕，再看到女儿脸上的担忧害怕，林诚安眼中的恨意愈发明显起来，他闭了闭眼，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不会的，以后，宁儿都跟着爹爹，不会再有人伤害宁儿了。”

宁儿抬起头，睁大了眼睛，一脸懵懂的模样。

林韫宁内心不断翻涌，不用回去是好，但是能搞死那个女人就更好了。

她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

林韫宁冲爹爹虚弱的笑笑，乖巧的点头，她窝在爹爹怀里，低垂着眉眼，便宜爹爹啊，你给力一点，直接弄死那个疯子给女儿报仇好不好？

马车很快便停住了，外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老爷，到了。

林诚安将宁儿抱下马车，小心的将女儿包好，道：“宁儿，咱们到家了，跟爹爹去见见你母亲和哥哥姐姐。”

“母亲？”

宁儿眨巴着眼睛，不明白母亲又是谁。

林诚安只当她是被吓着了，轻声哄道：“嗯，以后母亲会照顾好宁儿，不会再叫宁儿吃苦了。”

林韫宁咬着唇，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任由林诚安抱着自己往府里走。

这渣爹，果真是将自己给带回了府了。

也好，看着雕梁画栋的府邸，她猜想自己这渣爹的品级不会太低，而这府中名义上的母亲，只要不太糊涂，就是看在渣爹的面子上也不会叫自己过的太差，只要能吃饱穿暖，别的可以先放在一边。

只是不管思绪如何翻飞，今日的林韫宁势必是要将原身这些年受的苦难全部展现到渣爹眼前的，那个疯女人，好日子到头了。

林诚安的脚程很快，父女二人很快便进了一处雅致的厢房。

貌美的妇人应是得了消息，听见动静几步便迎了上来，林诚安将林韫宁放了下来，叹息一声，唤了声夫人。

妇人回了声夫君，眼神却是直接落在了林韫宁身上。

不是说这孩子七岁了，怎的这么瘦小一个？

是和丈夫有些相像的，一样的桃花眼，一样高挺的鼻梁，只是也太瘦弱了些。

姚华英眉头不由自主的便皱了起来，她走进林韫宁，将她身上不合适的大氅解开，待看清林韫宁额头上的疤痕，身上灰旧的衣衫和手上的冻疮，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俱是倒吸了口冷气。

王妈妈接过林韫宁身上的披风，也不用主家吩咐，对着身边的几个丫鬟挥了挥手叫人退下了。

姚华英也是位母亲，对自己两个孩子一向是心疼的很，看到林韫宁的模样鼻尖一酸，想象不到外头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思，怎会将孩子养成这样。她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林韫宁 过于清瘦的小脸，又看向了林韫宁的手，抬头拿眼神询问丈夫，这，这孩子怎的满手的冻疮？

林诚安看着夫人关心的面容有些心虚，半晌也只是摇了摇头，看丈夫的模样，姚华英也知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便收回了思绪。

小厮将大夫开的药和药膏全都拿了进来便退出去了，姚华英看的直皱眉头，吩咐王妈妈着人去熬药。

林诚安蹲在宁儿一侧，尽量放柔了声音道：“宁儿，这便是你母亲。”

林韫宁看看父亲，又看了看姚华英，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她却还是乖巧的唤了声母亲。

说完便低下了头，小手不断的揪着自己的衣摆。

室内温暖如春，热气烘在宁儿的小手上胀的发痒，但是她身上却不再寒冷了，只是小家伙看着十分的紧张，她的穿着打扮同这精美华丽的屋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不敢抬头，只局促的盯着自己脚面。

姚华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门外一阵叫嚷，一个**岁的女童风风火火的便闯了进来，女童一身火红色袄子，白白胖胖的，因为跑的太过激烈而面色微微泛红，正好和房内的林韫宁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都是他林诚安的女儿，为何一个却是锦衣玉食粉雕玉琢一个却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只这一瞬便叫林诚安一颗心愧疚的不像话，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饶是当时活的那样辛苦，他也从未像宁儿这般，这般凄惨......

自责和懊悔将他深深淹没，他仿佛置身于旋涡之中，叫他头痛欲裂。

闯进来的林芷明一眼便看到了被父亲母亲围着的女童，想着刚才丫鬟谈论的话，便好奇的看向林韫宁，站在母亲身旁对着林韫宁左看右看，不住的打量，怎生爹爹外头的女儿像个乞丐一般，是吃不饱饭吗？有些可怜。

林芷明被母亲教育的很好，八岁的女童又是长在了福窝窝里，自是不谙世事，心地善良又天真无邪，这个年纪的林芷明，是看不得人受苦的，尤其还是同龄的女童，明儿是那种哪怕出门见到乞丐都会亲自给上一些银钱的好孩子。

姚华英叹了口气，对女儿冒冒失失的举动未多做责怪，只是温柔的牵起女儿的手道，“以后宁儿就是明儿的妹妹了，妹妹，妹妹从小便吃了很多苦，明儿要像哥哥保护你一样保护妹妹，可行？”

林芷明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虽然她也羡慕别家的孩子都有弟弟妹妹，但是一想到丫鬟们说的爹爹会因为这个女儿不疼爱自己了，心里就有些别扭，于是她只是撅着嘴盯着林韫宁 的手若有所思，不说话也不点头。

这时候，林韫宁的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咕噜噜。好饿。

昨晚上林韫宁只用了半个馒头，今日到现在还没吃任何东西。

姚华英笑了起来，只是眼眸带了些湿润，眼睛里盛满了对瘦小孩子的心疼，她故作懊恼，“瞧我，忘了夫君和宁儿还未用早膳，来人，快传膳。”

早膳上的很快，满满当当的上了一桌子，光粥品就好几种，鸡蛋包子花卷馒头小菜，极为丰盛。

只是林韫宁站在桌前，有些踌躇的不敢上前。

姚华英牵着宁儿的手，叫她上桌用膳，可宁儿挪动了下步子，道了桌前却又退了回来，她抬头迅速的看了桌上的美食，又低下了头，站在桌角，却怎么都不愿意上桌用膳。

大人们分明看到了宁儿对桌上吃食的渴望，夫妻俩对视一眼，林诚安看着宁儿小小的身体，回忆着大夫说的女儿被饿的营养不济的话，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他轻呼口气，叫自己冷静，轻声道：“宁儿怎的不上来用膳，爹爹已经很饿了，宁儿陪爹爹用膳好不好，”

宁儿低着头，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小肚子咕噜噜的，分明已经是饿的很了，却还是没敢挪动半分，只是低头支支吾吾的，脸都快被她埋进衣服里。

姚华英见此情况，思趁片刻对一旁的女儿道：“哥哥不在，明儿便是大姐姐，理应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职责，明儿去将妹妹带来用膳可好？”

林芷明看着母亲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胆小的妹妹开始有些怜惜。

林芷明蹦下椅子，直接去牵林韫宁的手，林韫宁抬起头，面上有些怯懦，兴许是同龄人的原因，林芷明直接开口问道：“肚子响的外头的丫鬟婆子都能听见了，怎的不去用膳？”

林韫宁被姐姐说的小脸瞬时红了起来，她攥着姐姐温热的小手，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娘说，娘说宁儿不配上桌...”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叫两位长辈听见，而后半句她没说出来，但是大人们都猜到了，宁儿一直是未上过桌的，或者说，伺候娘亲用完她才能用，她用的，怕全是残羹剩饭。

林芷明听完却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这是什么劳什子规矩，咱们家都是一起用膳的，走，姐姐带你吃，”

林韫宁看着姐姐的眼神满是感激和崇拜，她任由林芷明牵着坐上了椅子。

八岁的孩子，对食物哪有那么强的抵抗能力，刚才不敢上桌只是长年累月的惯性反应罢了。

由林芷明牵着自是顺从的坐下，差的也只是一个能替她打破规矩的人，所以宁儿看姐姐的眼神才会有感激有崇拜。

姚华英张了张嘴解释道，“咱们家没有这个规矩，宁儿不必拘谨。”

剩下的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一片叹息，任她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这个孩子，心里受到的伤害怕是比身体的伤痛更为严重。

林诚安长袖下的拳头攥的死死的，他被气的竟一时有些头昏脑涨，他在怀疑，怀疑从前的那些年他不去小院的时候秦明月是不是也是这么对自己女儿的？

是不是只有他去的时候宁儿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所以每次只要他去，宁儿都会很高兴很高兴，会一直粘着他，不住的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姚华英顾不上丈夫了，她起身亲自给宁儿盛了碗八宝粥，见林韫宁拿着勺子小心的放入口中这才松了口气。

七岁的孩子，瘦的跟五六岁的孩子似的，叫人怎么不心疼。就是府上刚买来的丫鬟小厮看着也比这孩子强壮的多，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娘亲，能狠心成这个模样，实在不堪为人母。

见姐妹俩吃的挺好，她才转身去看丈夫，却见丈夫不知在想些什么，冷凝着脸，丝毫血色也无。

而因为喝了甜甜的粥的林韫宁则是抬起头冲着姐姐扬起了个大笑脸，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半眯着，“姐姐，这粥是甜的，好喝。”

林芷明看着像猫一样吃东西的宁儿很快便接受了自己姐姐的身份，她跪坐在椅子上，伸长了胳膊帮宁儿夹了个小笼包，语气傲娇，“这是我最爱吃的小笼包，今日早膳我用了四个呢，你快尝尝。”

林韫宁将嘴里的粥咽下，小心的接过姐姐递过来的小包子，她冲姐姐眯了眯眼，十分珍视的咬了下去。

是的，是珍视，像是对待什么不可得宝物一般，珍视的咬了一口。

倒不是林韫宁的戏演的有些过了，只因小笼包是上辈子奶奶最拿手的也是她最爱吃的早点，当时过境迁再吃到嘴里，她面上心上都是有颇多感触的。

但是戏还得演，今日的林韫宁势必是要叫父亲因为对原身的愧疚而去惩治那个疯女人的。

于是满屋子的人便见刚咬了一口小笼包还未咽下的宁儿惊喜的问旁边的林芷明，“姐姐，是肉的，里面是肉的，”

还不等宁儿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她便将一整个小笼包全部塞进了嘴里，怕宁儿噎着，林芷明直接起身给宁儿倒了杯水，宁儿也确实噎到了，但也只那一瞬伸长了脖子，宁儿很快便咽了下去。

王妈妈颇为心酸的站在宁儿身后轻轻的帮她拍背，宁儿很乖，转身同王妈妈道谢后才又拿起勺子继续喝起了粥，模样乖觉的不像话，只是配上孩子瘦弱的模样和手上的伤痕，直叫在场的大人们看的苦涩悲凉。

林芷明看妹妹也不动筷子，只自顾自喝着自己身前的，便又跪坐在凳子上帮妹妹盛粥。

大人自是想的更多，姚华英又说了几句宁儿不必拘谨的话，看着这孩子吃着东西冲她扬起的小脸，姚华英心中的疼惜却更加厉害起来。

多乖巧多懂事的孩子啊。

林芷明很快适应了姐姐的身份，自认为姐姐有照顾妹妹的义务，投喂妹妹也更加卖力。

鸡蛋烧麦包子，宁儿面前的盘子已经摆满了。

虽然林韫宁很饿，但是她并没有吃的真着急，除了第一个小笼包，其余她都是小口小口的吃着，吃的十分专注享受，一脸的幸福。

林诚安食不下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姚华英拍了拍丈夫的手，示意他看两个女儿，大女儿帮妹妹盛粥，一脸娇憨，小女儿吃的专注，时不时的抬头冲姐姐笑笑，画面十分美好。

姚华英转身同丈夫道：“以后姐妹俩相互陪伴着长大也挺好，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以后，我会待她如亲子一般，夫君不必过于担心。”

林诚安知道妻子的意思，他反手握住了妻子的手，心里是说不清的感激。

他们成婚已十年有余，妻子操持后院，尽心教育子女，在秦明月一事上，终是他对不住妻儿。

姚华英也未再说些什么，他们成婚本就是机缘巧合，她也早知他心里有人，婚后他给了自己体面，虽有个外室，但房中却是从未纳过通房妾室的，她便一直佯装不知他外头的事情，只是如今看着，外头那个可不是什么两情相悦。

罢了，大人的事情跟孩子有什么关系，这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夫君既已带了回来，她势必是不能不管不问的，如今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