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秀才正坐在院中休息,看到木桃过来,忙站起来:“木大夫,你怎地来了,这些日子用了你的药我身子可是好了许多。”
曹秀才这次落榜了,只是他心态平和,脸上也并未岔岔不平之色,原本因着病气脸上泛了黄瞧着精神不好,被木桃调理白皙了许多,一袭青衫,也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了。
木桃只简单跟他接触几次,便知道这是个心志坚定之人,他祖上颇有些家产,只他父亲兄弟二人,只是他父亲好赌,分到的家产挥霍了一大半,他母亲也被气病了没救回来。本来顶上还有个大伯,只可惜那人福薄,一日出行马车坠了山崖,人就这么没了。
曹秀才被迫中断了读书,接手了家中的产业,他颇有经商头脑,家里产业在他的操持之下恢复到以往的八成。他父亲舔着脸要钱,他便给了一家铺子与一处庄子,别的却是没有了。他参加岁试,一举考上了秀才。只是到底耽搁了几年,乡试于他却是有些难了。
他那妻子是母亲在世时安排的,是他外祖家的一门远亲。纵然曹夫人平日花银子大手大脚,也不大体贴,却因着她在母亲病重时废寝忘食照看,曹秀才念着这份情,也未多说什么。
木桃笑吟吟道:“曹夫人可在,我有些事找她商量。”
“可不巧了,她还未回来。”
“那我只能迟些时候再来找她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前些日子曹夫人在小孩儿前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是想当面问问她,为何会这般说。”
曹秀才赧然道:“待她回来,我便与她来找你致歉,你且放心。”
“这事本就是我莽撞了,只是谷晓这小子与我投缘,我见不得他受委屈。”
木桃又道:“怎地你回来了曹夫人却没回来,我今早去西城的医馆买一些药材,远远便瞧见你与曹夫人进了一间客栈,那客栈名字还好生怪异,就叫那‘有间客栈’。我本来想上前与你们打声招呼,只是你们的姿势实在是有些亲密,我不好贸然打扰。”
曹秀才微征片刻,与木桃的眼神对上:“她说还有些东西要买,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木桃点点头:“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回来后,谷晓拉着木桃的手:“姐姐,你还是不要去找她了,她比你高还比你壮。我没关系的,以后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我只信你说的。”
“你真以为我是去找她打架的?”木桃捏了捏他的脸,“别瞎操心,你既然功课做完了,就帮我跑一趟,跟谷叶说我今天想吃那鱼头豆腐汤。”
谷晓小跑着去了,朱媛媛若有所思:“曹秀才身上衣裳有褶皱,脸上还有些睡觉压出的痕迹,身旁的茶水也饮了一小半,他应该是未曾出门。即便出门,也不是去那需小半个时辰才能到的西城。而木姐姐你今日并未去那西城,你故意提这地方,又说看到曹秀才与他夫人在一块,是为了告诉一直在家的曹秀才,他夫人偷人了,我说的可对?”
木桃惊讶于她的敏锐:“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是个小神探,你还猜到了些什么?”
朱媛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都是瞎猜的,只是平时喜欢观察罢了。木姐姐你提到客栈名字的时候,那曹秀才眼瞳微微睁大,眉毛微抬,这说明他是惊讶的,许是他知道这个客栈,甚至是比较熟悉的才能你一提他便想起来。不过我还有许多不明白,为何你会如此笃定地说你见着的便是曹秀才与他夫人,这件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你说得基本上都是对的,我来与你串一串。这坊间呐,就没有能藏得住的秘密,我平日喜欢在茶楼里闲坐,听了一耳朵的八卦,其中就有那曹夫人的。这‘有间客栈’本是曹秀才的私产,曹夫人闹着要,他便给了。而与曹夫人有奸情的人,便是曹秀才的堂兄,两人本就有三四分相似,只是那堂兄一向在外跑,嘴皮子一张便是哄人的话,身子骨较曹秀才要好许多,才叫曹夫人三天两头去与他幽会。”
木桃还藏了一些话没说,她有些怀疑曹秀才之前身子骨一直不好是用药不对,而最能接触药的便是他的枕边人了。只是这毕竟只是她无根据的怀疑,她也不好凭白就诬了人。
况且这药性也委实奇怪了些,对身子的伤害有限,想来下药之人留了恻隐之心。
她该说的都说了,曹秀才也不是那软绵一团的人,便留给他们自己处理罢。
她本不愿将这事直白地摊在曹秀才跟前,只是曹夫人那般的坏心思,她们一家子还需在这住上小半个月,还是早些解决了为好。
“难怪我二哥与我说,那不起眼的也许才是决胜的关键。”朱媛媛本还想拉着木桃说话,奈何她的大丫鬟香草进来福了福:“小姐,您该回府了,夫人跟前的沉香在外头等着回话呢。”
朱媛媛依依惜别了木桃,回到家便瞧见自家二哥朱瑾远立在院中等她。
她与二哥差了五岁,两人自小玩到大,感情极为深厚。因她是哭着离府的,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想不开才特地等着,她笑嘻嘻地迎上去:“二哥,多亏木姐姐,我心情好了许多,你不用担心我啦。”
朱瑾远笑得摇摇头:“我不过才回来三天,便听你提这木姐姐无数次了,在你口中,她怕是都是神仙姐姐了吧。”
“她可不就是神仙姐姐。”
朱媛媛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男人,五官有棱有角,鼻梁高挺,眉目有神,只是因着常年在外,皮肤有些糙了,但身形挺拔,也算一个年轻有为的才俊。
“怎地,我脸上有脏东西?”朱瑾远摸了摸自己的脸。
“娘这次又催你成亲了吧,你这年纪与木姐姐正好,若她未曾婚配便好了。”朱媛媛有些嫌弃,“不过你太糙了,比不得木姐姐的夫君。若木姐姐未婚嫁,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朱瑾远气笑了,一把搂过朱媛媛的脖子,拖着她走:“走走走,跟二哥去比武场切磋切磋,许久未见是皮痒了。”
朱媛媛拍下他的手:“我自己走就是,你这般粗鲁,真是可惜了你这幅好相貌。你怎地不学学大哥,同样是个动刀动枪的,他的性子可比你沉稳多了,才能引得那般美人倾心。”
“小孩子家家懂个啥,先立业后成家,你二哥我心里可装不下那般情情爱爱。再说了,女孩子有什么好,娇娇弱弱的,打不得骂不得,说话声音大一些就哭。”朱瑾远当初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是有女学生的,他只寥寥接触了几次,便觉得厌烦,军营里都是汉子,大口饮酒吃肉,这才叫快活人生。
朱媛媛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偏见,将来总有你为情所困的时候。”
***
“阿嚏。”木桃揉了揉鼻子,“也不知谁在念着我。”
“许是公子在想您呢。”吃饭的就三个人,谷叶做了木桃要求的鱼头豆腐汤,乳白色的汤汁浓稠鲜美,给木桃盛了满满一碗,“这汤煨足了时辰,您尝尝味道。”
木桃喝了一口,满足地感叹了一句:“以前我觉得自己厨艺尚可,你来了之后,我便不想再吃自己做的了。你有这般厨艺,有朝一日开一家餐馆,生意定然不错。”
“夫人说笑了,我哪有那般本事。你若喜欢,我便一直做与你吃。”谷叶摇摇头,只当木桃在说笑。
木桃也未多作解释,三人快快活活地吃了一顿饭。
饭毕,她叫谷叶切些瓜果摆在院中,自己则去取了一瓶度数浅的青梅酒。
“只给你尝一尝味道,等你年纪大了才可以吃。”木桃用一旁的木筷沾了酒递给一旁眼巴巴看着的谷晓。
谷晓乖巧地舔了舔:“是青梅的味道还有些微微的甜味。”
谷晓年纪小,没一会便困了,谷叶酒意浅,只稍稍喝了两杯便有些醉了,待谷晓回去睡了之后,情绪便有一些控制不住了,怔怔地望着天上那弯弯的月牙,眼角微湿:“我无数次告诉自己那都过去了,可午夜梦回总是惊醒,梦中的我努力了无数次,依然逃不脱那场命运。”
即便在现代,遇到这般的事情,也有受害者想不开了结自己的生命。谷叶走不出太正常了,即便这些日子她一直喝木桃开的安神药,却没有办法走出自己的心魔。好在谷叶性子坚韧,木桃相信只要给她时间,一切都会过去。
木桃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你可有心仪的对象,可是担心他看不起你?”
谷叶摇摇头:“那妇人从未带我出去交际,我见过的外男不多,也并未有那入我心的。”
“我当天曾告诉你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现在仍然想这般对你说。你需与自己和解。女人在这个世道本就已经够苦了,嫁了人,若顶头有长辈,你便必须请安伺候,纵使她有意折磨,你也得受着。若碰上一个包子丈夫,你与他吐苦水,他只会叫你忍着,还会嫌你烦,叫他想起外头那温柔的莺莺燕燕。”
木桃的声音温暖又柔和:“甚少有那女人为自己而活,谷叶,你可以的。”
谷叶喃喃:“我真的可以吗?”
木桃应得毫不犹豫:“自然可以,今日你便听我的,睡个好觉。若再梦到那群狗,便记住他们的样子。”
两人又絮叨了许多话,木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谷叶望了一眼大门:“怎地安公子还不回来?”
“可能误入那妖精洞被缠住了,我们睡去罢。”木桃想着知府小姐的心思,暗自乐了一会,她这形容倒还真是贴切,只是不知道那安玄奘能否成功逃脱了。
今天才注意到16章的点击率与左右章节相比有点突兀,那么几句快写秃头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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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曹秀才